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旺引領(lǐng)著大家回到城北飯店，一路上南國和傻子倒沒說什么，光顧著聽大頭抱怨了。

　　四爺已經(jīng)被人攙扶回了自己的老四江湖菜，王大旺遠遠看見他的時候還哼哼了一聲，推開店門鉆進去，連招呼都沒打。

　　四爺現(xiàn)在很疲倦，腦仁都沸騰了，這次溫泉過后很長一段時間四爺都沒有再去春湯溫泉，他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撒點孜然都能端上桌了。

　　小芳也不逞多讓，維持了很長一段時間“溫泉乳人”的狀態(tài)，溫泉老板說了，再多泡一會人就廢了，下次還是要量力而行。

　　小芳表示認同。

　　南國回到店里的時候很疲憊，沒有去探望茶茶和李夢露，他回到宿舍沉沉睡下，沒有聽到當晚的歌謠，今天的溫泉很累人，是很燥熱的回味。

　　第二天一大早，城北飯店重新開門營業(yè)。

　　可惜依舊沒有顧客上門用餐。

　　菜品折扣的廣告就打印在蘭芳的腦門上，可是收效甚微。

　　這讓王大旺頗為上火，最可氣的并不是自己的飯店生意不好，而是隔壁飯店紅紅火火。

　　這就和“重男輕女想生兒子生不出來，隔壁超生七個娃，全都男丁。”有著異曲同工之妙，所以短短一天下來，王大旺的嘴唇就起泡了。

　　大頭說這都是報應(yīng)，可他的報應(yīng)來得也很快，王大旺合計發(fā)現(xiàn)大頭干了一個月，還倒欠他六百塊錢。

　　原本的雇傭關(guān)系就此轉(zhuǎn)化為債務(wù)糾紛，大頭很痛苦，他寄希望于南國，希望他能盡早完成“復(fù)辟”，這樣也省得自己在王大旺的飯店里生不如死了。

　　南國也是這樣想的。

　　可他很糾結(jié)，遙望北山，那里有屬于他的兩億五千萬，雖然數(shù)額龐大，但他根本無法利用。

　　總不能把雕像搬下山再拿出去賣了吧？

　　南國郁悶地發(fā)現(xiàn)這個雕像壓死了他所有的理想，他在想怎么好好利用這筆錢，光復(fù)他的理想。

　　南國有理想也有抱負，他的潛質(zhì)還沒有在春天鎮(zhèn)的舞臺里發(fā)揚光大，他覺得自己還需要時間的沉淀。

　　只可惜這種“沉淀”讓人感到很憋屈。

　　好像是懷孕了卻生不出孩子，當然，這也可以視為一種厚積薄發(fā)的潛質(zhì)，南國在潛伏中等待爆發(fā)。

　　潛質(zhì)這個東西比較奇怪，因為它也是有早晚之分的。

　　爆發(fā)的太早，很可能就夭折了，在這種情況下，潛質(zhì)就像早產(chǎn)九個月的嬰兒，完全沒有必要去爭論保大人還是保孩子，因為就算生下來也得放魚缸里，這是一種不切實際的危機感。

　　爆發(fā)的太晚也不行，那樣的潛質(zhì)會讓人產(chǎn)生懷疑，就像難產(chǎn)八個月的孕婦，很可能還沒生下來人就疼死了。

　　也有可能一生下來才發(fā)現(xiàn)是個哪吒，找到生父還好，找不到就是無證生產(chǎn)，落不了戶口還上不了學(xué)。

　　所以南國很憋屈。

　　同樣憋屈的就只剩下王大旺了，城北飯店和老四江湖菜的斗爭已經(jīng)拉開了序幕，城北飯店像是舞臺上的臺柱，雖然亙古長存，但是毫無意義。

　　這兩個飯店最終只能留下一個，要么是四爺合并城北飯店，要么是王大旺抱著四爺一起上吊。

　　結(jié)局很明顯，王大旺正處于水深火熱之中，他開始變得一驚一乍，飯店里飛進來一只蒼蠅他都要客氣地挽留一番。

　　終于在臨近下午的時候，城北飯店有了點起色：

　　有個路過的瞎子誤打誤撞闖進了城北飯店，直接被王大旺扭送進了包間，瞎子雖然沒有眼力價，但他能感受到王大旺火熱的情緒。

　　他點了一盤毛豆，這讓王大旺異常激動。

　　王大旺表示這不是一盤簡單的毛豆，這是他整個商業(yè)帝國復(fù)蘇的開始。

　　大頭本想對王大旺的論述做出批評，但考慮到現(xiàn)在倆人的債務(wù)關(guān)系，大頭最終還是用沉默來回應(yīng)。

　　一盤毛豆不需要多做準備，但傻子還是煞費苦心地雕了一多蘿卜花放在上面，王大旺誠惶誠恐地把毛豆端給瞎子，可瞎子卻找不到塊子。

　　南國回頭看了看滿心歡喜的王大旺，心想不論結(jié)局是好是壞，這盤毛豆總算是給了王大旺堅強下去的理由。

　　接下來的幾天都很尋常。

　　傻子負責后廚，南國負責迎賓，每天撐在門口望天看人，讓他感覺很愜意。

　　大頭負責衛(wèi)生工作，王大旺主掌財政撥款。

　　城北飯店一片和諧，除了沒生意哪都挺好。

　　時不時有兩個吃膩了魚的主顧上門，這讓王大旺興奮不已，他覺得很滿足，已經(jīng)開始構(gòu)思A輪融資的具體步驟了。

　　“做人嘛，開心就好，也不要奢求太多，免得到頭來一場空。”

　　王大旺把他理想中的融資方案寫在紙上，仿佛預(yù)見了未來。

　　其實他這句話就和“考試最重要的是答對”一樣，屬于非常樸實的廢話。

　　工作之余，幾個人閑聊起來，南國發(fā)現(xiàn)王大旺經(jīng)常會把一些人生感悟掛在嘴邊，他喜歡擺出一副智者的深沉姿態(tài)，卻因為拿捏不好分寸，總會流露出智障的本色。

　　王大旺對南國說，當初從印度回來，他經(jīng)歷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心灰意冷，做什么都不順心，直到開了這家飯店，他的人生目標才逐漸清晰起來。

　　“你也有理想嗎？”

　　南國撐著胳膊問王大旺，王大旺點點頭，不勝唏噓地說：

　　“當我開了這家飯店，當我接過客人遞來的錢，我覺得自己整個人都熠熠生輝了，自那天起，我的目標就沒變過。”

　　“是什么？”

　　“我在五十歲之前，擁有一輛蘭博基尼。”

　　“不錯。”

　　南國稱贊起王大旺的理想。

　　在王大旺的心里，這種理想就像老電影里的橋段一樣很有質(zhì)感：

　　想象一下，一個年過半百的男人開著蘭博基尼，在晚霞和夜幕的交替中感慨人生無常，這樣的場景是多么的令人陶醉？

　　王大旺所幻想的生活狀態(tài)總是很有腔調(diào)的，如果在那個時候車里還能坐一名二十五歲的姑娘，那這份腔調(diào)就是雙份的。

　　南國聽完很唏噓：王大旺是個很樸實無華的男人，他的幻想就像那些小鎮(zhèn)男人的幻想一樣，經(jīng)不起推敲，但卻耐人尋味。

　　王大旺此時說：

　　“其實我的目標已經(jīng)達成一半了，再努力一下就好了。”

　　南國很詫異，他想不到王大旺竟然還真的打算買一輛蘭博基尼。

　　不過再琢磨一下，王大旺摳門的水平異于常人，也許他真的攢下了不少錢，于是問道：

　　“快買車了嗎？”

　　王大旺搖搖頭：

　　“不，我已經(jīng)五十了。”

　　南國很贊嘆，王大旺的不屈不撓和他的理想一樣非同尋常，正在構(gòu)思怎么安慰王大旺，南國搖頭的時候看到街上一道身影一閃而過。

　　南國望著那道身影，牙花子都快磨碎了：

　　“小王八蛋，還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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