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明玉扶著老太太在院子里走了幾圈，然后去了方姨娘的院子，母女兩人攆了下人出去，關上房門說話。

　　“這些年是我想差了，”方姨娘道：“以為靠著老太太咱們娘倆能好過些，你也能找個好人家。現在想想是姨娘短視，靠著老太太能有什么？也就在吃穿上好點兒，這一點就算不靠著老太太也能辦到！”

　　方姨娘揉揉額頭，“這些年丘氏的脾氣我也摸透了，她也就在乎四姑娘和四少爺兩人而已，其余的，包括老爺都不在她眼里。行事看似大度，那是因為不走心，不走心所以也就不在意，她就只是盡著自己的本分而已。”

　　“所以沒有祖母的關照，太太也不會在用度上苛待我們。”姨娘是這個意思嗎？

　　方姨娘點點頭，再次揉揉額頭，“原本指望老太太能在你的親事上做個助力，但是她把人都得罪完了，人家提起她反倒連帶你也會叫人不喜，那還能有個好姻緣？還不如丘氏！丘氏那人一項假清高，雖不會對你多上心，卻也不會在親事上難為你，當然，指望她多盡心盡力也指望不上，還需靠我們自己！”

　　方姨娘嘆聲氣，“咱們府里這位二姑娘我是真看不明白，照理生著那樣的容貌，在鄉下那地方應該是保不住清白的，但是你看沐大公子的態度，若說是沐大公子看上了她，長公主理應十分反感才對……”

　　作為一個母親，方姨娘太了解另一個母親的想法，如果她有兒子，她的兒子要娶一個清白不知還在不在的女子，她一定是不會同意的。

　　洛明玉接道：“就算沒看上，僅僅當做個妹子，長公主也應不喜歡有被拐賣十多年經歷的姑娘，但是竟然要認她做義女！還要擺宴昭告，可見十分重視。”

　　“咱們在這里猜測也沒用，姨娘叫你來就是告訴你，長公主既然喜歡她，今后你就得跟她走的近一些。畢竟她成了長公主的義女，水漲船高，接觸的人身份也就高了，你跟著好歹能認識些貴人。”

　　洛明玉的臉突然微微變紅，半垂了腦袋，意有所指說了一句：“二妹跟趙世子的關系應該也不錯。”

　　“趙世子？”方姨娘道：“順義王世子？”

　　知女莫若母，方姨娘語氣轉厲道：“你討好二姑娘是想接近趙世子？趙世子那樣的身份，咱們可不敢肖想！除非你想跟娘一樣！”

　　“跟娘一樣有什么不好？父親疼愛，祖母看重，既不用管家，也不用應酬，日子不比主母快活？”

　　方姨娘臉色一變，擰眉斥道：“你以為給人做妾真這么輕松？那是你姨娘我賠了多少小意才換來的！妾是什么？就是個玩意！生的子女都不能叫自己一聲娘！找個人家被人挑挑揀揀，百般嫌棄，事事處處都得低嫡出一頭！”

　　看著女兒不以為然的神情，不得不忍了氣，耐下性子道：“你看看丘氏，老太太不喜歡又怎樣？照樣掌控者整個府里。老爺不喜歡又怎樣，不照樣敬重？再說那趙世子是什么人，我雖困在后宅，卻也聽說過他的事情。皇上視為子侄，親事怕順義王太妃都做不得主。聽說皇上有將落霞公主賜給趙世子的意思，若真是那樣，豈能容他納妾？就算納了，公主一句話說打死就打死了，你父親又能奈何？”

　　洛明玉依舊油鹽不進的模樣，“世人亂傳罷了，我看趙世子和落霞公主更像是兄妹！再者只要得了……得了他的心，還不是想怎樣就怎樣！”

　　方姨娘好容易壓下去的火氣噌噌上竄，怕人聽見，還不得不壓下聲音一連串質問：“你以為那位世子是什么人，他的心是那么容易得的？你是容貌傾城啊，還是性子討喜，或者十分有心計？就是有點小才華，那也是別人看你爹面子往你臉上貼金！憑什么就比那些真正才貌雙全的高門閨女更能贏得他的心？”

　　“那也說不定！”洛明玉道：“人和人之間講究個緣分，世子爺說不定就不喜歡那些才貌雙全的呢？”

　　“你這孩子怎么就說不聽！找個門當戶對的有什么不好……”

　　洛明玉沒讓方姨娘說下去，起身打斷道：“好了！別說了！我的事情不是姨娘能做得了主的！”

　　說罷扭身就走，不給方姨娘說話的機會。

　　方姨娘被洛明玉的話驚呆了，半晌人都走遠了，方垂淚道：“你看，這就是做妾的下場，親生女兒都會輕視，都不將生母放在眼里。”

　　洛明光回了快雪軒，染霞和霜色果然已經把衣料和首飾給她收拾好了。

　　洛明光吩咐一句：“明日要去長公主府，你們看穿什么衣服好準備準備。”

　　然后自己就去里間躺著歇息，一是昨晚睡得晚，早上起的早，的確有些困，另一方面也是覺得有些煩悶。

　　倒不是老太太讓她受了氣，老太太那些作，在她看來如同看著一個小丑表演，壓根沒放心上。

　　之所以煩悶，是突然很懷念路上的那段日子，雖然辛苦，但畢竟心是無比暢蕩自由的。回到家反倒覺得需要戴著面具做人，需要時刻應付百態的眾生，如同束縛了翅膀的鳥兒，覺出拘束和不自在起來。

　　屋外染霞和霜色相互看看對方，再看看里間的門口，染霞道：“要不嬤嬤去跟姑娘說說話？姑娘像是不怎么痛快，難不成受了委屈？”

　　霜色指指門外，小聲道：“我出去轉轉。”

　　染霞點點頭頭，知道她是打算出去打聽打聽，看姑娘到底受了什么委屈。

　　苗嬤嬤從腕上扒拉下一只嵌珠亮銀鐲遞給霜色，霜色知道是讓她送人好方便打聽消息，也沒推辭，順手戴在腕上出去了。

　　苗嬤嬤向里間望了一眼，道：“先讓姑娘靜一靜，等霜色打聽清楚再說。”

　　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勸人也勸不到點上。

　　于是兩人便先把洛明光的衣服扒拉一遍，小聲商量著明天穿哪一套，該佩戴什么首飾。

　　不多時霜色黑著一張臉回來，氣哼哼把發生在花廳的一幕學給兩人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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