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節骰魔

　　劉三通才發現賴空的要求并不低，雖然他現在同意以賭局來解決“三元賭坊”還繼不繼續開下去的事情，但是他一直沒有放棄追究此事的責任！賴空，你逼人太甚，可不要后悔！

　　“好，這事是我們沙河幫沒有看清地勢，沒有先知會青龍幫。”劉三通臉上沒有起變化，“既然賴幫主一定要追究，那我們的賭注就在加上賠償金。不過，五千兩應該有點離譜吧？青龍幫又不是日本人，沙河幫也不是清政府，可以任意魚肉。”

　　大家都知道劉三通指的是“甲午戰爭”之后簽訂的《馬關條約》，有人對他的比喻笑了起來。

　　“好，你這個比喻很好！”賴空也沒有指望他真的能夠賠五千兩銀子，“那就再大力優惠一下，一成！五百兩沒問題了吧？”

　　劉三通暗想五百兩也夠多的了，不過再講下去，顯得沙河幫沒有一點底氣，好像是輸定了、在跟別人求饒一樣。反正有羅水在，一定不會輸給他的。

　　“好，就這么說定了，我們沙河幫要是輸了的話，除了關閉賭場之外，另外輸出一條街的地盤，外加向青龍幫賠償五百兩。”劉三通說道：“我麻三說話算話，我們沙河幫是不會輸的！”

　　賴空笑了，他沒有說我們青龍幫也不會輸的，他說：“我們青龍幫一定會贏的。”

　　榕城飛一直還掛念著輸贏跟綠色的馬有什么關系，現在又聽到他們兩個一直說到輸贏，突然明白過來了。自己雖然說不要去想街上有一匹綠色的馬，但是腦袋不自覺就會想到那個畫面。同樣嘴里說著不會輸，但是他腦子里就會出現輸的畫面。同樣主人一直說贏，腦子里出現的也都一直是正面的贏的畫面。

　　榕城飛終于想明白了賴空那句話的意思，但是實際上是不是真的有作用呢？他不得而知，只有再繼續看幫主的表演了。

　　“好，我們現在開始了。你們可以出場三個人，也可以一個人。我們沙河幫只要一個人出手就行了。”劉三通說道，然后轉身對著前面一張桌子上的一個人說道，“就是他！他叫羅水，他將代表沙河幫出手。”

　　江和一直沒有說話，但是到了現在這個時候，他覺得自己一定要說話！他在后面對賴空低聲說道：“幫主小心！那個羅水人稱‘沙河骰魔’，是一個玩骰子非常厲害的人物，你跟他比骰子，只怕……”他還沒有說完，杜二在旁邊瞪了他一眼，那意思是讓他不要說泄氣的話影響幫主的情緒。

　　“只怕……有點難度，你多小心。”江和改口說完。

　　賴空低聲回應道：“放心，沒有什么事情難得到我的。”

　　然后他加大聲音說道：“青龍幫就我出場。”

　　大廳里緊張的氣氛讓那些賭徒們都有點喘不過氣來，他們不敢出聲，又不敢走，只是靜靜在一邊看他們兩幫人暗戰較量，現在終于到了比拼的時候了！

　　賴空帶著青龍幫的人，跟隨劉三通來到羅水所在的那張桌子，在羅水對面站定。那些賭徒們見到要開賭了，也就忘記了害怕，全部都圍了過來，站在了四周。

　　賴空雙手交叉抱在胸前，眼睛盯著桌子對面的羅水看，那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站在桌子對面，面對眼前的這場重要賭局，面對最近幫派中的風云人物賴空，他不由有點緊張。雖然劉三通早就讓他知道并且預演過了今天的場面，他也極力鎮定，但是賴空從他眼神中捕捉到了一絲不安和迷茫。

　　賴空笑了，他知道自己無論怎么用巧、出千，都難以超過羅水的功力。但是可以通過精神打壓羅水，讓他發揮失常。他開始說話：“沒想到‘沙河骰魔’竟然如此年輕。看來你不但對骰子天生情有獨鐘，而且還是生活在喜歡骰子的家庭里，從小便耳熏目染，玩耍、練習骰子，你對骰子的侵淫至少有二十年了。”

　　羅水一愣，隨即笑道：“賴幫主果然好本事，說得很對。”

　　“雖然你玩骰子的成就非常高，可惜骰子對你來說，早就沒有了快樂。本來就是一個惡夢！現在更是淪為一種沒有絲毫快感的工作！”賴空突然一針見血地說道。

　　劉三通一看羅水臉色大變，暗叫不妙，趕緊說道：“我們不說別的了，開始賭吧！”然后將桌上的骰盅推給羅水。

　　賴空說中了他心底深處無人知道的秘密，羅水感到非常吃驚和不安。他深吸了一口氣，握住了骰盅。碰到骰子，他的人很快又恢復了自信。他將骰盅推到了賴空面前，說道：“你是客，你先請。”

　　賴空也沒有客氣，接過骰子，然后開始搖動，果然是三顆。他邊搖邊對凝神細聽的羅水說，“第一局，我會讓你贏的，你不用那么緊張。”說完將盅扣在了桌子上。

　　周圍的賭徒們都不乏喜歡賭骰子的，他們也都有留意聽賴空搖的骰子。當然，不是每一個人都有功力能夠聽得出是幾點的。那些人在旁邊小聲地議論著著是大還是小。

　　從賴空搖骰子的手法、勁道，羅水可以確定他是一個生手，一個一點都不會的生手。

　　奇怪，為什么他一點都不會玩骰子，竟然敢來跟我比骰子？而且還下了那么重的賭注。難道他有什么必勝之法？還有他竟然完全看穿了我！今天這一局非常的重要，輸了的話，不但自己的名聲——“沙河骰魔”的不敗神話會終結，還會連累沙河幫失去一條街的地盤，賭場關門，賠償五百兩銀子！

　　羅水腦子里充滿了疑問和后顧之憂，雖然他聽出那一定是大，但是還是不敢輕易說出口。過了一會兒，他才開口沉重地說了一個字：“大！”

　　賴空接口說道：“沒錯，是大，三點、四點、六點，十三點大！我說過，第一局會讓你贏的。”說完他慢慢去揭盅。

　　賴空心里也是充滿了懷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昨晚夢中一樣，要是不一樣的話，那自己現在就是在瞎說，要是真的一樣的話，自己能改變今天的命運嗎？

　　骰盅揭開了，里面躺著的三枚骰子果然是三、四、六，十三點大。

　　大家都是一片驚嘆，因為聽骰子是對聽力、心力的一種極大挑戰，不同的面凹下不同數目的點，這些點凹下的位置也不相同，所以理論上骰子不同面落下的聲音也是不同的，知道哪一面落地，也就可以推測出是哪一面朝上了。但是那個畢竟只是一點點小凹點的差別，反應到聲音上的差別，更是非常非常微弱的，需要受過非常嚴格的長久訓練，才能分辯出其中的不同。

　　一般的高手，也就是能夠分辯出大點數（四、五、六）和小點數（一、二、三）的差別而已，他們通過聽出是大點數還是小點數，然后再推測出買大還是買小。但是要聽出具體是哪一點朝上，那是非常困難的，同時聽出三枚骰子的點數，更是不得了的成就！如果真的是可以自己控制，想要搖什么點數，就搖什么點數，那更是無法想象的難。

　　現在賴空不但能聽出大小，還能準確說出點數，更直接說是故意讓羅水贏的。讓所有人都是大吃一驚，包括羅水。羅水也聽出了點數，但是他是“骰魔”，是此中頂尖高手，他沒有想到賴空竟然也能達到此等水平，但他是不會相信賴空能夠控制點數的。難道他開始搖骰子是故意裝出來的？能夠裝到跟一個完全不會的人一樣，這樣的高手真的是太可怕了！

　　所有人都對賴空非常佩服，羅水見大家真的相信是賴空故意讓自己贏的。自己也無法分辯，不由壓力更大了。他接過了骰盅，準備全力以赴。羅水開始使出他那變幻莫測的手法開始搖骰子，骰盅在空中忽高忽低、忽左忽右地飛躍翻騰，讓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比起賴空的隨便搖甩，那可專業多了。

　　“大！大！大！”

　　“小！小！小！”

　　賭徒們難得一次看到“骰魔”羅水全力表演，都不由自主大喊起來助威。隨著大家的喊叫之聲，以及大家所有目光的聚集，羅水在搖了一陣之后，將盅扣在了桌上。

　　羅水身子趴低在桌子上，看著眼前的骰盅，他難得地有了興奮和放松的感覺。他相信以他這么全力的一擊，賴空必然是無法聽出來的。

　　沒有對手也就沒有了目標，沒有了壓力。同樣沒有了對手，也就沒有了進取心，有的只是孤獨。

　　賴空讓羅水找到了對手的感覺，那是一種極度興奮的快感。

　　等到大家都安靜下來，所有人看向了桌子中央，羅水才看向賴空。

　　賴空站在賭桌旁，依舊面帶微笑，笑得很平靜、很自然，仿佛看透了一切，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一切都了然于心。這讓羅水很壓抑，讓他有點要瘋狂的感覺。

　　“這第二局，我還是讓你贏吧。我買小。”

　　羅水臉色有了興奮之色，他慢慢去接盅。

　　這時大家聽到賴空說：“我買小再讓你一局。實際上應該是三點、四點、五點，十二點大。”

　　羅水聽后，身上開始冒冷汗，怎么可能？他怎么又知道了！他揭開骰盅，里面出現三個骰子，分別是三點、四點、五點，正是十二點大！

　　他怎么又聽到了？他怎么能夠聽得到？他還要故意讓我！羅水感覺腦袋快要爆炸了。

　　賴空表面上沒有怎么在意，他微笑著接過了骰盅、骰子。但是他心里也有點發慌，因為一切都是照著夢里預測到的情況發展下去，也就是說再沒有一點改變的話，那自己就要輸掉這次的賭局了，那就要把整條街的地盤輸掉了，而且會讓手下們心里不服，要求他們不要去賭錢，自己卻可以去跟人家賭地盤。

　　他拿著骰盅，開始用心搖了幾下，然后很快放到桌子上。

　　“可以了，你猜吧。”

　　羅水腦袋里一片混亂，根本沒有留意細聽，他勉強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后說道：“我買大。”

　　賴空微笑著接開骰盅，出現的是一、二、三，七點小。

　　賴空已經連著輸了兩局，總算扳回一局。但是大家都以為他是讓了羅水兩局，現在他要開始翻本了，羅水也感覺到了。

　　大家見羅水搖得天翻地覆，都讓賴空聽到了點數，現在賴空隨便搖了幾下，“骰魔”羅水便連大小都無法猜中。他們更加堅信賴空是一個超級骰子高手了，只不過他走的是大巧若拙、樸實無華的路線。

　　第四盤又是輪到羅水搖了，這次他沒有搖的那么花哨好看，但是運用上了變化差異極大的震動手法，希望賴空無法聽出大小。

　　但是他又失望了，賴空買對了十三點大，也都按照夢中見到的點數一一說出了具體的點數。

　　第五局由賴空搖，他知道這一局又會讓對方聽出大小，干脆還是自己來告訴他，再打擊一下他的信心。

　　“現在平手了，我再讓你最后一局，自己把握好啊！”

　　聽了賴空的話，羅水又是急又是氣，想自己堂堂“骰魔”，今天竟然要對手一而再、再而三的相讓，以后自己還怎么出來賭場里混？誰還會把“沙河骰魔”放在眼里？

　　“羅水，集中精神！”劉三通看出羅水精神恍惚，趕緊提醒他。

　　羅水強提精神去聽，但是賴空已經搖完了，只等他開口了。

　　“小。”羅水低聲說出自己的猜測。

　　賴空心里有點激動，他記得在夢里自己搖了一個一、五、六，十二點大，讓對方猜中了。現在他猜的是小，會不會是結局改變了呢？他沒有再報出具體點數，揭開了骰盅，里面果然還是如夢中一樣，一點、五點、六點，三枚骰子一共十二點大。看來是把對方成功改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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