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二)
“要不我們直接上報好了,也許……也許,我們會沒事呢?!”
“別做夢了!”
“是的,大人們會需要替罪羊,而我們就會是最好的替罪羊!”
“可,可不上報,我們又能做什么?!”
“……”
“……”
一陣短暫的沉默……
“再等等……也許會有辦法的……”
“也許?知情不及時上報,可是會罪加一等的!”
“我說再等等,大人還沒發話呢,你急什么……大人,您倒是說句話啊!”
說話的人急躁異常,最后一句語氣音調已經升高不少,可隊長仍然一副置若罔聞的模樣。
“不能再等了,不能再等了……會罪加一等的,罪加一等……”
一名圣殿守備軍戰士,顯然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面色蒼白汗如雨下,不斷地晃著腦袋,嘴里反復念叨著。
“大家都先冷靜下來,總會有更好的方法的……我們再想想,再想想……”說話的人一邊說,一邊用眼睛掃過眾人,想著盡量安撫大家的情緒,只不過他沒發現自己的面容上也滿是焦躁的情緒,使他安慰的話語打折不少。
“誒?!!不要吹號角,不要……”
是那名要崩潰的戰士,正雙手顫抖地捧起號角,已經放到了嘴邊的位置。有人注意到后,想連忙出聲制止,卻是已經來不及,只看到舉起號角的那名戰士,已經憋足了一口氣,嘴邊的號角頃刻就要響起。
锃——
刷——
一道銀光流離——
月光下噴出的一抹殷紅,宛如夏花。
號角是不會響起了,因為想要吹號角的人,正雙手捂著自己的脖頸,驚恐地瞪著眼睛,新鮮的血從雙手的指縫向外狂涌出來。
站在他身旁的是那個號稱有屠龍實力的男人,此刻正用不可思議的目光,愕然注視著自己手中出鞘的長劍。
“不,不,我不想……來不及……是你逼我的……老婆孩子……我不能失去這份工作!!”
面對被自己割開脖頸瞪大雙眼看著自己的同僚,擁有屠龍實力的男人聲音顫抖,歇斯底里且毫無條理。
蓋爾沒想到先出手的竟然是這個人,沒想到他竟然有這個膽量。
“這……”
“怎么會這樣……”
“你瘋了嗎……”
面對突如其來的一幕,眾人被都震驚得面面相窺,簡直不能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你瘋了,你怎么能對自己的袍澤兄弟出手?”
“我沒瘋……我沒瘋!我有老婆孩子,我妻舅是樞密主教,他不會允許家族里有任何污點存在。”屠龍男人面色慘白,神情瘋狂而猙獰,“誰也不能讓我成為污點,誰也不能,誰都不行,不行!!!”
“你們不是要想辦法嗎,會有辦法的,我妻舅是樞密主教,他會幫我們的想到一個好辦法的。”
“辦法……”一直如亙古不變巨石的隊長突然開口了。
原本噪雜的四下里,靜默下來。
“辦法啊,是有的。”
隊長在眾人的注視中一邊說,一邊慢慢走過來,平凡面容下那雙不大的眼睛,如一灘黑水,陰沉不見底。
“大人,你辛苦走到守備官的位置上來,不會輕易的丟掉對不對,我妻舅會幫您的,真的,他會的……”
隊長在殺人者面前站定。
“恩,這也是個辦法。”
隊長低沉的話語,在寒風中幽幽渺渺,像是贊同眼前人的話,又像是喃喃自語。
聽到隊長這么說,那人面上剛一喜,就聽到隊長平靜低沉的嗓音又傳來。
“圣殿守備軍戒律第六條是什么?”
作為常年廝混在圣殿守備軍的老人來說,十誡律早已爛熟于心,聽到隊長問,下意識的張口就答了出來。
“擅傷袍澤性命者……(殉),”沒把最后一個字說出來,就已覺察到不對勁。
“不,不……我是為大家,不光是為自己……”
“恩。”隊長的聲音無喜無怒。
噗----
也沒看到隊長如何動作,原本應該別掛在左側的長劍,此時已經穿透了對方的胸腹。
“你……我……妻舅是樞密……主教,唔哇……”屠龍男人口中鮮血涌出,眼中流露驚恐,“他有辦法……”
隊長不理對方驚恐、不解、憤恨、不甘等等諸多復雜情感揉搓在一起的眼神,口中只管低沉振振。
“光明神在上,愿你的罪孽能在煉獄中得到救贖,并從中找到歸途,我的兄弟。”
卻是一段悼詞。
語畢,隊長也不管那人還有什么話要說,手中長劍一提,然后從對方的軀體里拔了出來。
嘩啦,如覆水般傾瀉出體的臟器,紅白綠黃的鋪了一地。
這位剛剛的擅殺袍澤的兇手,半跪在地上,雙手極力地想把傾瀉出來的內臟再裝回自己的肚子里,但每裝進去一次,又都馬上流了出來,如此重復到第三次,便倒在一旁,不再動彈。
隊長在拔出劍以后,就沒有再看對方一眼。
“擅殺袍澤的人,已殉。”隊長平靜低沉的聲音頓了頓,“但他說的也沒錯……”
“唔……”
“大人……”
“……”
除了蓋爾以外的剩余三人,原本面對眼前發生的一切,已是面色蒼白如紙,如今猛然再聽到隊長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更是疑惑不解。
“大人……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隊長并沒有說下去,只是用那深沉不見底的目光,逐一向剩余的下屬們臉上掃視下去,寬厚的嘴也隨之裂開,扯出了一個笑容來。
那笑里泄出蒼白的牙,稱著剛沾滿血跡的面頰,在慘白的月光下,妖冶可怖。
目光所到之處,這些下屬們全都移開目光,極力回避著,這令人心悸詭異的笑,不肯直視。
蓋爾也覺得隊長此刻的面容,太過驚悚,但當那深沉不見底的目光轉到自己身上時,他卻強忍著發麻的頭皮和眼睛想逃開的沖動,堅韌地與之對視。
抽了抽嘴角,長吁一口氣的蓋爾,知道是時候了。
不疾不徐地拔出長劍,左手指尖輕輕拂過冰冷的尖峰,像是撫慰戀人的背脊。轉瞬,毫無征兆地突然暴起,猛地刺進挨著自己而立的那名同僚肋下。
此時的蓋爾臉上滿是狠厲之色,平時一如秋水清澈的雙眸,此刻也被這滿臉的狠厲浸染的血紅。
不管手下動作如何迅捷,蓋爾的目光都沒有離開隊長的雙眼,他要戒備,但同時更要從那雙深沉不見底的目光中,找尋到自己想到的東西。
就這樣,即便連刺中與否,蓋爾都沒有撇過一眼,因為雙手下的觸感已然說明了一切。
雙手中的長劍因對方身體里肌肉的收緊而不停顫動。
“你……”
蓋爾并不理會對方,雙手用力一攪,原本被刺的同僚要說出的話,倏然嘎止,感受到對方肋下因疼痛而稍稍放松了一些的肌肉,復又快速用力向里一刺,雙手再奮力向上一拉劍柄,一股滾燙的血腥味道,頃刻撲鼻而來。
任何時候殺人都只是需要一個理由,奪走一個鮮活生命的也僅僅就是一個理由罷了。
“請原諒,我只是想活下去……”蓋爾唇邊蠕動,聲音小到連自己都聽不清楚。
拔出長劍,撲通一聲,此刻世界上又多了一具新鮮的尸體轟然倒地。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
從蓋爾突然發難,到結束,連半個呼吸的時間都不到。
但就在這半個呼吸的時間里,蓋爾與隊長兩人間的目光交流從未停止。
蓋爾笑了,不自覺地笑了。
因為,他在隊長的眼中找到了想要的東西。
凜冬的寒風中,同樣血跡斑斑的兩張臉頰上,蓋爾與隊長都在彼此的眼中,讀到了一種讓彼此都寒徹骨髓的默契。
呼——寒風拂過。
兩人同時動了。
動得一如之前的迅速,一如之前的毫無征兆。
分別同時奔向場上剩下的兩名軍士,配合默契得就像是相識多年的兩個老友。
可憐這兩名圣殿守備軍戰士,還沒從今晚接二連三的震驚中清醒過來,就又遭遇兩名袍澤狠烈堅決的襲擊。
雖然到現在,都沒弄明白,隊長和這個新丁蓋爾為什么會突然向自己這些人痛下殺手,但剛才詭異的氣氛,以及蓋爾毫不猶豫的刺殺了一位同僚后,他們二人已經心生戒備,再加上也是能入選拱衛圣域的圣殿守備軍的人,實力自然也不會差到哪里去,倉惶間拔劍,紛紛擋住了蓋爾與隊長的狠烈一擊。
“為什么?!大人,你們也瘋了嗎!!”
“大人,新丁蓋爾擅殺袍澤,您攻擊我們做什么?!!”
蓋爾與隊長都沒有回答,回答他們的只有蓋爾與隊長手下更為猛烈的攻擊,一波比一波更加凌冽狠決的劍勢。
蓋爾與隊長心里都清楚,必須速戰速決,決不能拖延,時間每過一分,事態發展就多一分麻煩。
戰士的戰斗力,有時不僅僅靠的自身的武技高低,有時更是需要無比堅定的信念與意志。
為何而戰,緣何而戰,往往是一場生死較量中獲勝的關鍵。
這個世界上,有的人為信仰而戰,有的人為摯愛而戰,也有的人為金幣而戰,但這些理由,都不會比為生存而戰來的更加純粹。
蓋爾與隊長兩人無疑都是心中有著這種純粹信念的人,更不說兩人都有著不俗的武技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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