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迭戈的游騎兵（上）
白毛的風雪肆虐了三天兩夜，直到今早才停下。金色的陽光重新鋪滿大地，銀裝素裹的世界，放眼一片明晃晃地金燦刺眼景象。
文森特腳上裹著灰棕色的皮靴，踩在厚厚地積雪上，發出咯吱的聲響。整只腳深陷下去，冰濕的膩感從腳下傳來，隨即積雪從靴子兩側覆蓋住鞋面，這種冷膩感覺更甚。
“該死的天氣！”隨著這一低聲咒罵，白霧在嘴邊形成，隨后就掛在稀疏的胡茬上，濕冷裹住整個下巴。
文森特抬頭看看天上的太陽，他想找個陽光充足的地方，好好感受下普照大地的溫暖。可高得直聳入云的紅杉樹樹林，已經將陽光全部排擠在外，只留下斑駁的樹影，印下白皚皚的積雪上。
魯西丁樹林，跟赫因山的深林不一樣。這里的樹木雖不密集茂盛，但卻每一顆都生長的參天高聳。兵長‘單眼’每一次出來例行巡邏任務的時候，都要說上一遍，“王都就需要這樣的好木頭，等戰爭結束，我就夠年紀退伍了。到時就拿著退休金，來納爾瓦做倒賣木材的生意。肯定會有賺頭。”
每當這時，副兵長克洛澤也總會一本正經地向他提醒，“木材的運費會是個問題。魯西丁的紅杉樹太高，不方便運輸。單從這里運到最近的維爾瓦河，就要近三百里的距離，這份花費不會少。這才走了總路程的八分之一還不到。如果你將木材真的運進王都，估計成本要堪比金子�！�
整個游騎兵小隊的人都討厭紅杉樹，尤其是落滿積雪的紅杉樹。
這樣的陽光普照的天氣里，走在樹冠壓滿積雪的紅杉樹低下，隨時有被厚厚的積雪砸到的危險。雖然他們都是經驗豐富的斥候，反應速度也夠快，但這該死的積雪面積也足夠大，而且經常都是附近數棵樹上積雪一同落下，讓人躲都來不及。
“文森特，怎么不騎馬？”
一個憨直的聲音，在背后響起。不用回頭看，文森特就知道來人是誰，或者也可以說他不知道。這家伙的真實名字沒人提及過，只聽小隊上的人喊他‘傻子’。
不過，他也確實人如其名，將身上的金幣都花在了女人身上。這本到沒什么，大部分士兵都擁有他這般的消費習慣。不同的是，傻子將錢都花在同一個女人身上，而且揚言要娶這個女人。
如果是良善的女人也就罷了，可這女人是住在附近村莊里的妓。女。聽口音并不是本地人。副兵長克洛澤推測，這種女人就是趁著戰爭，而從別的地方特地跑到戰場外圍，來騙取士兵賣命錢的。
對此，兵長“單眼”曾非常客觀地評價過傻子，“你就是只會說話的豬玀。”
文森特口中呼出哈氣，搓著雙手，抬頭用晶亮的黑眸看了傻子一眼，說：“下來活動下身體�！�
文森特雙腳兩邊依次重復地癲起，用這種方法讓身體更暖和一些。天氣實在是太冷了，納瓦爾冬天的冷不同于赫因山，是濕冷濕冷的，這種濕冷會順著你的靴子，爬進你的褲腿，侵濕褲子后，讓他們緊緊貼在你腿上，最后扎進骨頭里。尤其在長時間騎馬之后，連屁股都會被凍得發疼發癢。即使他修煉的是冰霜斗氣，可對這種冷依然不能適應。
傻子悶嗯一聲，算作回應。舉目向四周望了望。
“你的貓呢？”
“應該在附近�！�
貓咪所在的位置，文森特能準確地用精神力鎖定，可小隊上的人并不知道他會煉金術的事情，他也沒說自己擁有精神力的事情。
這時，傻子身后催馬走上前一名面容肅然的男子，寒冷的天氣讓他薄嘴緊緊抿在一起，幾乎都要看不到唇廓。男子雙眼中滿是嚴肅與沉悶，光看這雙眼神，就會讓人覺得他這人了無生趣。
這就是副兵長克洛澤。
克洛澤催馬來到文森特身旁斜前一點的位置，用標準的迭戈口音說，“軍士文森特，快點上馬。巡查任務期間，如無特殊情況，不得下馬�！�
文森特嘴里哼哼兩句，又狠狠原地蹦了兩下，心中想著要盡快升到六階，聽說六階可以用斗氣御體，就不會感覺到冷了。
喬恩走到文森特面前，沖他擠擠眼睛，低聲說，“不用理這個官迷，這家伙這周沒收到老婆的信，正擔心自己帽子的顏色，是不是已經在轉綠�！�
文森特沖喬恩笑著呲呲牙。喬恩是在小隊里跟文森特最為相熟的人，兩人差不多的年紀，而且他這人性格開朗，說話也有趣。
翻身騎到馬上，吹了一聲嘹亮的口哨。不遠的積雪里，一陣抖動后，躥出一只花斑家貓，嘴上叼著一只凍僵花斑原野鼠。
這是曾經的第一實驗助手貓咪，現在算作游騎兵馴養的偵查寵物。文森特也終于給它起了名字——小花，是根據它毛皮的顏色。
不過，貓咪‘小花’對于這個隨便的名字，似乎并不怎么喜歡的樣子。
一個月前，從托爾多一起逃出來的老皮等人，現在就只有這只貓還和文森特在一起。
這都怪老皮。
事實證明，老皮并沒有諸葛亮那般料事如神的本事。
當晚，一行人趁著夜色掩護，成功溜出托爾多西門。文森特提議是向北走，而老皮卻因為北邊會遇到巴薩戈的追擊部隊而拒絕，而提議先向西行，走上一段路后，再折返向北。無論怎么說，回赫因山無意是最安全的決定。那里地處迭戈最北面，窮鄉僻壤，山高國王遠的，就算整個迭戈與巴薩戈打得天翻地覆，戰火也不會燒到那里。
最開始一切還都是蠻順利的。借著朦朧夜色的掩護，安全跑出大概二三十里�？僧敱娙讼虮闭坌袝r，沒走多遠，就遇到大批巴薩戈士兵。再退回原地的時候，文森特發現情況不妙，眾人似乎被巴薩戈人的用一個龐大的‘U’陣型，包裹在了里面。并且這個‘U’在急速地向眾人所在推進。
為了要從這個“U”里逃出去，文森特他們只得不斷地向西奔跑，爭取跑過巴薩戈的人前軍，這樣才能從這個十幾萬人組成的巨大’U’字里逃出來。
可是理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步兵很好趕超，可巴薩戈人行軍的兩翼全是騎兵。
無奈之下，眾人就用雙腿跟巴薩戈人的騎兵部隊，舉行了一場不為人所知的速度比拼。
月色下五人外加一只貓一路狂奔，終于在佛曉前，比巴薩戈人早一步到達了奧維斯。
這時，眾人已經猜測到，巴薩戈人要占領奧維斯隘口的意圖，偽裝成有重要軍情繼續要向后方傳遞，騙取了隘口守軍的馬匹，繼續向西。
本來以為，巴薩戈人只是要占領奧維斯隘口后，就會停止行軍的兵痞們在離開奧斯維之后，在納瓦爾伯爵領的一座小鎮里暫歇。
誰知，剛睡上一小會，巴薩戈人又已經殺到。
兵痞們好不容易從亂軍中殺出，一路向西逃。不知道巴薩戈是不是跟他們仇怨很深，全體十幾萬的大軍，拼命地在后面追。
眾人無奈之下只好向著迭戈軍隊的方向逃竄。
然后……
迭戈軍與巴薩戈軍，在納瓦爾原野大戰一場，雙方互有死傷。
逃進迭戈軍營里的兵痞們，最后就變成了迭戈軍隊的預備役，而被補充進了軍隊。
老皮，伯格斯與倉鼠，被編進近衛軍成為了步兵，莉迪亞則成為牧師營的后勤女兵。
而文森特，則被補進近衛軍第九軍團游騎兵第七小隊。
嚴格來說，近衛軍的游騎兵，其實就是斥候。整個第九軍團一萬人，重騎兵兩千，而游騎兵只有區區二百。平時就是負責刺探情報，觀察戰場動向。還有就是像今天這樣，進行常規巡邏，防備被敵人偷襲。
斥候并不是一個好兵種，老皮為此已經來慰問過他幾次了�？雌饋硭坪醪挥蒙险鎽饒龈鷶橙俗鲬穑鋵嵜刻於际俏ｋU重重。
“屠夫，千萬別死了。”
老皮每次來都會說這句話，前幾次聽著還蠻感動的�？陕犻L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讓人覺得這老家伙有點盼著自己死的意思。
斥候是戰損率最高的兵種。戰爭中，兩軍對壘，并不是時時刻刻在打仗，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全軍休整，擇日再戰”。而斥候不是，每天都要出去偵查巡邏，經常就會與巴薩戈的斥候碰上。
這種情況，文森特在第一天的巡邏的時候，就遇上了。并沒有像詩歌，故事里的那樣，雙方士兵一照面，就為了民族生死，為了國家榮譽而無謂地沖上去，拋頭顱灑熱血。真實地情況是雙方在顫抖中，因內心恐懼而衍生出瘋狂，繼而在瘋狂的支配下，拼了個你死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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