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問卷調查后的約談
有些事兒很奇怪,明明事態已經很明朗了,當你認為某件事兒肯定會朝著某個方向發展的時候,它的走向往往會超出你的逾期。
在你看來,有些人在你心中的形象是很明確的,一個人的好與壞,很容易分辨的清楚,然而在你對他越深入了解你就會越發現,有些人的真實本質,往往與你所見所聞所認知的印象大相徑庭。
這就好比一臺高速旋轉的吊扇,你看到它的扇面是一個整體的圓形,然而等它停下來你才發現,它實質上卻是多邊形的。
其實我覺得秦班長就像那臺吊扇,因為之后發生的很多事兒,讓我越發的覺得,這個人似乎也不是看起來那么禽獸,甚至可以說,他是個很好的人。當然,這是后話。閑話少說,我們書歸正傳......
秦班長紅著眼圈發呆了良久,我們所有人鴉雀無聲的坐在那里,氣氛很壓抑。我不知道他在營部都遭遇到什么,更不知道他此時此刻正在想著什么。
所有人都在揣測秦班長馬上會以何種暴風驟雨般的手段懲戒我與牛鑫兩人,然而,什么都沒有發生。但看著紅著眼圈發呆的秦班長,我們仍然感覺很壓抑,直到這壓抑的氛圍被幾聲清脆敲門聲所打破,敲門的是汪排。
如果是平時,汪排應該不會敲門,而是直接推門進來,這或許是考量秦班長此刻比較糟糕的情緒。
汪排進屋點了點我與牛鑫,叫我我們出去一下,我倆逃也似的緊隨著汪排趕緊離開了這壓抑的房間。在空曠的訓練場上,汪排與我倆長談了很久。從部隊的現實情況,到我倆所詬病的種種問題,一一解答與探討。
在冷風呼呼吹得訓練場上,這位滿臉青春痘的排長,與我們進行了一次很長的談心,說不上是諄諄教誨,但也很具有獨到見解。
“部隊就是不對,這不只是諧音,更是現實,全世界的現實。部隊的存在就是為了應對戰爭,但戰爭本身就是不對的,戰爭也絕對不是文明世界的共同追求!從本質上說,軍隊的出現就是全人類的錯誤,一個本質上就是錯誤的集體,你覺得它會有多少合理性?”汪排長說
“既然是錯誤,為何這個錯誤還要繼續存在?”我說
“那是因為這個世界還遠遠不夠文明,文明到化劍為犁、止戈為舞的地步,所以就需要有一少部分人去承受部隊的不對,為更多的人爭取正確的生活,這叫犧牲!”汪排長說
“你們認為部隊像監獄,感覺毫無自由,對嗎?”汪排長說
我們沒有回答,只是默默的點了點頭。
“雖然在物質生活上我不認同你們的說法,因為我們的生活條件比監獄好的太多太多了;但在精神生活上,我也這樣認為,部隊就像一個牢籠,將曾經所擁有的自由深深地禁錮,可正是因為有你、我、他這樣承受著沒有自由生活的軍人,才守護了這個紛亂世界中的一片祥和樂土,守護了我們的父母、親人、朋友乃至整個民族的獨立與自由,這叫奉獻。”汪排長說
我們點點頭,貌似懂了。可何為犧牲?何為奉獻?這對于當時的我們來說,有些過于復雜與沉重,然而談話仍在繼續。
“咱們在說說你們反映秦班長的問題,你們覺得班長平時批評你們的比較多,顯得有些簡單粗暴?“汪排長說
”對,屁大個事兒就罵我們,話還說的很難聽。“牛鑫說
”我覺的你們該想一想,他可有一次因為他自己的私事批評過你們?哪一次批評你們不是因為日常工作與訓練?”汪排長說
“他就是看我倆不順眼,有事沒事的找茬!”我說
“這樣做對他有什么好處嗎?通過批評你們能立功受獎?還是你們曾經有仇?或者說近段時間有爭執?沒有吧?其實他這個人只是做事兒比較認真而已,你們覺得呢?”
我與牛鑫一時語塞......確實,這禽獸雖然總是罵啊罵啊的,但我們之間并沒有明顯的利害關系,他貌似也只是想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而已。
“或許你們對他個人還有很多負面的看法,這我能理解,但看人不能看表面,定性一個人,也不能簡單的通過一兩件事兒,這就像喝茶一樣,要慢慢的品。日子久了,誰是個什么樣子,你們自然就明白了。作為一個老兵,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在部隊,那個每天督促你甚至批評你的上級,其實才是真正對你好、對你負責的上級;那個每天對你笑嘻嘻甚至對你放任自流的人,最終肯定會是害了你的人!以后你就會明白部隊的那句諺語:嚴是愛,松是害。“
汪排長看我倆沒有答話,或者說不知道怎么答話,他笑著揉了揉有些發酸的腿,隨后從口袋里拿出了一盒煙,掏出兩根讓我們點上,然后說:
”今天和你們說的,希望你倆能好好想一想,想一想自己參軍的意義,考慮一下自己對以后的軍旅生涯該有一個怎樣的認識與態度。沒事兒,這沒有外人看到,你們可以邊抽邊想,想不明白,回去在慢慢想。”
回來的路上,我感覺心情很復雜的,或者說感覺很迷茫,雖然汪排說的這些大道理我并不是完全懂,但我覺得還是該想想到底為什么來到這?
難道僅僅是為了逃避曾經的錯誤?我以后又該用一個什么樣的態度去度過這兩年的軍旅生活?是該怨天尤人、唉聲嘆氣的度日如年,還是坦然的接受這一切,快樂的度過這兩年的時光。
退一萬步說,即使是想混吃等死,是不是也該對混吃等死的地方,有一個正確的認識,不為任何人,我還沒有為國為民犧牲奉獻那么偉大,只為我自己,只為了這兩年的時光不在感覺到煎熬,我也該想清楚。
關于秦班長,他是否真的如我們所認為的那么不堪?細細想來,他除了嘴巴惡毒外,貌似從沒有對我們做過任何過分的事兒,甚至我無數次看到他晚上起來替蹬了鋪蓋的戰友蓋好被子。
說真的,那一瞬間,我感覺他很善良。或許我們該換個角度去想一想,如果我是他,我又能做到一個什么程度。
回去之后,秦班長與我倆同樣長談了很久,甚至自我檢討并對我倆道歉。這一切都讓我感覺很意外!在我看來,我們以這樣的方式控告他,秦班長即使是不給以暴風驟雨般的報復,也至少對我倆不假以辭色,在今后的日子里與我們怒目相對。我倆甚至做好了與秦班長長期對抗的打算,然而事態的發展,卻是以這種方式收場。
后來我們得知,因為我倆問卷調查這事兒,團里給秦班長了一次警告處分。那天在回來的路上,秦班長哭的像個孩子。
從營部回來的他,駐足在連隊門前良久,他沒有擦干眼淚,而是昂著頭,任由那如刀割般的冷風吹干他臉上的淚痕。他那不算高大的身影矗立在門前,顯得十分的孤獨、心酸與無奈。
然而之后的事實證明,秦班長那逐漸被冷風吹干淚痕的國字臉上,不止有委屈、心酸與無奈……更有這位西北漢子堅定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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