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四節 誘殲尚可喜
二四四節 誘殲尚可喜
秦明韜的船隊里,隨船的四磅炮就帶有二十門。如果把這二十門火炮橫在碼頭上進行火力壓制,廣鹿島的水軍想摸上皮島都非常困難。三千名燧發槍手組成的火力網,絕不是幾千名大明朝兵卒能夠強行突破的。實際上,占領碼頭后,訓練有素的改水軍第一時間就在碼頭上開始了工事構建。
一旦出現沖突,尚可喜毫無勝算。
當然,廣鹿島的船隊并不了解改水軍所擁有的近代化火力。雖然改水軍曾在京畿的戰場上毫不保留地展示其作戰方式和火力組成,但對于尚可喜來說,突然出現在遼東半島西部的“五源賊”或者說“南海賊”仍是一個不知底細,實力難測的敵人。
這是個通訊并不發達的時代,幾百里之外的信息傳輸極為困難。尚可喜只不過是一個大明朝副將,他沒有財力和人力建立遍及幾百里的情報網。他所得到的關于五源賊的情報,也基本就是來自于那些文官帶來的文書通報。能聽到的描述無非就是“五源賊眾火器極為犀利”,“齊射之時,千銃齊鳴煙云籠日”,“摧城拔寨玉石俱焚”。
對于一個實際指揮戰斗的將領來說,那些大段的官話中間稍微提到的戰場情景描述,實在過于抽象,無法作為軍事評估的依據。對于廣鹿島將士來說,五源賊的戰斗力到底如何這個問題,只能在今后的實際戰斗中才能找到答案。
如果秦明韜把二十門火炮,三千支燧發槍穩穩地布置在工事之后,尚可喜是無論如何不敢上來冒險的。尚可喜那邊也只來了兩千多人,他們沒有必要承擔全軍覆沒的風險,貿然挑戰一個強大的敵人。
但秦明韜沒把主力放在碼頭上。
當廣鹿島的船隊靠近皮島碼頭,朱紅的大明總兵旗幟不見了,巨大的秦字大旗飄在碼頭的建筑上。碼頭上的五源賊并不多,維持秩序的只有六、七百南海兵,稀稀拉拉地散在四處,控制著一千多投降的女真旗人,東江鎮士卒。
顯然,碼頭上的守衛力量,非常薄弱。
……
常文廣咧嘴看了看遠處的船隊,太遠了,沒能看清楚。距離大概還有四、五里,肉眼沒辦法看仔細。常文廣放下手不爽地罵道,“吊子日的,這尚可喜也膩張狂了!你看他們的船隊就那么在海峽里橫著,倒似這遼海姓了尚一般…要是南王的船隊在這里,還不把他那些破爛玩意給一炮端了!”
趙德看了看常文廣,瞇了瞇眼睛,卻沒有回答這句話。
常文廣一腳踢飛了地上的一個女真刀鞘,揮了揮手。他正準備退到后面的埋伏圈里去,卻突然看到兩個韃子降兵劃著一個小船在往碼頭外面劃。常文廣眨了眨眼睛,他的身子突然僵硬起來,猛地大聲吼道,
“那邊!打死他!有兩個韃子要逃。”
小船上的兩個韃子被這聲大吼嚇得一跳,不解地轉過身來,看向這邊。趙德被常文廣的大吼弄得愣了愣,不明白出了什么問題。常文廣卻快步跑上前兩步,飛快地從一個士兵的背上搶下了燧發槍和彈藥包。這個中年漢子熟練地咬開紙包,裝好火藥和子彈,手一抬就做出了瞄準動作。
常文廣的一套裝彈動作嫻熟得很,只花了七、八秒鐘,周圍士兵看過來的目光頓時多了幾分敬佩。眼看常文廣就要在自己的管轄范圍內殺人了,趙德瞠目喝道,
“住手!常文廣你給我老實待到后面…”
趙德憤怒地沖上來,一拳摁住了常文廣手上的燧發槍,罵道,“王八羔兒!別來礙事?!”
常文廣皺眉看著自己手上的燧發槍,又看了看幾十米外的小船,大聲喝道,“吊子日的!搞什么名堂?要是讓那兩韃子逃出去報信,尚可喜就要封死我們的退路了!你想餓死在這皮島上么?”
常文廣見沒人聽他命令槍擊那兩個韃子,又舉起燧發槍要射擊。趙德見狀瞇了瞇眼睛,一手干脆把常文廣的燧發槍搶了下來,極其不爽地扔在地上,大聲吼道,“常文廣,這里我負責,你給我滾到后面去!”
一個把總見這邊鬧起來了,趕緊湊上來解釋道,“常將軍,誤會了誤會了。是這樣,港里太擠了,外面還有兩艘福船進不來,那兩韃子是我派過去掛拉船的船繩的!有人在炮臺那邊守著他們呢,跑不了!”
常文廣聞言愣了愣,看了看炮臺所在的高處,果然看到幾個端著燧發槍瞄準碼頭外的士兵詫異地看向這邊。見常文廣看過去,那幾個士兵更是奇怪,好奇地打量著常旗總,不知道這個炮兵總指揮干嘛跑到這里來射俘虜。
常文廣臉上一紅,尷尬地拍了拍手。左右看了看,嘟囔了句,“可別讓他跑了,我們到海上面可打不過尚可喜。”便頭也不回地往后面埋伏帶跑去。
趙德不爽地瞥了眼常文廣背影,揮手示意各部門繼續原先的部署,恢復了常文廣那一槍破壞的秩序。趙德再次檢查了一遍自己的布置,確認不會把正在接近的敵人嚇跑。
制造一個混亂而合理的場面可并不簡單,對手是久經戰爭的東江鎮將軍,哪怕是個細節錯誤也可能讓入網的魚兒逃掉。趙德仔細檢查著每一個角落,確保一切“聲光效果”都能讓對方相信這邊的不堪一擊。
實際上,碼頭上現在的確是亂成一片。因為泊位少,外面還有幾艘船沒靠進來。碼頭里面大小船只雜錯的錨在一起,船貼船,除了用拖船拉根本沒法動。似乎一把火就能燒個盡。那些投降的士卒在清理剛才的戰場,驍字旗的士兵們端著燧發槍在監督著,但顯然人手有些不足。白山黑水間廝殺出來的韃子顯然不是好相與的角色,雖然已經投降,卻時不時和維持秩序的南海士兵爆發一些小規模的沖突。
一個搬運木頭的韃子被羞辱性地踹了一腳,憤怒地轉身撲向了改水軍士兵。兩人扭打在一起,頓時讓附近十幾米的工作停止下來。幾十個南海士兵跑了過來,一個隊長氣急敗壞地拉開了那個反抗的韃子,用繩子緊緊地綁了起來。
后面山里傳來了一聲炮擊,似乎是韃子還在島內堡壘里做最后的負隅頑抗。
朱紅色的一片片旗幟在遼海上有些陰沉,尚可喜的船隊越來越近,已經可以用肉眼看到了。碼頭上,兩門虛張聲勢的南海四磅炮早已經上好了膛,卻不敢開炮,只屏息靜氣地等待著趙德的命令。趙德看了看埋伏在碼頭后面的主力部隊,揮手大聲說道,
“那兩門紅衣大炮,給我塞滿藥炸了!”
一眾將官兵卒聽到這話,都是丈二和尚摸不著腦袋,怔怔地看著驍字旗旗總趙德。那兩門紅衣大炮是東江鎮用來守衛碼頭的,雖然不堪用,但是也不礙事。這馬上要打仗了,將士們實在不解為什么要在這個時候炸炮。
“第三司去把兩門紅衣炮裝滿火藥!等敵人船隊靠近到四里外后,兩門四磅炮瞄準敵軍旗艦開火,同時把紅衣炮炸了。”趙德看了看身邊的幾隊士兵,大聲喝道,“炸完炮后,第三司以最散亂的陣列撤出碼頭,往埋伏區逃!”
……
碼頭后兩里外,一座荒蕪的小山上沒什么植被,只有一些適應于堿性土壤的松樹,杉樹。秦明韜一身鎧甲,站在稀疏的枯針葉上,眼睛盯著遠處的尚可喜船隊一動不動。當他看到尚可喜的船隊停在火炮射程邊上不再前進時,不禁皺起了眉頭。
剛剛登上皮島的秦明韜第一時間在碼頭后面的小山嶺上布下了口袋陣,島嶼中間的東江鎮主堡甚至還沒有打下來。全部的布置圍繞著一個主題,就是等待尚可喜的自投羅網——尚可喜的船隊遠強于秦明韜,必須把他騙上陸地吃掉他,才能保證后路的安全。
“那尚可喜也不知道是來救皮島的,還是趁勢來投皇太極的…”孔有德看著遠處的船隊,喃喃地揣摩著這個前“戰友”的真實意圖。搖了搖頭,孔有德似乎還是不能做出判斷,轉口說道,“若是皮島失而復得,怕朝廷是要給尚可喜封個總兵當當。”
最后這一句話,吸引了秦明韜身邊所有將官的注意力。
“轟隆!”
一片紅光炸起,炸出無數的碎木。趙德指揮的碼頭那邊傳過來一聲巨大的轟隆聲,看的埋伏在后面的眾人面面相覷。
李承宗一拳打在杉樹上,懊惱地喝道,“糟糕,士兵們沒用過紅衣大炮,炸膛了!”
改水軍建軍這么多年,從來沒有遇見過大炮炸膛的事情,對這事還當真是沒概念。這千鈞一發的當口,趙德怎么會在前面搞出炸膛的事情出來?眾人一時啞然無語,互相對視之下不知道說什么好。
秦明韜不怒卻喜,往前走了一步。孔有德更是頭也不回地一直看著遠處,他前傾著身子扶著山石看了好久,臉上的表情越來越歡欣。突然,這個全身心地投靠了改水軍的男人大呼一聲:
“殿下!尚可喜上當了!!整個船隊撲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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