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漢朝來投的叛徒?
接到單于的命令,匈奴人在這次奔襲漠南代郡邊關(guān)五原城的進軍中再次表現(xiàn)了狼一樣的速度。
十月中旬,從居庸出發(fā),不到半月的時間,就已長驅(qū)直入到了東南方向的五原塞。
這時節(jié)雖只是匈奴人血液最沸騰、情緒最不安分的季節(jié)的末稍,依舊有著十足的余熱,仿佛隨時要引燃燎原之勢。
草肥馬壯,又有不得便宜的幾次交戰(zhàn),他們心中有著一團火苗,些許的誘惑都會讓他們敏感的神經(jīng)摩擦出火花,迅速壯大。
而漢朝大商人趙傳一帶來的消息,迅速在匈奴軍中燃成燎原之勢。
伊稚伊單于深信,趙傳一的投奔使他洞悉了漢軍的虛實,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率領(lǐng)五萬大軍直向長城內(nèi)五原城趕來,打算攻城取走他準(zhǔn)備的馬匹裝備,也就馬鞍那三樣。
匈奴人知道,草原才是他們的生命之根,是他們繁衍不息的圣地,他們不需要定所,草原處處可安家。
這種居無定所的習(xí)俗使他們從不以攻城略地為目的,而將目標(biāo)指向了財物,比較實用一點的物件,尤其像這樣長途行軍,這個時候,更是不能與沿途的漢軍糾纏的。
因此,也就是從大軍集結(jié)時起,伊稚斜單于就有了吩咐。
出發(fā)之后,他嚴(yán)令部下一路不得戀戰(zhàn),不得貪圖小利,盡量繞過漢軍的要塞和關(guān)隘,以圖長驅(qū)直入,不受其他突發(fā)事故的干擾,而減滯步伐。
現(xiàn)在,五原城就在眼前,迎風(fēng)飄揚的“漢”字大旗橫立在長空,招展多姿。
在秋日的陽光下分外耀眼,遠遠望去,視線所及之處,城頭上隱隱約約可見巡邏的士卒,影影幢幢,一點兒也不清晰。
城堡外,沒有看見多少漢軍,只有為數(shù)不多的幾個農(nóng)夫,干著辛勤的活,在太陽下收割長城以外的稼禾,任由漢灑土地。
大軍隱入要塞邊上密林中,剛剛扎下帳篷,各自休息著,伊稚斜還沒有來得及潤一潤干渴的喉嚨,就見休屠王滿頭大汗地進來了,急急忙忙的。
他被戰(zhàn)爭調(diào)起的興奮,再一次毫不掩飾地掛在眉宇間,他謝絕了單于的賜座,像頭人形兇獸一般,就那么兇煞煞地站著說話。
“大單于,五原城外正是麥?zhǔn)旒竟?jié),我軍路過,為什么不奪些糧食回去?這太浪費了!”
“糊涂!”伊稚斜單于望了望眼前的這位,心中不由得嘆了一口氣,他什么時候才能學(xué)會用心想事呢,只是憑著一股子蠻勁,怎么成大器?
“我軍的目標(biāo)又不是奪糧,豈能因小失大?打草驚蛇了,裝備運走了怎么辦?攻城事小,掠奪那十萬具漢軍馬匹裝備才是重頭戲!”
“哦?這個倒是沒有細想。”休屠王撓了撓頭發(fā),有些明了,準(zhǔn)備出帳去。
但伊稚斜單于有些不放心,看著他的背影喊道:“傳令下去,大軍只可在密林隱蔽,如果有人敢違抗命令,馬虎行事,壞了大事的話,本單于要他的腦袋。”
風(fēng)從林子中吹來,掀起伊稚斜單于的衣擺,他靜了下來,想這一路走來太順利了,他忽然有了一種憂慮和不安,也不知是不是杞人憂天。
盡管那個趙傳一言之鑿鑿地提供了五原城的情報,并信誓旦旦地聲明,他會招募勇士,以一己之勇殺了五原令,然后將他的頭顱懸掛在城頭,用以迎接匈奴大軍的到來,獻上馬匹裝備。
但軍臣單于還無法判斷這位漢人豪紳對匈奴人究竟懷著幾分真誠,又是不是另存目的。
因此,在大軍剛剛越過長城時,他就派了細作潛入五原城去印證情報的真實,以圖后續(xù)。
正是驕陽如火的午后時光,伊稚斜單于稍稍睡了一會兒,就焦慮地朝著帳外喊道:“來人!五原城方向有來人么?”
“稟報大單于,沒有。”親兵應(yīng)聲道。
“那個趙傳一呢?”
“正睡著呢!呼嚕聲像打雷一樣,死沉死沉的。”
“好了!退下吧!”
單于伸了伸酸困的胳膊,有些懈怠地向著帳外走去——畢竟華發(fā)霜鬢了小半邊,難有持久耐力。
即便是再肥美的牛羊肉和馬奶酒也無法讓他抗拒日益消失的力量,讓他重新?lián)碛袩o可阻擋的銳氣。
年輕的時候,他曾徒手打死過狼居胥山的兩頭野狼,而如今那種力量,恍如昨日,已大不如以往了。
環(huán)顧四周,密林深處立著一頂頂?shù)膸づ瘢粫r有巡邏的隊伍在帳間穿梭,顯得格外隱蔽。
單于的目光越過溝壑,遠遠瞧見五原城要塞上迎風(fēng)招展的旗幟,靜悄悄的環(huán)境,這讓他的思緒就這么,一下子回到了草原。
他看到了誰?他好像看到了閼氏憂郁的眼睛,她似乎有許多的話要對他說,但他聽不見她的聲音,只看見她囁嚅的丹唇,吐露著心事。
次日上午,伊稚斜接見了趙傳一,有些事他還是不放心,得當(dāng)面再談一談。
在帳內(nèi),準(zhǔn)備了羊奶酒和熟肉,沒有提刀的親衛(wèi)守著,可趙傳一還是有些懼怕,伊稚斜像只老狼一樣,狡詐而又精明。
趙傳一的表現(xiàn),讓伊稚斜哈哈大笑了起來,這漢朝的大商人就像綿羊一樣,充斥著懦弱。
“趙傳一,本單于只是和你說說話,不用這么約束,坐下吧。”
趙傳一臉上帶笑,顫顫巍巍地坐了下來,張口道:“既然已降了大單于,脫離了貪官手下,自是不用約束,是我的錯,罰酒一杯,罰酒一杯!”
看著他喝完碗中的酒,伊稚斜咧嘴大笑道:“爽快!”
“不知單于找我何事?”
“你是個聰明人,同時也是個狡猾的商人,知道漢朝狗官欺壓你,想到殺官反抗,投入本單于手下,這個決定很明智!
不是本單于不相信你,不過狡兔三窟,本單于也不得不防一手。
不如你把妻兒家小從城里接出來,讓本單于扣下來,事成之后,本單于便放了他們?nèi)绾危俊币林尚本o盯著趙傳一道。
趙傳一大驚失色,面龐上閃過不忍、猶豫、掙扎、無耐,是五味雜陳,這一刻,他甚至想過放棄。
不答應(yīng)有別的路走么?沒有!許久后他才痛苦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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