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裝鬼
入夜一更時分,冬日里天空干燥少云少星,月行中空,那月光要比夏日來的暗淡許多,寒風(fēng)呼呼的吹,幸運(yùn)的是夜里無雪,山林的里并不難走,不然厚厚積雪蓋著,下山變成了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啪!”的關(guān)門聲,何伯將梅花山莊大門緊緊關(guān)好,取出一副青銅大鎖,橫著串上,“卡扎”一聲,收好鑰匙,他身后站著兩個人,一個是背著包裹,腰攜龍鱗匕的朱魁,還有那儒衫飄飄,手持文士長劍,那高昂的盤發(fā)用錦幘束好,一根玉簪橫插著,好一副武俠小說中正派老前輩的風(fēng)范。
張儉原本打算要與朱魁分開走,他知道自己小弟子的本事,若是他一人,獨自逃下山是很容易的事情,誰會去注意一個不過八歲的少年,怕是會當(dāng)做山中迷路的野孩子而已。
不過半個多時辰前,張儉終還是扭不過朱魁的倔脾氣,同意讓他跟隨,一同去江夏。
張儉的打扮終于讓朱魁切身體會到漢代儒者風(fēng)范,夫子曰君子有六藝,禮、樂、射、御、書、數(shù),只有真正皆會者方可稱真儒者也。
朱魁一直以為張儉書房里的青銅佩劍,不過是擺設(shè)而已,剛剛張儉取下后,見他耍了個劍花,才知道這個老夫子擊劍之術(shù)也是不錯的,或許不像勇猛武將他們那般,雙手布滿老繭,可以大力的劈殺,然而這些儒者卻有一種獨特文士之勇,這種勇氣可持劍殺人,可心如鑌鐵,這是后世儒者永遠(yuǎn)不能比的。
手無縛雞之力,是不能形容秦漢的文士書生。其實在隋唐以后,文士們才開始真真正正的棄劍從筆,以手持折扇為榮,君子六藝中,射藝成了擺設(shè),成為可有可無的存在。
何伯挑起兩箱行李,走到張儉身旁,抬眼示意了一下,在問著是否可以啟程了。
張儉回著頭,望著那梅花山莊的牌匾,看了最后的一眼,這祖先留下的別院,他又要逃亡了,祖先曾為異姓王,不想后世子孫,一代不如一代,竟過起了四處躲藏的生活,愧對先祖啊,沉了口氣,淡淡的道了聲:“走吧!”
何伯應(yīng)聲挑起行李,看了一下身后朱魁表示啟程,自個緊緊跟了上去。
畢竟是生活三個月的地方,心底多少都有點不舍,朱魁同樣望著那沉寂在黑夜中的梅花山莊,那么的孤寂與荒蕪,心中囈語著:“希望這些縣兵、游俠等人,若是發(fā)現(xiàn)山莊后,察覺人都逃走了,能夠理智一點,別破壞了這里一房一木。”
山莊里已經(jīng)沒其他值錢的物件,金銀珠玉都收在何伯的擔(dān)子里,重要的書籍也被一一收走,除了書房藏有的普通書簡,就只有木案,草席等家具了。
朱魁并不擔(dān)心暴怒下游俠與縣兵們,發(fā)現(xiàn)書房的藏書后,給予破壞來發(fā)泄,在漢代,書籍是很珍貴的物件,尤其是在平民百姓眼里,哪怕不識字,也會收藏家中,讓后世子孫有機(jī)會用上。
因此,歷史上常有貴族有燒書的記錄,卻鮮有百姓毀書之舉。
唯一點,就是怕那些莽夫們,大肆搜查下,把書房給漏了,沒發(fā)現(xiàn)里面的藏書,之后就一把大火燒起,要把山莊焚盡,那才是最大的破壞,只是如今朱魁也只能祈禱上天的庇佑,可惜他無能為力,只能嘆息一聲,小跑起來,遙遙朝二人追了上去。
深夜,寒風(fēng)中的梅花格外的清香,三人在在梅花林中,快步奔走著,夜色下,人的視線不過三丈遠(yuǎn),但對熟悉地形的朱魁三人,影響并不是很大,只要看得清身前四五棵梅花樹,那便不會迷失方向,半個時辰后,就已經(jīng)快到梅花樹林的外圍了。
白天里,那些已經(jīng)進(jìn)入梅花迷林的縣兵和游俠們,找了半天也沒找著山莊,而后天漸漸暗了下來,入夜后,一個個紛紛燃起篝火,他們這幾伙人早有準(zhǔn)備,深知梅花迷林不好走,不容易找到,準(zhǔn)備了不少干糧熟食,圍著篝火一邊吃著一邊等待天亮,對那高額的賞金依舊不死心。
這些人多是生活在高郵縣一帶多年本地人,對梅花迷林自然有一套應(yīng)對方法,以求找到山莊,捉到張儉,所需不過多耗些時間。
那黑夜里的篝火,他們卻沒料到給了朱魁他們大大的警示,一團(tuán)團(tuán)火光正好讓人知道,哪里有人,哪里沒人,讓他們可以輕易的避開來。
這些縣兵、游俠們?nèi)f萬沒想到,他的目標(biāo)已經(jīng)得到目標(biāo),而且已經(jīng)偷偷的逃過他們的包圍圈,逃了過去。很快,只要過了前面那四組梅花樹圈,就可轉(zhuǎn)出梅花樹林,下得山去。
忽然,前方傳來幾聲叫罵聲,讓快要放松心情的朱魁、張儉、何伯三人,立馬將膽又提到心眼來,停下腳步,側(cè)耳警惕著,那張儉甚至微微將佩劍拔起,那朱魁也倒提龍鱗匕警戒著。
“你這混蛋,白天爬山溪的時候,竟然把引火石給掉到水里了,害的我們今夜生個火都不行,冷死我了。”一道尖酸的罵聲,一聽就知道是個男子。
“我這。。。這不是不小心么。。。”另一道男聲聽起來畏畏縮縮的。
“好啦,都別吵了,快點走,找找看是否能遇上其他人,好去借個火。”最后一道男子聲音,應(yīng)該是領(lǐng)頭人。
好熟悉的聲音,什么地方聽過,朱魁聞聲后腦中第一道念頭,他略一做想,便記起白天里自己回山的時候,那溪水旁見到的三個縣兵,那畏畏縮縮的男聲與溪邊大胡子縣兵說話語氣一摸一樣,特別好記好認(rèn)。
“前面有人,這么過去,怕是會被意外的撞上。”停下腳步的張儉,橫著佩劍,皺眉對朱魁、何伯二人說著:“聽聲音有三人,恐怕就是魁兒說過,前來捉捕我等的縣兵游俠,若是繞路,要往后退好遠(yuǎn),走另外條路,怕要耽擱許久時間。”
“老師,前面三個我知道,是縣兵,早前我在林外溪水旁無意中碰見過,我記著他們的聲音。”朱魁一邊說著,一邊思考著對策。
張儉心中暗算著,是否拼一把,黑夜中以有心算無心,殺三個普通縣兵應(yīng)該不是問,冷聲道:“三個縣兵,也想動老夫。”哼了一聲,就要上去做那狹路相逢勇者勝之事。
書生一怒,筆伐春秋,但也敢殺人,何況是張儉這樣的漢代老儒,什么場面沒見過,他一路躲避朝廷追捕三年多了,其中早殺過縣兵,眼里存有殺氣。
朱魁一把抓住他的手,勸說道:“老師教過弟子,君子要多動口,少動手,弟子有辦法引開他們,老師和何伯可先去山下那柴夫家中暫避等候,弟子很快就會追上回合。”
所謂的柴夫家,位于高郵縣外的一小村中,有些偏僻。前些時候朱魁見那何伯一個老人家忙里忙外的照顧自己,心底大感過意不去,便請示張儉,閑時下山給人當(dāng)家教,換取木柴,這戶柴夫家乃是朱魁問了好幾座村莊,最終才尋得。
曲曲一些木柴就可讓人教習(xí)自己孩兒識字,本是大大便宜的事情,只不過那朱魁年紀(jì)甚小,山下的村民們根本就信不過這個年紀(jì)不過跟自家仿佛的少年,故而無人愿意聘請朱魁。
不過黃天不負(fù)有心人,終有一戶人家,慧眼識人,他見朱魁衣著光鮮,氣質(zhì)不凡,言語間不似少年,那柴夫像是走南闖北過,他人雖然不通儒學(xué)經(jīng)文,但朱魁最隨意的講解一段《論語》后,這人竟然能明白,隨即立馬答應(yīng)用柴火來換兒子讀書的機(jī)會,此外更是提供不少野味。
這一個月的認(rèn)識,朱玉與這戶柴夫交情十分的好,那山下小村的地址,朱魁曾帶何伯去過,同時也告訴那柴夫家,自己師承山中一位隱居賢人。
以朱魁對那戶柴夫一家的了解,深信自己三人去他們家借宿一兩晚,不是問題。
“老師請相信弟子。”朱魁手持龍鱗匕,信誓旦旦的保證著。
“你真有把握?”
“嗯!”
看著朱魁那堅定的目光,張儉覺得自己的弟子那稚嫩的臉上,有自信、有睿智,心底告訴自己可以信任,捋著下巴的胡須,答應(yīng)道:“那好,你自己小心點。”
“我會的。”朱魁應(yīng)了聲,又對何伯說道:“何伯,將你那身白色大衫借給我,我有大用。”
何伯并沒多問什么,聽了他的話,將手中的行李放下,解開背上包裹,翻了翻,便將那件白色大衫交予朱魁。
朱魁接過手來,將白色大衫平攤在地上,又從一旁梅花樹上,切下兩節(jié)梅枝,一長一短,撕下身上的一節(jié)衣袖,做成一個十字架,然后把長衫綁在十字架上,成了一個白色長幡。
朱魁提著長幡就走,回頭示意了張儉他們,聽到自己弄出動靜引開那三縣兵后,讓他們即刻通過。
輕輕踏著腳步,慢慢前行著,大約走了近百步,就聽到前面刀兵揮砍著周圍樹枝雜草的聲音。朱魁定了定神,深呼吸一聲,確定了下那三人離自己的方位,以及自家老師的需要通行的路線。
夾了夾緊,手臂內(nèi)的長幡,狡兔一般驚起,仰天大喊了一聲:“張儉,爾往哪里跑,你今晚是逃不掉的。”隨即朝著另外一個方向,拔腿狂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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