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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七章 泰山封禪


  單單就對于司馬相如這個人,長久以來,更多的不單是他的詩詞歌賦愉悅了劉徹的身心,或者說他的賦有多么舉世無雙,更是在于他多次以使者身份南去巴蜀、滇國,為漢廷立下汗馬功勞,將大漢文明延伸到蠻荒域外,攢下大國的威望。

  實際上,他這個人也不像汲黯那樣,過于地剛硬固執,他懂得審時度勢,不會肆意妄為大談仁義,許多年來,不但多次排解了朝堂上的紛爭,并且很巧妙地讓許多爭論化為共識。

  他為女子作的那許多篇灑滿怨恨的賦作,才思滿溢卻深懷不滿,讓劉徹不但沒有反感和疏遠他,反而會為他的才情所震撼。

  司馬相如他得病,患了消渴癥多年,這癥狀很古怪,一直到他去世,劉徹才有了許多計較,憶起那往日君臣敘話時的一些細節,司馬相如他不斷地要宮娥為自己續水。

  “哈哈哈,愛卿為何如此焦渴,難道在府中沒有茶飲么?還要向朕討水喝?”

  劉徹常常看著他喝水如疾,如此打趣地問司馬相如。

  司馬相如卻并不解釋,只是笑了笑,沒有一絲掛懷。

  有一次,劉徹偶患小恙。

  淳于意為他診病之時,無意之間提到,說起司馬相如的癥狀,豈知淳于意也了解,他也不隱瞞,向劉徹解釋說此病全名曰消渴癥。

  幾天后,劉徹空閑下來,特意召司馬相如來到宣室殿,并且要淳于意為他診病,幫他看一看。

  淳于意當即開了藥方,不過等司馬相如告退后,他告訴劉徹,病是那個病,只不過中郎將沉疴已久,非人力可救,此時縱使扁鵲再世,施展妙手,亦是無回天之力。

  在司馬相如走后,他為劉徹留下了諫言:臣蒙陛下垂愛,得以奉事左右,君臣詩文唱和,愉悅情暢至極,臣常伴身后,每每交談,深感陛下宏業,勝于秦皇。

  故臣以病軀殘身,特請陛下行封禪大典,從而福蔭萬世,永固社稷,此為天下之福……

  在司馬相如離去之后,劉徹再每每讀起這一封上書,亦是久久不能釋懷。

  司馬相如一死,

  又能幾人能與他話古談今呢?

  剛剛交上正月,劉徹就坐不住了,急不可待地從長安東巡。

  其中太史令司馬談也是力主“封禪”的朝臣之一。

  他的兒子司馬遷雖成年了,可父不終子不繼,司馬談還健在,他暫時還不能寫史記。

  司馬談早在幾天前就奔赴洛陽,為劉徹祭祀嵩山做準備。

  此去必經之地緱氏,那城邊的太室山對日益失去矯健身體的劉徹,有著強烈的誘.惑。

  為了劉徹出行安全,洛陽太守做足了準備工作,從接到詔命之時起,就出動了重兵,清山戒嚴,看管甚嚴,還特地禁止百姓上山朝拜。

  就連轎輿所經過的道路,

  也由軍隊搶修。

  劉徹也見怪不怪了,

  這是這種社.會必然的形態。

  司馬談本來就是追求完美的人,何況說起來這還是朝廷舉辦的盛典呢?

  從祭祀的禮器到祭獻的“犧牲”,他都一一過目,還要記下來,以備向劉徹稟奏。

  雖然官階并不太高,但他肩負的重任,與國之重禮相比,什么都不重要了,使得太守、郡丞和縣令們都不敢對他說的話有半點疏忽。

  在正月二十八日一大早,那浩浩蕩蕩的祭祀隊伍就上了山,祭祀規模和氣魄絲毫不亞于雍城祀五畤,而這樣的場面,司馬談早已是司空見慣了。

  讓他很不解的是,當鐘磬鼓樂烘托出祥和的氣氛,陛下登上太室山敬獻“犧牲”時,從山下傳來震天動地的歡呼聲:“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萬歲!萬歲!萬萬歲!”

  ……

  這聲音在群山間回蕩著,

  經久不息。

  這歡呼是從哪里來的呢?

  其實很簡單,就是回聲……

  可是司馬談不知道啊,他一口斷定,這是來自“太一上界”的恩賜,他趕忙把這個想法稟奏給了劉徹……

  劉徹面色古怪,裝作十分驚異地道:“這……朕真的可以活到萬歲么?”

  司馬談一臉嚴肅地道:“天帝如此說,自然不會錯的。”

  劉徹不忍心指正他,也是為了封禪的順利進行,不如將計就計,立即下詔擴建太室祠,禁無伐草木,并以山下三百戶為奉邑。

  大臣們也紛紛順從天意,在朝見劉徹時就口稱“萬歲”了。

  司馬談因此也受到劉徹的賞賜,這讓司馬談興奮了好幾天,道士算什么?他們專以妄言欺瞞圣聽。

  現在,連嵩山都歡呼皇上萬歲,這不是社稷永固的象征么?

  這讓他追隨劉徹去泰山的心情,就更加地迫切了。

  可就在這時,他卻病倒了。

  他不得不滯留洛陽,眼巴巴地看著劉徹的車駕遠去。

  多年以來,他茹苦半生,只是為了完成自己的心血——寫出一部自《春秋》以來全新的史書,他付出得太多了,以至于損耗精力,而這次一病倒,他就擔心,可能要拋下未完的巨著而去了。

  對朝廷來說,諸如像他這樣一個六百石小吏的去世,沒有人會在意,甚至說是不會有任何波瀾的,可對他來說,讓終其一生編著的史書擱淺,就此停手,他不甘心。

  前些日子,他托人帶信給遠在西南的司馬遷,要他直接趕到洛陽,接下他的活。

  他也沒給家中片紙只言,他不愿意讓相濡以沫的妻子為他擔心。

  從長安出發時,他回了一趟家,向夫人告別,夫人淚眼地勸道:“老爺能否向陛下賜告,不去了呢?”

  司馬談道:“封禪乃朝廷大典,亦是本官職責所在,豈可因私廢公,失去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那一天,他已走出了很遠,還看見夫人倚在門首相望,他心里充滿了歉疚。

  司馬談不敢再往下想。

  身體雖然日益沉重下去,可他的心一刻也沒有閑著,在等待兒子的日子里,他覺得有許多事情還要做。

  就在上一次司馬遷回京時,說到編史,父子商量要采用一種全新的結構來完成他們的夙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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