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分歧
(
) 西羌聯(lián)軍一路撤退,提馬狂奔一整個白天,一直到了榆中一帶方止。
韓遂倒也謹慎,入夜后,依舊保持三隊哨騎外出巡查,防止被漢軍偷偷追殺,夜襲了去。
嗚嗚咽咽的羌笛聲,音調凄凄,充斥著彷徨、迷茫、壓抑,仿佛杜鵑啼血,獼猿哀鳴。
邊章一步步走上矮丘,看著沉寂在音樂世界里的韓遂,默然無語。
羌笛徐徐消散,韓遂扭頭看向邊章,開口道:“北宮伯玉他們還在吵著要回涼州老家?”
邊章深吸了口氣,點了點頭,說道:“大兄,你告訴我,現(xiàn)在該怎么辦?”
起兵之初,一路凱歌,連下雍州數城,大敗護羌校尉伶征,軍司馬馬騰率兵倒戈,一直打到長安一帶,這時平定黃巾的名將皇甫嵩來了,然這位威震天下的大漢名將在面對他們士氣高昂的騎兵之下,依舊只能龜縮在城中進行手備戰(zhàn)。
正在他們費勁心思想要設法對付皇甫嵩的時候,一份令人欣喜的消息傳來。
雒陽方面竟然臨陣換將,換掉的了皇甫嵩,調來新任主帥張溫,同時帶來了四萬jīng銳援兵,平定黃巾的北軍五校,同時也使得漢軍人數達到十五萬之多,不過論將帥名氣,張溫這明顯的文臣,其才干遠遠不及皇甫嵩這冠名天下的名將,這臨陣換帥之舉,韓遂、邊章等叛首們,都一致認為的朝廷昏庸了。
西羌鐵騎野外浪戰(zhàn)天下無敵,攻城卻非其所長,以往漢軍多是龜縮城池不出,堅壁清野,再尋求戰(zhàn)機分而殲之。
而張溫初到的時候,竟然大軍盡出與他們撩戰(zhàn),自然被打回城去,一鼓士氣。
韓遂以為天降鴻運,有意促他成就大事,不想兩月之后,戰(zhàn)況一下而變。
北宮伯玉與李文侯他們懈怠了,喜歡呆在城里,借口天冷,不再天天帶兵出去攻打漢軍縣城,來制造戰(zhàn)機。
因此以至于糧道被孫堅所斷,后方糧草運不上來,戰(zhàn)事不僅毫無進展,慢慢每況rì下。
只是北宮伯玉與李文侯他們只是結盟關系,非上下從屬,韓遂、邊章也無力約束,很多戰(zhàn)機遲遲不決,導致起義至今,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已然有失敗的跡象。
邊章瞭望西方,面露思戀之情,緩緩道:“回家也好,出來大半年了。我們明年再來,我相信明年一定可以打下長安。”
說完,又看向韓遂。
“明年,好一個明年……”韓遂氣急反笑,不想連自己的結義兄弟也說出這般話來。
“章弟,黃巾已被平定,中原已無戰(zhàn)亂,國力很快就會恢復,明年?等大漢國緩過氣來,別說打長安,怕是我等眾人都要逃到極西草原予以庇命。”
邊章聽后心中更是黯然。
忽然,寂靜無風的黑夜中,一束流星驟然劃過軍營,光長十余丈,像瀉下了一灘水銀,照得大營如同白晝,驢馬盡鳴。
“大哥快看天上,有天火!”邊章驚叫道。
在涼州,無論是羌族還是漢族,流星對他們來說就是不祥的象征,且看得越清楚,危險就越大,剛才那道流行就從頭上飛過,是最大的不祥,若是在平rì中,各種祭師要頭戴鬼面跳大神,并且殺牛羊以祠之。
韓遂自然也看到了,面sè一驚,叫到:“快回軍營!”
軍營中,北宮伯玉、李文侯、馬騰三人在親兵的通知下一一走出軍帳,遙望的天空,明亮的流星是那么的耀眼。
民有罪,天罰之,流火、旱澇是也!
當韓遂回來,所見的便是大量的士卒伏在地上,不斷的祈禱著,希望可以免遭這顆俗稱“天罰”的流星襲擊。
當晚,涼州軍大帳爆發(fā)出激烈的爭吵,甚至有拔刀出鞘的聲音,帳外眾多侍衛(wèi)分成幾個團體,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各自手握刀柄,只待一聲號令,就沖殺進帳助主帥一臂之力,所幸大帳內并未爆發(fā)沖突。
大帳內的爭論持續(xù)的兩個對時辰……
結果自然是拔營,回家!
只是回家的方式上卻還是有所不同。
馬騰軍帳中,他正對著不過才十一的兒子馬超長吁短嘆道:“兒啊,為父真不該投降這批羌賊,現(xiàn)在大軍敗退,天罰降世,心中甚憂,難道我伏波將軍一脈,要在我手上而絕,死后怎有面目去見祖宗啊!”
馬超此時雖然不過十一歲,卻已身高近六尺,好生英武,勸說道:“父親,這些怪力鬼神之事,豈可信之,眼下叛羌絕難有作為,不若待到金城后,我們去與北宮玉他們告辭,帶人回武威老家,那里離長安較遠,漢軍或許鞭長莫及。”
馬騰眼睛一亮,心稍安,點了點,算是同意馬超的看法。
其實在古代,將軍出征時,很怕見到類似流星這樣的天象,因為一個處理不好,很容易被手下士卒誤會成不詳,導致對征伐失去信心,安撫不住恐懼震怖的士卒,最后只得退兵回家,當若處理好,也是激勵士氣的好手段。
流星劃過,能看到者自然不只有西羌聯(lián)軍之人,在羌陽城中的張溫等人本已入睡,也被親兵們吵醒,外出一看。
喚過一羌民一番詢問,在涼州主何征兆。
一問之下,不由大喜,得知主天罰,乃上天不滿羌族的反叛,立刻便猜到西羌聯(lián)軍定然也看到了,那不是全軍大亂。
連忙命各營將士火速上府衙正堂商討。
其余將士自然也都看到了,知道事情有變,集結十分迅速,不過兩百息之間,都已到齊。
見人到齊,張溫一掃困sè,興高采烈的準備分派令,yù讓大軍出城連夜追擊叛羌。
這時,傅燮上前,勸諫道:“不可。叛羌雖敗,但是其jīng銳未損,不可輕視。而且外出哨騎尚未歸來,根本不知羌逆逃往何方,盲目出擊,就算追上了韓逆他們,恐也為其所制。”
“不若還按孫將軍所言,我料天火之后,羌逆定然軍心浮動,自動退會涼州金城、隴西兩郡。大軍緩緩進擊,將失陷的縣城收回,那時圍城攻打正是我軍強項,不怕羌亂不平!”
傅燮曾經為皇甫嵩平定黃巾的護軍司馬,深得皇甫嵩器重,平定黃巾之亂后,被靈帝拜為議郎。
這次辱罵崔烈,靈帝雖有斥責,但也因他是涼州人,派他擔任張溫的護軍司馬。
可張溫對他可是不喜,斬司徒,天下乃安,崔烈這個三公是買的,他的三公也是買的,一直以為也在影shè自己,雖不喜,但對方畢竟是西涼名士,說道:“南容此言差矣!”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之前擔心叛羌會絕命反戈,但汝不見方才那天火降世,這是上天的旨意,那些逆羌見了定是軍心再次浮動,我大軍出擊,定可將他們圍殺。”
其實,張溫心急也不是沒有道理,鏖戰(zhàn)西涼三個多月了,戰(zhàn)果寥寥,朝廷之內隱隱已經傳來風聲,說他張溫當年平交州,足足三年乃定,莫非平這西羌也要等三年?
現(xiàn)在情況與皇甫嵩差不多,前者斬了叛羌中王國一支,而他得了宋揚的人頭,說到底他是強了那么一絲,只是羌軍主力未亡,依舊算不的勝利。
旁人可不知張溫內心所思,同受張溫征辟來的陶謙也諫道:“物必自壞而后腐,天出異象,逆羌是懼之,只是上將軍緊逼叛羌,生死關頭,什么天罰、刀兵都不再畏懼,必將再聚為一體,舍死相戰(zhàn),這是人之本xìng,必然也!”
此時陶謙雖已五十余歲,步入老年,卻是輪廓分明,儀表不俗,依稀可以看到年輕時神風俊朗的模樣。
“謙以為可因勢誘導,在大軍緩緩進逼的同時,可借助流火天罰,說降種羌一些人,例如馬騰,其本是漢將,可說他歸正,從而分裂叛羌,令其內斗,徐徐圖之方是上策。”
皇甫嵩在大軍出城時,曾經囑咐二人,此次平羌宜穩(wěn)不宜急,早年段颎屠殺羌人過甚,威早已足了,雖再反叛,卻不能改安撫之策,只有平之以寬,來rì朝廷才能再次治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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