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妙手翩、名滿孤村[七]
徐蘅卿愣了一愣,隨即帶著簪子回身出去,紓揚(yáng)了揚(yáng)眉,也陪著徐蘅卿一道走了。
徐綢珍見朱顏執(zhí)意要救人,無奈地嘆口氣,挪到女兒身邊,“這恐怕是烏頭中毒,還不深,應(yīng)當(dāng)可以救回來……”
“娘……謝謝你,我代白蘋謝你。”
烏頭有川烏、草烏等分類,有回陽、逐冷、祛風(fēng)濕的作用,能治大汗亡陽、四肢厥逆、霍亂轉(zhuǎn)筋等癥,但服用未經(jīng)炮制的烏頭,只要很少量即可引起中毒。中毒癥狀也多半與白蘋表現(xiàn)的癥狀相符,可是,白蘋不過是個小丫鬟,怎么會有人要下毒害她?
或者,是病后服藥出現(xiàn)了差錯?烏頭與貝母、白芨、半夏、瓜蔞還有麻黃等物若是共同煎煮,多半也會引起中毒表現(xiàn),似乎這一點(diǎn)理由更能夠讓人接受。
但現(xiàn)在救人要緊,還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朱顏伸手將頭發(fā)籠到胸前,微微抬手,“二舅母,府中是否有綠豆湯?”
“綠豆湯……?自然有。”今日設(shè)宴,席間一道甜湯自然便是綠豆湯,怎會沒有,“青蘩,去廚房取些來——”
一語未了,袁宣清果然來了,聽到要取綠豆湯,不禁愣了愣,“什么病癥要用綠豆湯治療?”
周圍的夫人們?nèi)己闷娴卮蛄恐@個藍(lán)衫青年,之前便聽聞白浪鎮(zhèn)邊家來了個京城的公子,今日一見,原來是這等風(fēng)姿卓犖。
“袁公子,朱顏才淺學(xué)疏,不能治好這位白蘋姑娘的病癥,只得冒昧請求公子為她診治。”朱顏斂袖頷首,并不抬頭看他。
“朱姑娘,徐小姐已經(jīng)將此事告知與我。”他緩緩走近了幾步,看了看白蘋的癥狀,壓低聲,“這只怕是烏頭中毒,這位姑娘剛才可服過什么藥物?”
“不知。”朱顏回頭想尋找方才將自己帶過來的那個小丫鬟,但圍擠在門外廊中的夫人丫鬟太多,剛才那丫鬟嬌嬌小小的身子,一時間哪能找到。
袁宣清見問不出結(jié)果,“先救人吧。不久前見過這位姑娘,似乎并無病痛,想來中毒也時間甚短,朱姑娘是否想過吐法?”
“吐法……”朱顏沉吟不語,口服烏頭中毒,這個病例如果擱現(xiàn)代,第一自然是立刻送去洗胃輸液,若是只用吐法,不知白蘋的身體可還支撐得住?
“二嫂,還有幾位夫人們,白蘋丫頭應(yīng)該不會有事,且到外間候一候,留下一個粗使丫鬟看護(hù)便好。”徐綢珍也贊同用吐法救急,但怕門外的夫人們受不了,只得先讓她們回避。
朱顏已經(jīng)喚了一個小丫鬟過來,“扶住白蘋,讓她的上半身探出榻外……”說罷,朱顏取出帕子包裹住自己的手指,扶住白蘋下巴,便打算探入。
“燕子,我來。”徐綢珍從她手中奪過帕子,疼惜地?fù)u了搖頭,“你與袁公子也出去吧,又不是什么好看的。”
朱顏微微抿唇,不就是催吐嘛,這母親也著實(shí)太小看她了,當(dāng)年一個脫疽都沒將她惡心得吃不下飯,區(qū)區(qū)吐法能怎么樣呢?不過念在徐綢珍也是好心維護(hù),便站起身,緩步到了廊外。
“朱姑娘,依你看,白蘋姑娘是如何中毒的?”袁宣清依稀記得,剛才邀朱顏在花園中相見,白蘋似乎就是跟在她身邊的丫鬟,如今白蘋出事,朱顏應(yīng)當(dāng)最清楚才是。
朱顏沉吟,抬頭打量著這仆役居住的院子,里面布置雖然沒有他處高雅,但也顯得簡約得體,干凈整潔。院中也是一株高大的紫薇樹,白色的,皺皺巴巴的花瓣雪片一般款款飛落,在地上鋪了密密匝匝一層。
“或者是有人蓄意下毒,或者是煎藥時配伍不當(dāng)……公子以為,會是有人蓄意毒殺嗎?”朱顏越說聲音越低,聽到里面?zhèn)鱽砹钊瞬蝗搪犅劦膰I吐聲,便嘆口氣,走到紫薇樹下,任由飄飛的花瓣落在披散的長發(fā)上,“我與白蘋雖然才相識不過幾個時辰,卻也覺得她為人可親,怎會被人惦記著毒殺……?”
袁宣清看著她在花下的背影,白色的衣衫與白色的花瓣相得益彰,唯有袖邊一點(diǎn)祭紅的色彩提醒著人,這個丫頭是個見慣了生死病痛的醫(yī)者,可不比一般的嬌弱姑娘。他暗自搖頭,毒殺這種事情,有的時候僅僅因?yàn)檫@丫頭知道了什么不該知道的,或許就會難逃一劫,朱顏太過單純了些……
“或許,不過這些是官府想的事情,我們是醫(yī)者,只要記得救人就好。”
朱顏回眸輕笑,點(diǎn)了點(diǎn)頭,“也是。”
“徐夫人,剛才在下聽聞朱姑娘要人取綠豆湯來,可已經(jīng)拿來了?”袁宣清對白蘋中毒也十分好奇,探問地看著藺氏。
藺氏面色如常,只帶著些淡淡的焦急,畢竟只是一個小丫鬟罷了,若真死了,其實(shí)也不是什么大事情。不過,看她的面色,應(yīng)該此事并不是她所為。
“已經(jīng)命青蘩去取了,袁公子莫急。”
“夫人,待綠豆湯取來,那位姑娘情況若是好轉(zhuǎn),便給她喝一些。之后便用兩份甘草,茯苓和綠豆各一份,煎藥給她服上幾劑,應(yīng)是無礙。”
朱顏入神地聽著,忽然又覺得一點(diǎn)令人不舒服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抬頭去尋時,人群中又沒人看著自己,不禁輕輕嘆口氣,“但愿白蘋姑娘不要有什么事情……”
正出神,眼前明滅的花影忽然被擋住,抬頭見是袁宣清將那支蝶簪遞到自己面前,“朱姑娘,人命關(guān)天的事情,只要你說一句,在下哪有推脫不來的道理,何必還要出示信物,徒教別有用心之人留意。”
“……的確是我一時失慮。”朱顏接過簪子,小心后退兩步,報以歉疚的一笑。她一動,肩上和頭發(fā)中綴上的花瓣紛紛落下,美得不可方物。
“朱姑娘,在下不宜多留……有一言,”袁宣清環(huán)顧周圍,見有幾個夫人正盯著他們看,也退后了一些,“白蘋姑娘之事,多半是有人相害,你若真想救她,絕不能將她留下這府中。”
朱顏眨了眨眼,“真有人要害她?那……我求舅母讓她去我家中養(yǎng)病?”
“……這樣也好。”袁宣清略無奈,自己的意思,分明是讓她知難而退,不要將自己也攪進(jìn)這一趟渾水,“不過姑娘人事已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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