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_86283“你這個婆娘，在胡說些什么？”顧永福低聲呵斥道。

　　這顧永福雖然是個莊稼漢子，但卻是上過幾天學堂的，自是討厭這些什么怪神亂力之說的。更何況這話還是落在自家親閨女兒的身上，他就更是不愛聽了。

　　但金氏此時卻沒聽出顧永福的不高興，依舊直著眼睛喃喃道：“要不是老天爺降罰，那我家小娣的臉怎么會好端端地突然就……毀了……”

　　在說出這“毀了”二字前金氏的聲音頓了許久，終于擠出這兩個字的時候卻也是輕飄飄地仿佛并不愿意自喉嚨里發出這兩個字的音節一般。

　　顯然，金氏是無法接受眼前這個現實的，哪怕顧小娣那張儼然已經毀壞了的臉此刻就正正地擺在她的面前。

　　“胡說！”顧永福急急地打斷了金氏的話，就好像這樣做便可以改變顧小娣容貌已毀的事實一樣。

　　頓了半響，顧永福又急著補充道：“咱去請何大夫，何大夫是大夫，他一定有辦法可以看好咱小娣的臉的。”

　　金氏一聽，眼睛里頓時射出一道光，仿佛看到了什么希望，一把緊緊按住顧永福的手，道：“孩子他爹，你說的沒錯，何大夫肯定有辦法治好咱小娣臉上的怪東西。”

　　這樣說著，金氏一把從床上跳了下來，抹了一把臉，提了提神，又道：“孩子他爹，我現在就去、去請何大夫。無論如何，一定不能就這樣……就這樣……”

　　話未完，金氏的眼光又再度落到了顧小娣那張半人不鬼的臉上，旋即身子一顫，結結巴巴卻又像是在肯定什么般地用斷定的語氣說道：“何大夫一定有辦法治好小娣的臉，一定有辦法……一定……有辦法……”

　　可再堅定的語氣到最后也終歸還是漸漸小了下去。

　　這根本就不是自我肯定就能夠解決得了的問題，縱使是不懂醫術的人也一眼能夠看得出來顧小娣臉上的那塊瘡疤怕是極難好了。

　　與其說是得了怪病長了癩瘡，倒不如說那一塊又紅又青糾結成一團的肌膚更像是被火燒過之后變得變形的疤痕。

　　這實在太過詭異了，昨天還好端端的閨女兒怎么會一夜之間臉上竟突然多出一塊像是火燒疤這樣的瘡疤來？

　　這也難怪金氏會覺得顧小娣的臉或許真是老天爺降下的懲罰。

　　眼見自家爹娘一副緊張害怕又憂心忡忡的樣子，一旁的顧小娣卻是微笑著開了口，不在意地道：“阿爹、阿娘，其實沒事兒，我不在意的，真的，只是容貌毀了，又不是命沒了。不用擔心，我很好。阿爹、阿娘也不用想那么多，我這就去給你們做飯去，吃了好一塊兒去田里干活兒。”

　　“你……不是一向不喜歡去田里干活兒嗎？”顧永福驚訝卻又小心翼翼地問。

　　雖然顧小娣此刻表現得遠比他們這些旁人還要更加冷靜，但突然發生了這樣大的變故他又怎么能真的放下心來呢？

　　所以縱使驚訝顧小娣會主動提出去田里干活兒卻也不敢真的將自己的驚訝全部表露出來，只能壓抑了去問。

　　“是啊，你以前最不喜歡下地了。”金氏也跟著問道。

　　不得不說，從前的顧小娣是驕傲的、是愛美的，因為十分清楚自己容貌出眾，所以她便不怎么愿意去田里干活兒，因為田里太陽又毒又辣，容易曬黑不說，也容易讓皮膚變得粗糙長斑。

　　大多數時間，顧小娣都是呆在家，洗衣做飯打掃屋子做些家務活兒，然后幫著顧冬花一起喂雞、養豬，有時候她也會背著背簍去后山上撿一些柴火和野菜。

　　山溝溝里的地方也沒有多少吃的，撿些野菜倒是可以調劑調劑生活，人能吃的便人吃，人不能吃的便剁碎了喂豬。

　　有時候顧小娣也會將一些野菜曬干了做成菜干，這樣等冬天來了山里不再長野菜了，也可以吃菜干或是用菜干來做一些湯水。

　　大概是因為從很小的時候開始顧小娣便負責一家人的伙食的緣故，她倒是練就了一手的好手藝。加上她人也聰慧，雖都是同樣的東西但她卻總是能夠想出些不同的法子做出些不同的味道來。

　　這一點也讓顧永福和金氏很是高興、很是驕傲。

　　在鄉下的地方，能夠煮得一手好菜那便就是賢惠的標志。

　　更何況顧小娣還是一個又漂亮又煮得一手好菜的好閨女兒。

　　現在顧小娣突然主動提出下田去干活兒，這可是讓顧永福和金氏的心里都是一顫，想著顧小娣莫不是知道自己容貌已毀于是便放棄希望了？

　　看著顧永福和金氏一臉緊張卻又不敢表露出來的樣子，顧小娣微微一笑，知道自己不能夠太過著急了，于是解釋道：“人都說多活動活動身子骨會比較好，前些日子我這不是病了么，我就想也許去田里干干活兒說不定身體反倒比以前好。”

　　“這不行，你病才剛剛好，更加需要休息。再說了，你力氣小，去田里也幫不了什么忙。”金氏一口就回絕顧小娣的提議。

　　顧永福跟著點頭，“你娘說得對，你現在需要好好休息，而且你的臉……”

　　一旁的金氏忽然一拍大腿，驚呼一聲道：“哎呀，對對對，不能耽擱了，孩子他爹，你在家看著，我現在就去請何大夫。”

　　說著金氏就要往門外去。

　　但才一轉身就被顧小娣給一把拉住了，“阿娘，不用去了，我這臉是不會好的，省得麻煩何大夫。再說了，請大夫看病那是要錢的，我們家也沒這個閑錢。”

　　“傻閨女兒，你說得是什么話？就是再窮也不能耽擱了你的病不是？”顧永福說著就把金氏往門外推了推，道，“你快去吧，記住，低調一點兒，不要讓人知道了。”

　　金氏一怔，旋即點點頭。她自是明白顧永福為什么要特意交代一句“低調”，這因為顧小娣先前無端端忽然生病的緣故，他們家以及顧小娣儼然就已經成為了村里人的話柄，大家都在傳顧小娣沒有這等福命，若是現在讓人知道顧小娣好端端地臉上竟然忽然生出這樣一塊古怪的瘡疤來，那指不定外面的人還會怎么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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