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困頓
那時候,為了教他識字,師傅天旋真人雖然知識淵博,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古往今來琴棋書畫幾乎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然而面對一個幾歲的小孩,卻也不能免俗的從山下給他找了不少的兒童讀物給他看。
識字后,他對爸爸媽媽這兩個詞就一直有種莫名其妙的親切感,直到自己從書上了解了它們的含義以后,他就失去了以往的歡笑變的沉默起來……
他問師傅和師兄他們,他們還總欺他年幼無知,騙他是從石頭縫里蹦出來的,可惜,他們忘了從小被藥水洗髓伐骨和修真功法對他的改造帶來的影響,讓他在比同齡人體質更好更聰慧的同時,也讓他比他們更早熟,也更能明白這意味著什么。
那段時間,每每在書中讀到爸爸媽媽這兩個詞語,他總會不由自主的從內心泛起一股難言的酸楚,甚至經常在夢中驚醒,一邊喊著:“媽媽……爸爸……別丟下我……”,一邊淚流滿面的痛哭。
他就是想不通,書里總說父母是最疼自己的孩子的,又說世上只有媽媽好,為什么他們就能夠狠心的拋棄他?是他命不好嗎?還是他生來就是個壞小孩?……既然不打算要他,為什么還要讓他生出來!要不是自己命大,恰好遇上了師傅路過,說不定早上哪投胎去了。
天旋真人和他幾位師兄都是修真之士,七情六欲早就淡漠,更缺乏教育小孩子的經驗,對他的內心情緒變化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卻又無計可施,無可奈何。
這種人性中對親情,對母愛的渴望,是再神奇的道法都無法消除的天性,是外力所無法左右的人性,雖然可以暫時用道法控制和消除,但是天旋真人顧慮有二:一是這樣消除記憶的術法都有一定的后遺癥,成年人可能影響不大,但是林浩年紀尚幼,施法重了怕傷著他的大腦,施法輕了效果不大;二是外力強行的壓抑,會對他心境的成長有什么影響,天旋真人自己也沒有把握,而且隨著林浩修為的增長,這些禁制遲早會被他所破,恢復他童年的記憶,到時極有可能讓他心靈紐曲,產生偏激的性格,輕者容易走火入魔,隨時有滅頂之災,重者甚至會淪入魔道,喪失人性,淪為殺人狂魔被修真界所除。
這種情況最好的辦法只能是順其自然,讓他自己走出來,就當是對他心境的一種磨礪。
天旋真人痛惜之余,也只能以不變應萬變,除了通過語言、外物來誘導和分散他的注意力外還加大了小林浩體術方面的訓練量,每天都要把他練得筋疲力盡、沾床便睡為止。
他的童年從此便遠離了在這個年紀本該有的童真和童趣,陪伴他的就只有給他留下了變態印象的師傅和青城山上那雄奇幽險的群峰峭壁、古樹巖石。
每想到這里,他就會發自內心的怨恨,或許他對生命淡漠的態度正是來自于他父母拋棄他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深深的根植于他的記憶里了。
哼哼……如果有因果報應的話這些年來死在他手下的那些人要伸冤似乎也應該去找他們才對。
但是……他們到底算不算呢?
……理性上這是無可否認的事實,但是在感情上他卻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林浩自己心里也猶豫不定。
那么玲玲、克里斯蒂娜算是我的親人嗎?我失蹤以后玲玲肯定是悲痛欲絕,她會不會想不開做出什么傻事!?自己又何嘗不傷心,之前的走火入魔有一半的原因都是因為她呢。
但是,很奇怪,好象這次醒來后還沒有想到過她呀。難道自己竟然是個冷血無情的人,就象圖拉這老家伙說的自己的本質其實是個惡魔。
那克里斯蒂娜又算什么?是玲玲在這個異世界的延續嗎?
……媽的,很煩呢!修真者需要感情嗎?普通人有他們想要的東西,修真者有修真者的追求,大家各走各的互不相干。
或者修真者就不應該與普通人有感情,二者的生命本就不在同一軌跡。這世上不是每個人的體質都適合修真的,難道他喜歡上了一個不能修真的人然后又還能夠平靜的看著她化為塵土而無動于衷嗎?
……在山上的時候他不也是活得挺好的嗎!寂寞嗎?不,他并不感到寂寞!相反他喜歡這種孤寂的感覺!那會令他始終保持空靈的心境。為什么又要自尋煩惱呢,僅僅是為了體驗七情追求刺激嗎?!
林浩心潮起伏,腦子變成了一團糨糊。……這個原始的野蠻人為什么凈提些很麻煩的問題呢!難道他不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有些問題是不能夠亂問的嗎?
雖然不愿意想,腦子里卻不停地回蕩著這些問題,他感到頭很痛,很想砍人!如果圖拉現在正站在他面前,他發誓,就算是廢了這把神弓也一定要好好的招呼他一頓,再把他重新禁錮起來省的他繼續摧殘自己。
“為什么不說話,難道你自己都沒有答案嗎?”圖拉不識趣的追問.
在他心里想來,每個人都會有自己難以割舍放不下的人,他雖位高權重貴為一代魔神,被困在這里的千年來對自己在魔界眾妻妾的思念卻是日甚一日……
“不知道!你還有其他問題嗎?”林浩語氣平和地回答。
雖然內心極度煩躁,很不耐煩,但這時候就體現了他從小打下的道基之穩固,別的不說,這養氣的工夫還是很到家的,情緒控制的滴水不漏。
可惜,他們這是意識層面的交流,只要雙方建立了聯系,任何一方的思感有一絲地波動另一方馬上就能察覺。
“遠方的客人,我感覺到了你思緒的混亂,我似乎問了個不該問的問題。如果我造成了你的困惑。那么,對不起!我向你道歉。其實我只是想對你多了解一下,因為我想拜托你幫我辦一件小事,呵呵……對你來說只是一件小小的舉手之勞的事而已。”
“什么事?你知道的,我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人生地不熟的,萬一誤了你的事就不好了,不如這樣吧,我幫你找個人去完成,你也不用謝我了。你看如何。”林浩瞬間便收攝起混亂的心神,警覺地道。
小事,能讓你個千年老鬼念念不忘的事能是小事。相信你我才是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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