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不留余地
當史悅而意外闖入會場,李昐就站起來,心說不好。等那句“喝醉”的話說出口,多年來淡定從容瞬間破裂。他拼命克制自己上前拉走侄女的想法,因為他知道,沒用了,太遲了。
最差最壞的結果,已經(jīng)隨著史悅而的話音,公諸堂上。
史悅而不過是只小魚,老實說,沒人在乎她的貞c。換在其他時候,她被誰睡了,恐怕只是別人茶余飯后的笑料而已。可是,就在此刻,大家聚在一起,是為商討她的“資格”——一群站在道德制高點的貴族,本該是超然物外的定下她的罪名,然后列出一條條罪狀。怎么能自身就出現(xiàn)不道德情形?
江世倫的行為,換個場合,不定許多人呵呵笑著說句“人不風流枉少年”。男人么,有幾個能把持得住得?可在莊嚴的理事會……
這是一個女性貴族,控訴被人侵犯!
那個人,還是裁決官!就坐在裁決官的位置上!
理事會的尊嚴何在?裁決官榮辱一體!
無數(shù)人用譴責的眼神看著江世倫。
短短的三十秒,江世倫體驗了一回從高空墜落,瞬間“身處地獄”的感覺。不管之前跟他是關系親近的,還是疏遠的,這三十秒內(nèi),他接受的是各種憤怒、失望和排斥。
你是裁決官,卻做出禽獸之事?
為什么辜負大家的期望?
你的行為太卑劣了,也好意思站在發(fā)言臺上反對別人?
所謂表里不一、內(nèi)心險惡,說的就是你吧?
江世倫覺得各種目光,密密麻麻的如針刺一樣盯在他身上,快要將他刺穿。他的手腳發(fā)麻,整個人空蕩蕩的,史悅而一句比一句鋒利的言辭,彷佛將他的五臟六腑摘走了。
他就剩下一個空殼。
三十秒之后,他才恢復了一點知覺。
史悅而就站在他面前,目光直視,眼神中有一點名為“仇恨”的東西,以及快慰?怨恨?更多的,他分析不出。
殘余的理智告訴他,他應該立刻大聲反駁。說什么都行。
“你是含血噴人!”
“胡言亂語,是你亂編!”
“明明是你情我愿的事情……”
他可以的。
男女這點事,外人怎么說的清楚?兩個人勾搭睡在一塊兒,不能女方一邊說是被強迫的,事實就一定是她說的那樣吧?他是男人,他還可以說,憑自己的外貌身份,要什么樣的女人要不到?至于睡一個喝醉后吐了一床的女人?
江世倫知道,只要隨便說點什么,一口氣推翻史悅而的指控也行,將事情說成兩人故意勾搭也行。會有人相信的!一定會有人站在他這一邊的。包括……李氏。
畢竟,他有證據(jù)。史悅而是自己到他的房間里來。沒人威逼她吧?
總之,不是他故意的。
裁決官怎么了,裁決官也有私生活啊,他和她沒有結婚,當眾說出私事,雖然尷尬了些,可算不上什么大罪過。
各種理由、借口,都涌到嘴邊了,只要機械的說出來,就行了。他動了動唇,愕然的發(fā)現(xiàn),他說不出話來。
“呃、我、我……”
史悅而瞇著眼,如夜星明亮的雙眼光華閃閃,那一瞬間,氣勢驚人——她剛剛離開皇宮,身上還穿著朝見皇后的定制高級綢緞禮服,搖曳拖地長裙,無袖,帶著白色蕾絲長袖手套,優(yōu)雅無比。
她像一個公主。
而這位公主,當著所有人的面,撕開表面溫情優(yōu)雅的外衣,露出自己曾經(jīng)遭受過的最丑陋傷疤。
她無所畏懼,也不在乎任何人的眼光。
她無所謂說出自己曾經(jīng)被強之后,別人怎么看待她。那些人的看法,遠遠不如一頓飯來得實在。
她將一把匕首,直接的插進她曾經(jīng)深愛過的男人心口。
她要他,血流成河。
她的眼中,已經(jīng)看不到任何留念和情誼了。
江世倫覺得自己虛弱得恍惚了,不然,他怎么好像看到很多年以前,那個眼睛發(fā)光得女孩,站在他面前,一臉天真無邪的問,“你有女朋友嗎?”“我想當你的女朋友!”
往事如水,生出無數(shù)漣漪,模糊扭曲了當時的彼此面孔。
我還是當時的我,你已經(jīng)不是當初的你了。
主席臺上,江渺清憐憫的看著大兒子,嘆口氣,“可以解釋的。”
“呵呵。”
其他裁決官集體裝傻。
別看到江世倫已經(jīng)默認了嗎?還解釋什么呢?
那份厚厚的意見書,也沒人在意了。投票結果?還管什么投票!
這是理事會有史以來發(fā)生的,最嚴重的裁決更私人道德,影響案件的大事件。涉及者不只是江世倫個人,還有……主裁決官江渺清。
相對于奕侯來說,李容只是一條小魚。
這條小魚滑溜溜的從捕捉的漁網(wǎng)中溜走了。而江家,有麻煩了。
江世倫半響才恢復常態(tài),看了一眼主裁決官席位上的江渺清,慚愧的轉過頭,麻木的準備離開會場!
“等下!”
史悅而固執(zhí)的攔住他的去路,仰起頭,“你還沒有道歉過!”
李昐喟然一嘆,“容兒,世倫已經(jīng)被你逼到無路可走,今后他不僅是失去理事會裁決官職位,還會……何必還咄咄逼人!”
李昐說這句話,也是好意。今晚,已經(jīng)徹底把江家得罪死了!江世倫這三個字,以后臭了!連江渺清也會因為包庇自己的兒子,收到理事會內(nèi)部懲處——在眾目睽睽之下,估計這個懲處不會輕。
史悅而想要的好處,都拿到了。仇恨也報了,何必連最后一點顏面也不留?
“我咄咄逼人?呵呵,一碼事歸一碼事吧!他當然要為自己做過的事情付出代價。”史悅而表情冷淡,繼續(xù)對著江世倫,語氣柔和了些,只是言辭依舊比刀子尖銳,“那是他應該的!跟對我道歉沒關系!江世倫,你連最后的教養(yǎng)都沒有嗎?做錯事,傷害了別人,你就想一走了之?我讓你道歉,是給你一個了結的機會。今后,你跟我橋歸橋,路歸路,就是陌生人!”
江世倫艱難的動了下嘴唇,“……對不起。”
雖然聲音微不可聞,不過史悅而聽見了。
她一挑眉,側身讓過。
江世倫在全場貴族的譴責鄙薄的眼神中,快步走了。
他這一走,永遠回不了高等貴族群體了。一個失去品行的人……誰家的宴請中會邀請他呢?
……
商討李容資格的會議,以令人意外的方式結束。
李昐一路上沒有對史悅而說一句話。
當然,史悅而也不需要對他解釋什么。她的感覺非常好,太痛快了,剛剛跟扇了江世倫一巴掌一樣!看著他驚愕到不敢相信的表情,真是爽透了!
好心情一直維持到邁進云庭華宮前一刻。
后一刻,李諳的狂風暴雨就來了,“你瘋了!你不要臉,也不要把李家的臉往地下踩!你怎么能當眾說出來?你讓理事會,讓其他人怎么看待李家!”
一上來,劈頭蓋臉就是指責。
史悅而也習慣了,輕飄飄的說,“愛怎么看,就怎么看唄?”說完,就打算上樓休息。
李諳死死拉著她,痛心疾首,“我怎么生出你這種女兒了呢,一點廉恥也不知道?”以后還怎么嫁人?
“哈哈,滑天下之大稽!”史悅而在軍中學過拳腳,只是之前還沒對李諳用過。這會兒,她有一些微妙的轉變,親手擊敗了江世倫,讓他聲名掃地,另一個衣冠楚楚的,還想在她面前擺道德架子?
她甩開李諳,譏諷的說,
“掩耳盜鈴,別人做都做了,還不許我說一句?就跟我之前說過的一樣。我為什么要羞愧?我堂堂正正,沒做過丟人的事情。該羞愧的是你們!他是強/奸/犯,你跟平民女子私奔,生出私生女,該羞愧的也是你!不是我!憑什么你們做的丟人事情,讓我承擔!一個比一個無恥!”
一說完,李諳的嘴唇顫抖著,“我、我和你母親不是私奔,我們……結婚了。”
“哈哈,你還想自欺欺人到多久?你們那也叫婚姻?婚姻不是在結婚證上寫兩個人的名字,不是請個人證明一下,就完了。婚姻是兩個人相互尊重,相互扶持,一起走到生命的盡頭。你摸摸良心問自己,她的死到底是不是你逼的?”
李諳的心口,也被插了一把利刃。他看著史悅而,眼中盡是絕望。
“你恨我,你一直恨我,對不對?”
“真遺憾,你現(xiàn)在才知道。”
史悅而甩開李諳的糾纏,徑直上了樓。
而李諳失魂落魄的原地站了一會兒,蕭衡很是擔憂,讓人緊緊盯著。不過,李諳似乎比從前堅強了許多,大概是和跟女兒爭斗的次數(shù)太久了,有免疫力了。
第二日,李諳見到史悅而,眼眶發(fā)紅,
“你承認你怨恨我,那我也承認……”
“嗯?”
一夜好眠的史悅而伸了個懶腰,“有話就直接說。”
“我也恨你!一直恨你!我恨你的出生,恨你的存在,恨你為什么要出現(xiàn)在我生活中。我恨你……恨不得你能徹底消失。”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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