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周公瑾急襲（一）
一九四年八月底，當袁紹的使者荀諶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將袁紹的求援信交給曹操的時候。預料之中的拒絕完全沒有。曹操集團對于荀諶的來訪仿佛期待已久，非但沒有把荀諶當做麻煩，似乎反而是對荀諶如此迅速的到來送了一口氣。
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又所謂上有所好下必效焉。在官本位傳統的中國，其實后一句話更加貼近實際情況。
在蔣通穿越以前，伺候過好幾位領導。在那種一天到晚只知道貪污受賄，和女下屬保持超友誼關系的領導下面，蔣通那時候也是盡可能的偷奸�；摱热松�。而在單位換了一位求真務實的領導后，蔣通就很自然的變成了勤奮做事的勞模。這樣的例子，在中國幾千年的歷史中，其實舉不勝舉。
這個時候的曹操是注重實務，不圖虛名的。所以現在以他為核心的曹操集團，當然也保持著這樣的行事風格。在曹操及其謀士武將們看來，袁紹這一次是絕對不可能獨自扛住蔣通的進攻的。而一旦蔣通消滅了袁紹，青州、冀州、并州都會先后落到蔣通的手里。到時候只要蔣通再花一點時間拿下幽州。一統河北四州的蔣通就再也無法可以抵擋了。而幽州能夠單獨對抗青冀并三州多久呢？對此，曹操及其手下都表示非常的悲觀。
所以，袁紹必須救，不得不救。這一點，整個曹操集團上下都看得很清楚。他們根本不在乎袁紹那個高富帥在求援信里仍然保持著高高在上自以為是的傻瓜語氣，也不在乎求援信里根本沒有提到如果曹操派兵援救，河北方面事后會拿出什么東西來做報酬。他們怕的就是袁紹撐不下去了才來求救，怕的就是袁紹死要面子活受罪，根本就不來求救。
“友若請少待。嗯，本初與吾，乃是幼年發小，青年同僚。如今冀州與兗州又是唇齒相依，操肯定會發援兵的，這一點還請友若放心�！�
“多謝孟德公高義，如此，我冀州有救矣！但不知孟德公何時發兵，派多少兵，何人領兵？還請孟德公和諸位兗州大賢見諒。實在是浩然公這一次來勢洶洶，援兵發得晚了，恐是緩不濟急�。 �
曹操微微一笑，轉過頭來對著戲賢道：“志才，我軍現在最多能夠抽調出多少人馬？”
“主公，咳咳�！比绻鞘Y通在這里，一眼就能看穿命不久矣的戲志才起身答道：“我軍從徐州返回時，一共有四萬五千人。我軍先是平定各地世家叛亂，又和陳國兵、濟北兵鏖戰數場。折損也是不小。如今雖然我軍已經奪回魯國、任城國、山陽郡、濟陰郡等四個郡國，但是陳國仍然占據著陳留郡，濟北國仍然占據著黃河以南的小半個東郡。所以元讓校尉和子孝校尉仍然需要分頭守備以上兩個大敵。這兩個地方至少需要兩萬兵馬。妙才校尉率領的五千騎兵，是我家的機動力量，暫時不可輕動。主公的本隊一萬人馬更是要坐鎮濟陰郡，待時機出現后就全軍出動，會和元讓，給予陳國決定性打擊。所以，我兗州現在最多可以抽調五千人馬出來�！�
“友若，這也是沒有辦法。這樣吧，五千人確實少了點。吾再花點錢，招攬一些流民，湊夠一萬如何？不過丑話先說在前頭。去年河北四州蝗災，我兗州有幸躲過了，可是今年我兗州也是遭了秋蝗的。所以這一萬人的糧食，可就得本初多費心了�！�
“這是當然。孟德公還有什么需要的么？”
“嗯，鹽！雖說自吾從徐州退兵后，青州就繼續向我兗州供鹽。但是徐州、揚州的鹽路始終不太通暢。萬一這次我軍出兵冀州，讓青州又要封鎖我軍的鹽路，那就太麻煩了。所以，冀州要保證我兗州最基本的鹽量。吾知道本初這些日子很困難，這鹽吾不會白要，只要本初能以四百錢一石以下的價格賣給吾，吾就滿意了。”
“誠如君命。孟德公，這領兵的大將是誰？需知自從顏子善、文子坤將軍陣亡后，我冀州軍中已經很難找出能夠對抗青州金甲將的武將了�！�
“呵呵呵，說到這個，吾這次從徐州回師，最讓吾欣喜的事情卻不是對戰陳王和鮑允誠連戰連勝，而是得到了一位絕不輸蔣浩然麾下任何金甲將的猛將！仲康！上前來！”
“主公，許褚在此！”
“仲康��！”曹操看到許褚上得堂來后，眼睛都笑得咪成了一條縫，那種對麾下愛將的喜愛之情，濃郁得充斥了整個房間。“汝不是一直在嚷嚷想要會會蔣浩然的金甲將么？這次河北求援，吾派汝帶兵一萬前去救援如何？”
“多謝主公成全！不過許褚并不擅長領兵，還請主公加派其他校尉統領全軍！”
“呵呵呵，這就是吾愛仲康的地方。仲康不必擔憂，我兗州一共也就五萬人馬，這一次一下子派了一萬人出去。當然要慎重一些。嗯，請文則、仲德與仲康一起北上。讓蔣浩然好好看看我兗州男兒的本事！”
當荀諶在兗州一路順風順水的時候，被派到并州高干處下“命令”的辛評卻受到了意想不到的冷遇。
“外父大人的信件，某確實收到了。只是大人這一次要某至少出兵一萬。這差不多是放棄并州了。茲事體大，煩請仲治少待。某需要仔細思索一番�！�
“元才！還需要思索什么？所謂皮之不存毛將焉附！沒有了冀州，并州如何能夠獨存？”
“這個道理吾自然懂，可是這并州百姓，雖然不多，但全靠并州州郡兵的護衛才能存活。若是這一次我并州軍全軍東進，那這三十余萬并州漢民，估計都要成為匈奴人的奴隸了！”
“那又如何？”
“什么叫那又如何？辛仲治！汝說的是什么話？這是享受百姓供奉的大漢官員該說的話么？”
當辛評出于世家大族不把百姓當人看的本能脫口而出“那又如何”的時候，一口濃痰如同利劍一般飛也般的從堂下一個年輕人的嘴里飛出，非常準確的落到了辛評的腳下。讓家世良好，氣度優雅的辛評很是嚇了一跳。
“汝是何人！竟敢如此無禮！”
“某安平國觀津縣牽招是也！辛仲治！主公有難，高使君當然要救，使君也沒有說不救。只是這并州乃是邊地，匈奴人的侵襲這些年來越來越厲害。不斷的向并州內地拓展牧場。漢人生存的地域越來越狹小。若是高使君率領全部并州軍東進，依附高使君暫得喘息的二十余萬漢民如之奈何？”
辛評把兩只眼睛往上一翻：“主公的安危遠勝百姓，這一點高使君是沒有異議的吧？”
聽到辛評不再稱呼自己為元才，而是打起官腔稱呼起了高使君。高干無奈的朝牽招擺了擺手：“也罷，吾招雁門太守郭蘊來援吧。另外把上郡的郭援也叫回來。雁門郡和上郡某都不要了，只要保住太原郡一郡就好。這樣一來，并州方面，我等能夠抽出一萬人馬。仲治，這樣如何？”
……
時間進入了一九四年的九月，蔣通在高唐誓師后，率領青州軍主力兵團四萬人，一路西進，抵達廣宗城下，與黃忠一萬五千人的廣宗兵團會師，支持，青州軍西征主力軍團兵力達到極限：五萬五千人。
“漢升，咱們又有一年多沒見了吧？這些日子身子可好？”
“主公，您這是轉著彎說我老了么？忠今年才剛剛年滿五十。依然騎得追風馬，舞得龍雀刀。這次我軍要對抗敵方超過二十萬的大軍。忠可是渾身熱血沸騰��！從中平元年平定黃巾后，有多久沒有遇上這樣的大戰了！整整十一年啊！”
“二十萬？嗯，漢升，吾這幾天都在家陪夫人，沒怎么關心袁本初的事情。唔，他居然丟下第一世家的臉面到處求援么？”
“呵呵，然也！主公。忠因為在前線，拿到密諜處的情報比主公稍微早那么一點。這袁本初這次真是徹底不要臉了。主公請看。”
“唔，袁本初這次居然這么不要臉？嘖嘖，自己有整整十萬人。還要到處求援，啊，曹孟德一萬人，高元才一萬人，黑山張燕十萬人，哦，好像還有呂奉先的五千人。還有匈奴的兩萬騎兵？哈哈哈哈哈，整整二十四萬五千人？他袁本初好大的本事�。∵@么多兵，不同諸侯，不同民族，他真有信心完全調配好？”
“呵呵呵，主公，雖說冀州兵多為新兵，黑山軍說起來十萬，也就是充個數。但是曹孟德的兗州軍，呂奉先的并州狼騎，還有匈奴人，還是需要仔細一點的�！�
“嗯，這個某是知道的。奉孝，說不得，我等又得加碼了。命令濱海軍團抽調軍隊支援季觀吧。十萬黑山軍沒什么可怕的。那兩萬匈奴騎兵，我等還是要稍微重視一點的。”
“喏！嘉馬上就去下令�！�
“嗯�！彼妥吡斯�，蔣通轉過頭來對著黃忠道：“漢升，夫人即將再次生產，所以通最近這段時間沒有怎么留心公務。說說，現在袁本初的兵力布置是怎么回事？”
“喏，主公。根據密諜處五日前交到廣宗的情報。現在，冀州軍大將麹義率領五萬冀州軍，已經入駐館陶。袁紹正在鄴城集結后續兵力，尚未啟程。并州軍已經開始在太原郡完成集結并且出發。不過讓忠想不通的是，這一萬并州軍居然不是直接西進趙國，而是先南下上郡，然后再西進涉國（侯國，縣級行政單位），直接進入魏郡�！�
“這倒沒什么奇怪的。張燕和袁本初雖為盟友，但彼此也互相防備。張燕絕不敢在這個時候放任一萬并州軍從他的防區橫穿而過。而且對于袁本初來說，趙國那一路并不是很緊要的地方，并州軍要直接進入魏郡他才放心。嗯，說到張燕，黑山軍行止如何？”
“呵呵呵，說到這個黑山軍，那就真的有趣了。張燕的黑山軍是響應袁本初的求援最快的。八月下旬接到求援，不到九月就有十萬人下山，然后趙國靠著太行山的西半部分就又遭了一次蝗災……”
“哈哈哈，所以啊，黑山軍太窮了，這軍紀什么的，實在沒法保證啊。那么呂奉先呢？”
“呃，主公，河內郡離廣宗就太遠了。情報來源耗時偏長，所以忠暫時沒有得到呂奉先部隊的情報。”
“嗯，吾所慮者，就是這支部隊了。還請漢升吩咐下去，多派人手，打聽并州狼騎的所在。”
“喏！主公，現在我軍行止如何？”
“嗯，還是走老路吧，全軍，向館陶進發�！�
……
當蔣通的軍隊開始再一次向館陶前進的時候，鄴城的袁紹府內，卻是一片嚴肅甚至悲壯的氣氛。
“熙兒、尚兒，這一戰，是決定河北歸屬，乃至天下歸屬的一戰。也是決定我袁家生死存亡的一戰。在這個時候，雖然你們年紀還小，但是身為袁家子弟，也要為本家的存亡盡一份心力了！為父這一次，早就存了不勝則死的信念。故而今日為父提前為汝等加冠。熙兒，為父為汝取字顯奕。尚兒，為父為汝取字顯甫。愿汝等繼承爾等顯思兄長的遺志，在本次征戰中，建立功勛，擊敗蔣通！”
“我等拜謝父親賜字。我等定當追隨兄長遺志，誓要擊殺蔣通，為我兄長，為我袁家報仇！”
袁熙袁顯奕，這一年十八歲。袁尚袁顯甫，這一年十五歲。在這個事關袁家危急存亡的時刻，袁紹為他們提前加冠，并帶領他們上戰場。確實很是感動了不少部下。整個鄴城的五萬新兵，在聽到這個消息后，士氣也是迅速高漲。
“諸君！今日我袁家父子三人在此立誓，此戰不勝，我父子三人決不再回鄴城一步！望諸君竭盡全力，襄助我等。將蔣通小賊擊殺于館陶城下！”
“我等誓死追隨主公！”
……
雙方的統帥都在積極的調兵遣將。一場規模宏大的戰役即將展開。然而，在這個時候，最先發出戰爭號角的地方，卻不是令天下萬眾矚目的館陶。
一九四年八月下旬，青州北海國，昌安縣。青州軍左都督駐地。
“啟稟都督，我軍兩萬人現在已經在昌安縣完成集結。糧草兵器甲仗齊備。五千民夫也已征集完畢，隨時可以發兵�！�
“善，眾將聽令！”
“我等聽候都督號令！”
“黃伯擢！命汝率領槍兵五千人為先鋒，十日之內，拿下瑯邪郡的莒縣，之后將此城盡快修繕，本都督要將這里作為我軍的后勤軍糧屯駐地�！�
“黃敘領命！”
“蔣公奕、典子韌聽令！”
“蔣欽（典韋）在此！”
“命汝等二人率領五千刀盾兵和三千民夫，帶足糧草，急行翻越箕屋山，直插臨沂縣。拿下臨沂縣后，就地駐守。徹底隔絕瑯邪郡和泰山郡的聯系，讓臧霸、孫觀等人彼此不能呼應！”
“我等領命！”
周瑜將令牌交給典韋蔣欽后，稍稍猶豫了一會，之后對兩人說道：“這一次作戰，我軍的目的是速戰速決，逼迫臧宣高不得不與我軍決戰。因此，必須有一支軍隊，深入瑯邪郡內地，將泰山郡和瑯邪郡隔離開來。導致瑯邪的臧宣高和泰山的臧家、昌豨隔離開來。不過這樣一來，瑜就暫時不能給予兩位有效支援了。兩位若是拿不下臨沂，就是全軍覆沒的下場。若是拿下臨沂，也會面對臧霸、昌豨等人的圍攻。所以，這一次出兵，當真是九死一生……”
“呵呵呵，都督，這種事情，當然得讓俺老典去干了。俺老典追隨主公整整十五年哪！我不說自己是元從，除了仲興和子明，誰敢自稱自己是元從？這事情，當然是俺去做了。不過都督，公奕就不必去了吧？年輕人的未來還長得很呢。”
“嘿！子韌！汝這是為我著想還是在侮辱我�。慷级剑禹g是元從啊。若是有個好歹，主公那里過不去啊。所以這事情還是交給蔣欽吧。”
看著兩位故作輕松的武將，不到二十歲的周瑜很是一番感概。想起前些日子自己初領左都督，擔任方面之任的時候，雖然很是驕傲和自豪，但是內心也有些忐忑。這時候郭嘉告訴他，其實他完全不必太過于擔心。他們的這位主公，眼光奇準無比，選的人都是一頂一的。其麾下的武將都不是善茬。雖說這些家伙平時管理起來很是頭疼，但是當你把任務交給他們的時候，就盡管放心的在家躺著，準備接受他們給你帶來的驚喜吧。
現在呢，驚喜倒不一定有，但是明顯這樣孤軍深入敵境，吸引敵軍所有主力前來圍攻自己，純屬九死一生的任務，這兩位大將一點推辭的念頭都沒有，反而一臉的興奮？
周瑜這個時候也只有恭恭敬敬的對著兩位武將拱手為禮：“主公主力傾巢而出與袁紹決戰。我軍的任務除了平定瑯邪，還要防備南方兗州之敵�，F在看來，陳國和濟北國撐不了多久了。為了以防萬一，我軍還要準備接應濟北軍。所以瑯邪戰事絕對不能拖得太久。故而瑜不得已出此險招。將兩位將軍和五千將士放置于險地。瑜在這里給兩位賠罪了。”
“都督不必多言，請都督放心，我等絕不會讓都督失望！”
和典韋蔣欽敘話完畢后，周瑜回到主位上，臉色一變：“田國讓聽令！”
“田豫在此！”
“育才校尉出身幽州義從，統帥騎兵乃是輕車熟路。本督將五千騎兵全部交給你。請田校尉沿著沐水，急插崢嶸谷。穿過崢嶸谷后，谷口處就是臧霸的大本營開陽縣。那里是一片平原。田校尉的任務就是率領騎兵，襲擊、騷擾臧霸的老巢。使其失去與周圍縣城的有效聯系�！�
“喏！田豫領命！”
“諸位將軍出發后，本督親率五千槍兵為后勁，在與黃伯擢會合后，以一萬槍兵為根本，走官道，堂堂正正的向開陽進發。那時候，外援已斷，內部聯系混亂的臧霸，若是他不愿南逃徐州的話，就只能在開陽城下與我軍決戰！”
“我等謹遵都督號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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