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忠沒有正面回答高琛的提問，而是拿了三個茶杯，把一枚玉扳指放在桌子上，用其中一個茶杯蓋住，在快速移動了茶杯之后，他不緊不慢地說道：“不知道，你是否看出來玉扳指在那個杯子里面？”

　　“這個，老夫眼拙看不出來。”

　　“在那個杯子里面，對于我來說一點都不重要。關鍵是，不能讓外界看透玉扳指究竟在那個杯子里面。”蔣忠取出玉扳戴在手上之后，他不緊不慢的說道：“不是二龍戲珠，而是三強爭霸。不僅太子趙桓和惲王趙楷爭斗，其實燕王趙俁也蓄謀已久多年了，他們三個爭斗的越激烈，越好。對于我來說，只有太子繼位，才符合大家的利益。至于我和惲王趙楷來往，實不相瞞，我和燕王趙俁關系也不錯，這又能說明什么呢？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誰繼位對于我來說意義不大，關鍵是如何改變文官集團騎在武將頭上的局面，這才是最關注的，畢竟我也算武將集團的一份子。”

　　高琛有點懷疑蔣忠說的這些，畢竟一直以來，惲王趙楷都和這個家伙是好朋友，怎么說變就變，難道說這是一個無原則，無信念的家伙。他反駁道：“你聽命于惲王趙楷是眾人皆知的，朝野上下有誰不知道呢？要不是惲王從中斡旋，你這次能領隊出征嗎？”

　　“能，惲王不爭取，太子也會出手的.”蔣忠的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許久之后，他才說道：“現在官家春秋鼎盛，討論誰繼位還為時尚早，過早的站隊，會引發官家猜忌的。我們當務之急是要抓權，其他的都不重要。”

　　蔣忠知道高琛的腦袋一時間接受不了，于是就坦誠不公地說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文官當道，大宋朝積弱，打不過遼國，對決貧瘠的西夏也是打得極其辛苦，現在金國打得遼國毫無還手之力，如果金國滅掉遼國南下呢，現在羸弱不堪的禁軍在童貫老賊這種閹人的指揮下，能與之一戰么？”

　　“金軍真的能滅掉遼國，真的會南下？”

　　“不要忘記了，官家是希望和金國聯手南北夾擊，腐朽不堪的遼國焉能不敗？金軍夢如下山虎，禁軍若如小綿羊，一旦遭遇是什么情況不言而喻。高俅率領二十萬禁軍，去剿滅一群賊寇都損傷大半，何況兇猛異常的金軍呢？金人不過萬，過萬不可敵。”

　　被人說，高琛或許不信，但是蔣忠親自去過遼東，和金兵并肩作戰過，應該是知根知底的。況且多年來武將被壓制，功勛集團被剝離兵權，禁軍涂有外表，實際上訓練松弛，吃空餉嚴重，戰斗力低下，身為簽書樞密院事，他怎么能不知道禁軍腐敗呢？

　　眼見高琛沉默了，蔣忠知道差不多了，在這個時候就不再說話，看這個家伙有沒有擔當了，如果說和大多數功勛世家的子弟一樣昏昏噩混日子的話，那就說明道不同，不相為謀，也就沒有必要合作了。

　　沉默了許久之后，高琛說道：“你想怎么做？”

　　“大宋兵臨天下，恢復武將領兵，文官當政的局面，讓功勛世家不再活在先輩的榮耀光環下，而是金戈鐵馬，馬革裹尸。”

　　“能實現么？”

　　“我會努力，就看親家了。”蔣忠說的很輕松，他自己可以隨意表態，可是高琛代表的不是一個人，也不是一個家族，而是整個功勛集團，這一步走出去，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高琛不敢允諾下來，他沉默許久之后說道：“功勛世家雖然百年來一直聯姻，一損俱損，一榮俱榮，但是畢竟參差不齊，有的已經習慣了安逸的日子，有的已經墮落不堪，想要金戈鐵馬，馬革裹尸，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況且各大家族惟曹家馬首是瞻，這點你清楚的。不過，有一點我可以向你保證，高家第三代弟子中的翹楚盡為你所用，另外家妹待嫁。”

　　暈倒，怎么還要聯姻，蔣忠實在是搞不清楚宋朝的這些權貴為什么喜歡用女人來維系關系，燕王趙俁把女兒送給自己，鄭居中也有這樣的提議，完顏晟把女兒許給自己，細封云虎的妹妹已經跟了自己。現在高琛也這樣，真的不知所措。

　　不過，蔣忠也知道，一旦達成姻親，將來如果背叛，在道義上是要被譴責的，他沉默了片刻后說道：“我的女人太多了，無法給與正妻的允諾，望見諒。”

　　“大家都是平妻就好了。”高琛有自己的顧慮，他想要整個高家雄起，成為功勛集團之首，這其中最重要的一環就是聯姻，顯然僅僅有嫡女嫁給狀元郎蔣毅是不夠的。自己那個冰雪聰明，熟讀兵書，文武雙全的妹妹才是最佳人選。

　　“凱旋之日，必定前來迎娶。”

　　“可以先定親，家妹高玉顏已經十八，到了出閣的年齡，等著你前來提親。到時候，我會把功勛世家的第二代全部請過來，至于你是否能否說服他們，就看你的本事了。”

　　提親，一定要選擇分量重的說客，要不然會被輕視的。蔣忠最終選擇了燕王趙俁，盡管還沒有贏取燕王趙俁家的郡姬趙書珂，但是毫無疑問這個當今官家得到其弟弟是最合適的。

　　同樣一個事情，不同得到的人解讀就不一樣，很顯然燕王趙俁有想法了，他覺得蔣忠是對自己失去耐心了，認為自己不愿意把郡姬下嫁，這才贏取高家嫡女的，這是在表示不滿。

　　蔣忠如果作為聯系功勛世家的紐帶，顯然是最理想的，如果整個都推向對方，那燕王趙俁就頭大了，他自己雖然有野心，但是沒有兵權是最大的掣肘，最關鍵的一步棋一旦走錯，那后面就很難挽回了。

　　萬般無奈的情況下，燕王趙俁決定犧牲自己女兒的幸福，來實現自己內心的野心，他派人連夜把蔣忠請進府中。

　　蔣忠見到燕王趙俁時多少有點尷尬，本來自己是要贏取郡姬趙書珂的，現在還要讓這個家伙幫助自己去提親，這樣做似乎有點過了，所以一進屋不知道說什么才好了。

　　燕王趙俁顯得更加尷尬，他見蔣忠進屋了，就笑著說道：“大將軍，坐下，今天本王陪你一醉方休。”

　　“謝王爺。”

　　喝酒的時候，蔣忠感覺到有點奇怪，有一個絕色傾城，羞花閉月的大美女來給斟酒，很顯然不是王府的侍女，這個氣質高貴的女人是誰呢？燕王趙俁沒說，他也不好問，不過說實話這個美女實在是雍容華貴，國色天香，那高雅的氣質和太子妃朱璉不相上下，美艷程度可以和柴玉蓉媲美，一時間讓人神魂顛倒，不知所以。

　　燕王趙俁是過來人當然知道蔣忠看自己女兒的目光說明什么了，他也不在意早晚都要把女兒嫁給這個家伙，早晚有什么區別呢？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后，絕色傾城的大美女趙書珂就出去了，房間里只剩下了燕王趙俁和蔣忠。

　　燕王趙俁放下酒杯后說道：“其實，本王有點對不住你，不過，本王沒有耍賴的意思，也不是想悔婚，只是覺得一旦你迎娶了郡姬，那今后身份就會受影響，尤其是帶兵出征，肯定有限制，所以，才會一再拖延。等你出征幽云十六州，加封郡王的時候，孤一定親自為你們舉行婚禮。”

　　“我們之間就不說那么客氣的了，贏取高玉顏是高琛提出來的，想要拉攏功勛集團，這一步必須走出去，我也沒有辦法，還望王爺多多費心。”

　　這件事情說開了下面就要不如正題了，燕王趙俁壓低聲音說道：“這次，你南下出征，不知道有什么打算，要知道一旦凱旋歸來，兵權是要上交的，至于能不能再去征討田虎，能不能出征幽云十六州都是未知數，這點你要清楚，官家善變。”

　　“征討方臘，剩下那七八萬禁軍，要么被整編進神威軍，要么就命喪戰場，是回不來了。神威軍和田虎相距不過百余里，隨時可以出征，不是官家能阻攔的。一旦拿下了田虎的地盤，那么是否出征幽云十六州，就看王爺您的安排了。”

　　蔣忠知道此時此刻一定要穩住燕王趙俁，也只有這個剛愎自用，無知狂妄的家伙才能夠幫助自己控制軍隊，迷惑官家。

　　“那你最終能有多少軍隊。”在燕王趙俁看來，蔣忠的軍隊就是自己的軍隊，只要是今晚上他和自己的女兒進入洞房，那么今后就是一家人，如果自己登基，那這就是當朝駙馬。

　　“那就看王爺需要多少了。”蔣忠說得很輕松，好像自己什么私心都沒有似的，他一邊自斟自飲，一邊自嘲道：“我本是一商人，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會登上廟堂，也沒有想過會封侯拜相，封妻蔭子。可是，現在已經被推到了這個位置，不知不覺中就有野心了，畢竟還有那么多跟著我打拼的兄弟，總不能不給他們一個遠大前程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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