洛明光嘆了口氣，原來根源在這里，還是皇宮里那位做的孽啊！

　　“文氏只生一女，愛逾性命，女兒慘死，連累母家也滿門抄斬，文氏怨念由此而生。”

　　“為什么不是太平府，而是清源府？”洛明光低低沉吟，她最先來太平府，也是因為旱災初起先就發生在此地，而且太平府災情最為嚴重。但旱魃卻出自清源府，這有點說不通。

　　“卑職大約知道是為什么。”吳通判插口道。

　　用食指沾水，在桌上畫太平府輿圖，邊畫邊解釋道：“惠泉鄉在這個缺口的地方，雖隸屬清源府，但地理位置上更接近太平府府城。”

　　這就說得通了！災情發生，只會是一片區域，可不管是不是在哪個府里。

　　洛明光沉吟片刻，問：“惠泉縣遠嗎？天黑之前可能趕到？”

　　“不遠，快馬的話，酉時初就能趕到。”吳通判答道。

　　“不遠……”洛明光想了想，道：“那便好！”

　　起身先解決眼前的事情，向梵聽道：“幸而有先生相助，多謝!自今而后先生再無清靜日子，是我之過！”

　　她說著深深一個躬身。

　　梵聽的異能傳揚開，人們必定蜂擁上門，請他幫各種各樣的忙，各種麻煩也定會接踵而來，之前與世無爭的日子再也不會有了。

　　梵聽避過去不受她的禮，把自己的身體彎成一只大蝦，態度甚是謙恭，道：“三十年大夢一場，懵懂至今，說來慚愧。聽，若還有用，但憑掌志吩咐，但死不辭！”

　　再拱拱手，“告辭！”

　　蘇知府看了看轉身離去的梵聽，示意吳通判，吳通判急忙追過去，道：“先生慢走，我叫人送先生一程。”

　　洛明光顧不上兩人打著什么主意，吩咐蘇知府，“請蘇大人即刻派人前往惠泉縣，打聽文氏所葬之處，找到后千萬不要輕舉妄動，待我趕去再行事，現在有勞蘇大人叫人先準備好幾匹快馬，然后陪我再去請一個人！”

　　蘇知府暗自叫苦，還要請人啊，這次又是個什么尊神？會不會比梵聽更怪異？

　　洛明光讓眾人稍候，自己回房換了一身出門的衣服，然后帶著蘇知府、歐陽兄弟，并叫上了徐林一起出了大門。

　　出門一路東行，人聲漸漸嘈雜起來。

　　蘇知府皺皺眉頭，這應該是往市集而去？市集里都是些討生活的百姓，三教九流都有，魚龍混雜的，萬一被哪個不長眼沖撞了國師大人，他可擔待不起，早知道應該穿官服來，也好震懾宵小。

　　原本熱熱鬧鬧的市集這時有些清冷，小販們個個蔫頭耷腦的沒半點精神，逛市集的稀稀疏疏，挑剔著各種商品。

　　市集中間有個賣豬肉的攤位，屠夫腰上別著一把刀，手里抄著一把刀，正蹲在地上把刀放在磨石上來回磨。旁邊鉤子上掛著半扇豬肉，毯子上堆放著一下豬頭、肝等下水，招著幾只綠頭大蒼蠅圍著轉，攤前并無客人。

　　洛明光帶著一行人在攤子前停下來，目視那屠夫，并不開口。

　　因為這一行人的穿著打扮以及陣勢，附近的商販和百姓都停了手里的事，有的駐足觀看，有的蹭近一點圍觀。

　　垂著頭的屠夫像是感覺到了異樣，停了手里的活計，抬起頭望過來，然后眼神一愕，目光迅速在洛明光身上看一眼，然后停了手中的動作，站起身來把正在磨的短而彎的利刃也在另一側腰間別好。

　　這屠夫上衣衣襟敞開著，露出肥肥的肚子以及胸腹之間黑黑的胸毛，腰上系著一根看不清色澤的油膩布巾，將上衣束在布巾里面。頭上的發絲粗黑，有些凌亂，額上滲著汗水，嘴巴四周生滿戟張的胡須。

　　屠夫兩手抱成拳拱，彎下腰道：“掌志駕臨，有何吩咐？”

　　洛明光欠身為禮，微笑道：“旱魃蹤跡已查到，請申屠助我一臂之力。”

　　屠夫再次拱手，“謹遵掌志吩咐！”

　　洛明光扭頭看向蘇知府，“為太平府百姓，申屠從此不得安寧，蘇大人作為一府父母，是不是該代太平府百姓感謝申屠？”

　　有了梵聽的經歷，蘇知府便知道這位隱在市井的屠夫大約也是一位奇人，聽了這話也不推辭，果然堆起滿臉的誠懇，深深的施禮，“先生大恩，本府銘感五內，今日代太平府百姓，謝過先生大恩！”

　　心里卻在狂吐槽，這些人明明有本事，卻不主動為旱災出力，定要人來請才出頭，真是可惡。

　　世俗凡人哪里明白，歷朝歷代的異人都是順應著天命生存，不能主動用自己的異能改變世間原定的一切，若非掌志有請，就算百姓死絕，他自己死了，也不會干涉命運之輪的軌跡。

　　“走吧！”洛明光等他行禮畢，當先轉身就走。

　　那申屠也不收拾攤子，不發一言，抄著兩把刀徑自跟上。

　　蘇知府邊走邊吩咐下屬，“去幫先生把攤子收好送回家去，先生為百姓奔走，這幾日的損失去衙門支了送家里去！”

　　洛明光沒聽見一般，申屠也不見半點感激。

　　蘇知府摸摸鼻子訕訕然，暗罵這些怪人都是不通人情的。

　　出了市集，太陽已經升起來了，洛明光望望天色，沒敢再耽擱時間。

　　蘇知府命人準備好的快馬已在市集邊上等著。

　　蘇知府原本沒打算跑這一趟，那是去打僵尸，他一個文官去了只會添麻煩，何況那旱魃不在他下轄區域，理當清源府接洽才對。

　　但洛明光騎上馬后回頭瞧一眼仍在原地的蘇知府，徐林立刻就道：“怎么，蘇大人不去嗎？”

　　“怎么會？為太平府百姓除惡，就算再危險卑職也義不容辭！卑職只是突然想起來，帶這些人手會不會少了點，要不要去都指揮使司再調些人來？”

　　蘇知府有些欲哭無淚，可憐他的屁股現在還疼著，卻不得不違心說這些話。

　　把都指揮使拉過來才行，都是太平府父母，憑什么就他一人出力！

　　“不用了，”洛明光回頭一句：“人得用就行，多了沒用。”

　　沒用你讓我去干嘛？你跟申屠兩個就行啊！蘇知府臉上堆著笑，心里吐著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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