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約翰抱著安妮在綿延的山嶺中不斷奔跑,他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只是不斷的跑著,似乎能跑得越遠越好,恍惚間,就如當日羅馬的那個夜晚,安妮抱著他逃亡的再現。
然而身為圣殿騎士的敏感神經告訴他,有一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一直跟在身后,那東西隱隱散發著一股讓他熟悉的邪惡氣息,目標直指——萊弗爾!
這種感覺讓約翰覺得自己就像一只圍場中的野兔,無論怎么疲于奔命也逃不脫獵槍的覬覦。但他必須跑下去,縱然不為自己,也要為懷中的安妮。
再次翻上一座山嶺,前方赫然出現一道陡直的斷崖,山體至此像被一柄利斧硬生生劈開,茂密的樹林也在崖邊嘎然而止。坡度直上直下,絕無翻越的可能。
“可惡!”絕境讓約翰身體積累的疲憊爆發了,他只感腳底一陣發虛,踉蹌幾步沖到一塊巖石下倚坐下來。
小心的將昏迷的安妮摟在懷里,他自嘲的笑了:“身為圣殿騎士卻一直受到你這個妖怪的保護,如今好容易有個表現機會,卻落到這樣的下場,想想真覺得自己沒用啊。不過接下來無論發生什么,我也不會拋下你一個人了…”
這時約翰反而平靜下來,他喘著氣,倚坐石邊等待追蹤者的到來,一貫玩世不恭的面容流露出少有的堅毅之色。從沒有像這一刻,這個像痞子多過像圣職者的家伙更接近真正意義上的圣殿騎士。
沒多久前方樹林分開,張烈和萊弗爾輕松的走了出來。似乎早知約翰會在這里等著,兩人沒有絲毫驚訝之色。
回頭看看身后蔓延無際的群山,萊弗爾驚訝道:“竟能跑著么遠,看來你對這個鷹身女妖的感情比我想象中還要大。”
哼了一聲,約翰沒有理會他,而是望向張烈:“我沒記錯的話,你是和安妮同一組的妖怪吧?為什么要對安妮做出這樣的事?”
張烈無可奈何的聳聳肩:“事情并非你想象的這樣,其實正是我們救出…”
“是么?那么為什么你會和他在一起。”約翰冷笑著打斷他的話。
似乎急于解決此事,張烈顯出一種不尋常的焦急:“用你的腦袋好好想想,如果我們真打算對你不利還會等到現在嗎?聽著,這件事很復雜,我沒有時間,也不想解釋。但只要按我說的去做,你和安妮都會沒事。”
約翰不禁低頭看了安妮一眼,她的模樣很可怕。臉色蒼白,雙目緊閉,兩肩仍穿著那條鎖鏈,傷口的“封神蠱”如疽瘤般呈放射狀在她白皙的肌膚蔓延,其狀觸目驚心。
“我能相信你嗎?”畢竟還是對安妮的關心占了上風,默然片刻,約翰沉聲道。
張烈正色點頭:“這是你唯一的選擇。聽著,封住安妮的法術正漸漸奪去她的精氣,如果你真的希望她平安,就按我說的辦。”
面對封錮安妮的東方法術,約翰知道自己確實無能為力。一咬牙,他終于點頭道:“要我做什么?”
張烈回頭看了萊弗爾一眼,后者右手微晃已在虛空中抓出約翰的符紋槍,跟著丟了過來。張烈一把接過遞到約翰面前:“取出這里面的晶石。”
看著面前這把跟隨自己多年的武器,約翰譏笑道:“還是為了它嗎。這究竟是什么?會讓你們如此執著。”
萊弗爾不緊不慢的道:“這個你不需要知道,把它交給我,我會保證你和這個鷹身女妖的安全。”
“安妮大概不會喜歡我為了她向敵人妥協吧,不過現在也顧不得那么多了…”低聲咕噥了一句,約翰接過符紋槍。
解開包裹槍托的布條,他雙手在上面迅快按捏一陣,隨著槍身發出一道淡淡的光華,那塊黑色的暗晶已被他取出。
看到約翰手里的暗晶,萊弗爾一雙眼睛不可抑制的亮了起來。這塊他千方百計想要得到的東西,對他來說可就意味著一半的自由啊…
“交給我。”萊弗爾舔了舔嘴唇,不由自主走上一步。
約翰立刻警惕的縮回手,同時張烈也一步擋在兩人之間:“記住約定,第一顆救醒安妮,第二顆替我除蟲,之后大家兩不相欠。”
從失態中驚醒過來,萊弗爾優雅的一笑:“這個當然。”人也退開兩步。
張烈蹲下身從約翰手中接過安妮,仔細審視著她的傷勢。約翰一臉緊張的看著他,小心翼翼的問道:“能治好嗎?”
張烈點點頭:“有點麻煩,不過那家伙肯幫忙的話應該沒問題。”
說著他撕開安妮肩上的衣服,露出一片潔白眩目的肌膚。右手小心的覆到封住傷口的封神蠱上,張烈肌肉一緊,一道暗沉的光影流過臂端。
看到張烈手上的貪食者索隆,后面萊弗爾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嫉恨之色。這時張烈已控制索隆一點一點的吃去封神蠱,幸好已尋回另一半虎魄,他才可以控制索隆進行這么微妙的操作。
很快,安妮兩肩的封神蠱都被吃掉,貫通鎖骨的巨大傷口赫然出現在三人眼前,約翰一怔,身體不由自主顫抖了一下。
然而張烈還沒來得及松口氣,突見從安妮雙肩的傷口開始,白皙細嫩的肌膚如干涸的農田般迅速萎縮下去。干裂有如龜殼的皮膚快速向身體蔓延,就像有什么正不斷吸去安妮身體的養分。
“這是怎么回事?”約翰大驚失色。
“失去封神蠱的抑制,這條鎖鏈正迅速吸取安妮的精氣,如果不趕快拔除的話,五分鐘內她就會變成一具干尸。”張烈冷靜的道。
說著他回頭低喝一聲:“萊弗爾,快幫忙!”
一臉無謂的聳聳肩,萊弗爾走上來。兩手按于傷口,只見一陣柔和的白光閃過,他已喚出地獄的蓄精蟲開始修復傷處。萊弗爾召喚的蓄精蟲力量極強,本已干涸的皮膚在它們的修復下,很快重又變得光潔細膩起來。
趁這機會,張烈深吸口氣,兩手分抓鎖鏈兩端運勁一扯,在一陣噼啪爆響聲中整條鎖鏈中分而斷,硬是被抽了出來。隨著鎖鏈離開安妮的身體,昏迷的她發出一聲悶哼,鮮血已從四個血洞噴濺而出。
蓄精蟲立刻覆上傷口開始修補肌肉,連接血管。很快安妮的傷口開始收縮,粉紅色的新肉如發酵般慢慢滋生,她的精氣也在一點點恢復中。
突然只聽兩聲咳嗽,安妮緩緩睜開眼睛。沒有長時間昏迷的人蘇醒后的適應期,她幾乎在瞬間已凝定焦距,隨即瞳孔猛的收縮。
“是你!?”安妮瞬間躍起落至數米開外,目光灼灼的打量著幾人。
想不到安妮戒心這么大,萊弗爾無奈的攤開手:“唉呀呀,美麗的小姐,我正在替你療傷啊…”
張烈則站起道:“安妮,別擔心,這里沒有危險。”
“張烈?”似乎這才注意到他,安妮露出驚疑不定的表情:“你怎么在這里?為什么和這家伙在一起?”
張烈撓了撓頭:“這個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總之你已經安全了,不必緊張。”
“……”一聲不吭盯著他,半晌安妮沉聲道:“說清楚一點。”
戒心還是這么大啊。張烈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我已經和萊弗爾達成協議,你給他狙神弓里那塊晶體,他就不再追殺我們,而且會治好你的傷。”
“哼…”安妮冷笑一聲:“你何時墮落到和惡魔做交易了?”
張烈眉頭微皺:“安妮,這是對大家都有利的事,否則你現在還在那幫人手里。你知道嗎,他們準備將你帶回峨嵋,到時你恐怕…”
“這不用你操心,我的事我自己會解決。”安妮冷然打斷他。
對她的固執大感無奈,張烈正待再說,安妮忽的對約翰道:“你呢,你也和他一樣嗎?”
暗道一聲來了,約翰立刻滿臉堆笑:“安妮啊,那塊晶體跟你比起來一文不值,只要你能平安,我根本不在乎把它給誰。”
可惜他一貫有用的插科打諢此時卻絲毫不起作用,安妮冷冷道:“也就是說,你已經向惡魔低頭了?”
約翰一怔,不由道:“可我是為了救你,再說那東西根本算不了什么。”
安妮色臉立刻沉了下來:“你忘記是誰讓你受傷的嗎?我不管妥協能帶來什么好處,我只知道對敵人永遠只有兩個字,戰斗,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她一把執出狙神弓,對萊弗爾道:“我不想知道你打算做什么,或許真的是你救了我,但別指望我會有所感激。想要這把弓里的東西嗎?非常簡單,殺了我,它自然會是你的。”
“安妮!”張烈再也忍不住了,他猛的暴喝一聲:“收起你的驕傲和固執吧,難道你就不能看看眼前的形勢嗎?對你來說,真的只有強硬到底,最后走向毀滅這一條路嗎?想想在紐約吧,那時你可以為自己的族人妥協,為什么這時卻不能?”
安妮冷哼一聲:“我和你不一樣,永遠不會對敵人卑躬屈膝。”
“該死…”張烈焦躁起來:“沒人讓你對萊弗爾俯首稱臣,只是你的固執蒙蔽了你的雙眼。這只是一個交易,交出一塊對你來說無關緊要的晶體,就可以保住性命,難道就這么難?”
“也就是說…”對他的話,安妮絲毫不為所動:“你也會和我為敵么?”
“混帳!混帳!混帳!混帳!”張烈氣得在原地來回打轉:“為什么我從沒發現你的固執會這么讓人憤怒!如果萊弗爾要殺你,我一定會站在你這邊,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但他并不會這么做,他幫我救出你,需要的只是一塊對你毫不重要的東西。對你來說,僅僅為了固守自己的自尊,為任何無關緊要的小東西都可以犧牲性命嗎?要知道你現在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萊弗爾悠閑的靠在一棵樹上看著兩人爭吵,由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惡魔都是喜歡研究并玩弄人心的生物,他一定早料到救出安妮后,張烈和她會有一番爭吵。此刻對他來說與其是旁觀,倒不如說是個有趣的觀察過程,觀察這兩個妖怪究竟會有哪方被說服,或者就此大打出手。
其實就張烈和安妮來說,兩人都無所謂誰對誰錯,有差異的只是個人的觀念罷了。這也是第四特別行動組有趣的地方,因三名組員的性格可說天差地遠,但一起行動時卻能達成奇妙的和諧。
張烈的性格外圓內方,只要不觸及他心中的底線,任何事都可以商量,所以在很多人眼中他是個沒有原則的人。其實對張烈來說,在利益當先這個原則下,沒有絕對的敵人這個說法,這可算是完全的商人,或者說梟雄之性,這也是萊弗爾會挑中他的原因。
而安妮的性格則是外方內也方,固執,倔強,她會強烈的表達出自己所堅持的原則,且不肯有絲毫妥協。這一方面是她的性格使然,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她那近乎單純的是非觀念,令她眼中容不得任何沙子。
不過很多時候發生矛盾時,都是漠視一切的布拉特充當中和劑,今天他不在,兩人所堅持的又都是各自不愿放棄的東西,因此爭吵終不可避免的產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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