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赤子心(一)
神樂觀中的氣氛,一天比一天壓抑了。
自從宮中大朝會典儀歸來后,游心便再不曾被喚去前殿參加過任何排演。她與朱于淵日日相守,誰也不敢輕易踏出院外一步。朱云離與杜息蘭卻沒有再出現(xiàn),來來往往的侍女們,個個臉色蒼白、神情肅穆,觀中籠罩著一片片陰云。
這日二人默默枯坐于窗前,韶英叩門,送來膳食。朱于淵與她尚算熟稔,見她亦一臉愁云慘霧,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外面究竟發(fā)生了甚么事?為何你們個個愁眉苦臉?”
韶英正在布盤,聞言雙腕一震,側頭警惕地瞧了瞧外面。朱于淵疑惑更濃,卻聽韶英小聲說道:“淵公子,您好久沒有出去了,宮里的消息……莫非您還不曉得?”
朱于淵道:“宮里的消息?甚么消息?”
韶英猶猶豫豫,湊近他二人,想說似又不敢說。朱于淵道:“你大膽地說。”韶英抿了抿嘴,輕輕地道:“圣上的龍體……近日來不大好……”
朱于淵猛地憶起當日與皇帝的一面之緣來,眼前仿佛又浮現(xiàn)起那張溫文爾雅又略帶病容的臉龐。他微微蹙眉,問:“哪里不好?”韶英低聲答:“聽說兩三天前,病情驟然轉重,宮中人人擔憂,如今已忙成一團……”
朱于淵與游心互視一眼。韶英布完飯食,匆匆退去。朱于淵一一試過飯菜,才讓游心動筷。游心勉強咽了幾口,才慢慢說道:“我本就疑惑,倘若只是為了防備我,也不至于整個神樂觀都如此緊張兮兮。原來卻是……”
朱于淵擰眉道:“照此情況,這場病來勢洶洶,一時半刻恐怕……”游心思忖著道:“仔細回憶起來,新年大朝會當天。圣上容色已是極差,典禮才過半,便著人攙扶他回了宮。沒想到……”
朱于淵對皇帝素無好感,此時此刻既知真相,反而心定不少。他沉聲說道:“如今咱倆處境危險,他們一分心,對拖延時間反而更有利。”游心略一思索,道:“正是。”
二人用畢午膳,忽聽院門口有幾名侍女聲音齊道:“夫人有令,無事不許打擾淵公子與游心姑娘。”
朱于淵與游心又是微微一驚。面面相覷,暗想:“這回又是誰?”
但聽院門口傳來一道柔美的聲音:“夫人之命,沿香豈敢不從。只是……夫人昨日召我相見,說游心姑娘事務繁忙,要我在未來半年中暫時替代她。不久后又將有演出,我在排練游心姑娘的舞步時,有兩處問題,憑一己之力無法解開,因此不得不親自來請教游心姑娘。以免耽誤排練。”
朱于淵一聽那聲音,心中頓時一寬。侍女在院門口躊躇著說道:“既然如此……沿香姑娘,請容我去向夫人請示一下。”夏沿香從容地道:“姑娘請。”便有一名侍女的腳步聲匆匆出去了。
過了一會,腳步聲轉回。侍女說道:“夫人說,既是請教,沿香姑娘自然請便。不過……沿香姑娘,夫人吩咐由我陪同您一同入內。還請莫要嫌棄。”
夏沿香溫和地道:“當然不會。那么你我就一同進去吧。”
朱于淵與游心雙雙立起身來,果然未過多久,夏沿香便偕同那名侍女一起叩門而入。朱于淵只瞥了她一眼。便從架上取下一冊書,徑自轉到旁邊椅中閱看。夏沿香心領神會,亦未同他有任何交流,只朝向游心,將演習舞步時的幾處疑問說了出來。
游心神情淡然,當著侍女的面,一一作答。夏沿香凝神聆聽,不時輕輕點頭。朱于淵將視線越過書脊,悄悄望向她,卻見她容色沉靜,一時難以揣清來意,又見那侍女始終緊貼,心中不免升起一縷擔憂。
夏沿香問畢,并未多逗留,那侍女亦已開口催促:“沿香姑娘,咱們走吧。”
夏沿香微微一笑,說道:“好。”
她輕輕舉袖,儀態(tài)典雅,向那侍女作了個手勢,示意讓她先行。侍女向朱于淵和游心施禮道別,說道:“夏姑娘這邊請。”便轉身朝門外行去。
夏沿香邁著輕盈的腳步,跟在侍女身后,忽然稍稍側頭,朝游心使了個眼色。游心會意,旋即跟上幾步,說道:“二位請慢走,留神臺階。”
夏沿香客氣地回應了一聲,腳步卻放得更慢,游心已幾乎挨到她身畔。就在這一剎那間,夏沿香長袖輕抬,袖底露出纖纖五指,指中赫然握著一個小小的錦鍛盒。她將錦盒迅速往游心手中一塞,游心立刻接過,玉掌輕抬,錦盒如游魚般輕輕滑入衣袖,一遞一收,竟銜接得天衣無縫。
夏沿香更不多言,徑自隨侍女離去。游心復掩上門,朱于淵已丟開書卷,快步迎前。二人仔細端詳那錦盒,見綢緞名貴,繡工精細,顯為不凡之物。游心探手向盒,聲音有些發(fā)抖:“阿淵,你猜里頭會是甚么?”
朱于淵道:“我想一定與那鎖鏈有關。”二人唯恐隔墻有耳,不敢多言,當下便小心翼翼揭開了錦盒。
錦盒內輝光燦爛,仿佛盛有無數(shù)珠寶一般。但定睛細瞧,并無珠寶,反而靜靜躺著三把小小的鑰匙。那用來制作鑰匙的材料似乎極為奇異,通體泛著熠熠的光彩,三把鑰匙望去極其相似,卻又隱隱各有些不同,只是不同之處極其細微,一時竟然難以辨清道明。
游心又驚又喜,卻也有些詫異:“三把?”
朱于淵伸出手,將鑰匙底下的淺紅小箋取了出來,展開與游心同閱。小箋上有娟秀的書法,宛然為夏沿香的筆跡:
“宮中‘消魂’圖式有三,每一式各自打造鎖鏈。沿香無能,不知觀中采用何種圖式,只能將三式鑰匙一并奉上,請一一試過。萬事務須小心。”
游心低聲道:“原來‘消魂’總數(shù)并不止三套,只是圖紙僅三種而已。”
朱于淵沉思著,說道:“她先要打探消息,還要設法從府庫中弄出鑰匙來,這一只小小的錦盒,卻不知費了她多少精力……”
游心目有戚戚之意,輕聲說:“我瞧夏姑娘眼中似有悒悒不樂之色,唉,我欠了她不少情,如果能知道她的憂郁所在,能替她分擔一些就好了。”
朱于淵不語,心中想道:“她的憂傷,只怕依舊是念念不忘那洛蘇華。可惜……世上諸般傷痛,第一無法替代的就是情傷。”一思及此,他輕嘆一聲,岔開話題:“如今鑰匙已得,游心,咱們干等著巫山的消息也不是辦法,不如今夜先找個機會,將鑰匙送過去,提前嘗試開啟‘消魂’。”
游心頷首稱是。(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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