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四章 色衰而愛弛,愛弛而恩絕
可劉徹是個什么個性呢,他的性格固執(zhí)而又倔強,往往越被拒絕了,他越是不肯輕易罷手,偏偏想要去看。
可他沒有想到的是,外表嬌花弱柳的李妍現(xiàn)在竟然有樣學(xué)樣,許多年的常伴左右,偏偏這點學(xué)地出神入化,是比他還要固執(zhí)地多,她始終不肯回頭,只給劉徹一個背影。
讓他吃驚的是,伴隨著夫人的哭泣,由于太過激動,她脖頸間的青筋微鼓,清晰可見,當(dāng)初的豐柔早已蕩然無存。
好吧,
其實這是正常反應(yīng),
只是人瘦了些,然后血管經(jīng)絡(luò)顯現(xiàn)地更清晰了一些。
劉徹目光所及,只能看到這些,于是輕輕呼喚道:“夫人別耍脾氣了,你只要轉(zhuǎn)過臉來讓朕看一眼,朕也好命太醫(yī)為夫人治病?對不對?回個頭唄,看看朕變丑了沒。”
李妍沒有回答,
只是淚珠兒順著臉頰直流。
劉徹的自尊心受到了強烈的沖擊,他對李妍的哭聲也由剛來時心痛轉(zhuǎn)為不悅,佯裝生氣地道:“這一兩個月,朕自遠(yuǎn)方歸來看你,已經(jīng)是關(guān)心之極了,現(xiàn)在你使使小性子也就罷了,可不能沒有休止,恐怕就太不知趣了吧!這不是生生把朕推開么,朕就是再寵愛你,也不能不要面子吧?
朕會回來看你的,但愿你改變心意,別再傻里傻氣的了。”
劉徹猛然起身,嘆了一口氣,對著殿外喊道:“包桑!起駕回宮!”
隨著黃門的喊聲,李延年和李廣利立刻倉皇地跪倒在地:“臣……恭送圣駕!”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劉徹拂袖而去之時,寬大的袞袖,掃在李延年臉上,熱辣辣地疼。
當(dāng)然,
劉徹是無意的……
劉徹也施壓了,怎么施壓的?就是他回看丹景臺之時,那憤怒的目光冰霜一樣地拂過李氏族人的心頭,讓他們有一種大禍臨頭的感覺。
直到劉徹的轎輿走出好遠(yuǎn)了,他們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沒敢再抬起頭來。
紫云對李妍的兩位兄長,其實在心里表示了有度的鄙夷,他們原先還是敬重權(quán)勢的,現(xiàn)在呢,為了權(quán)勢迷失了自我。
她轉(zhuǎn)過頭來,像是對他們,又像是對黃門、宮娥們,不冷不熱地喊道:“陛下都走遠(yuǎn)了,各位是不是該別假惺惺地,該起來了?”
李延年和李廣利二人當(dāng)然聽得出紫云話里的意思,只是身在宮廷之中,一點也不敢發(fā)作,單單自我解嘲地笑了笑,便跟著紫云進了殿。
只見李妍躺在榻上,淚眼朦朧地朝外面看著,他們不高興了,只有一肚子的埋怨,霎時間涌上了心頭。
“夫人你這到底是怎么了?剛才陛下要見夫人,是何等的榮幸,現(xiàn)在你卻只給他背影,而且陛下走了之后,你反而轉(zhuǎn)過臉來,兩者本末倒置,分明不識好歹,這不是故意讓為兄難堪么?”
李延年氣道。
“豈止是難堪啊,簡直是目無尊長,目無皇恩!妹妹見一見陛下又如何呢?真是的。”
李廣利不知道怎樣才能表達自己對妹妹的憤懣,都不怎么會說話了,說起話來也結(jié)結(jié)巴巴的。
“為兄就是不明白,妹妹怎么不懂事,為什么那么怨恨陛下呢?”
紫云在一旁聽著這些讓夫人傷心的話,皺眉忙道:“停停停!二位大人就不要說了,究竟是夫人的病要緊,還是大人的前程重要……你們怎么還分不出個主次呢?”
李妍欠了欠身體,那呼吸就急促了,但她還是強撐著,攔住了紫云:“讓他們說,本宮聽著呢!本宮倒要看看,聽一聽了,讓他們把話說完!”
可此時兩兄弟卻緘口不言了,卻只是暗地打量著妹妹。
“你們讓本宮如何說呢?”
李妍咳嗽了一陣,又沉默了一會兒,才接著用那低得只有傾耳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兄長……你們焉知本宮所思。
李妍說著,眼圈又一下子紅了,那是積攢了多日的委屈,那在心中掂量了多日的話和割舍不下的情感,都在看著家人的這一刻奔涌而出了。
她實在放不了,有了牽掛之后,如此循環(huán),傷了自己不說,還白白誤了不少事。
“非我不見陛下,之所以如此,正是要把二位兄長的前程托付給陛下啊!兄長應(yīng)知,妹妹或許是因容貌姣好,才得以寵幸于陛下。
然自古以來,以色事人者,色衰而愛弛,愛弛則恩絕。
陛下之所以眷顧于我,乃是在于昔日妹妹之姿容。
然今妹妹病重容毀,今非昔比,若貿(mào)然見之,陛下必因厭惡而棄之,如此,陛下會變的,他還肯憐憫兄長么?”
李延年和李廣利面對妹妹憂傷的目光,一臉的愧色,他們心中亦是羞愧不已。
他們是什么時候退下的,也渾然不知,直到走出花妍宮,他們都沒有勇氣,再回頭再看一看病中的李妍。
“夫人!二位大人走遠(yuǎn)了!
紫云提醒道。
“哦!呵,都走遠(yuǎn)了……陛下也……走遠(yuǎn)了。”
李妍情感的堤壩終于被悲哀沖毀,她積攢了太多陰郁,現(xiàn)今只化為伏在紫云的肩頭放聲大哭起來——她病得太久了,連哭聲也像是,或者也只是細(xì)細(xì)的音律,宛若秋蟬。
跟著劉徹的轎輿出了花妍宮,包桑是一路都在納悶。
李夫人今天這是怎么了,為何堅決不見陛下呢?而陛下憤而離去,卻怎么如此絕情,竟然也不傳太醫(yī)來為夫人診病。
這兩人到底怎么了?
包桑正想著,就聽見劉徹的口諭:“移駕丹景臺。”
包桑又摸不著頭腦了。
陛下除了剛回來那天,已有近一個多月沒有去衛(wèi)婕妤那里了,難道今天忽發(fā)惻隱之情,動了去看衛(wèi)婕妤的念頭?
不管怎么說,這對日漸老去的衛(wèi)婕妤來說,是件幸事。
至于皇后,
以她的性格,
和皇帝像是兩兄弟似的……
包桑的心情頓時好了起來,朝著后面的黃門、宮娥喊道:“皇上口諭,移駕丹景臺。”
于是,
轎輿轉(zhuǎn)而朝丹景臺的方向去了。
包桑哪里知道,這會兒衛(wèi)子夫也正在對著窗外暮春的景物而垂淚呢!這一年以來,衛(wèi)子夫是心力憔悴,人又老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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