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洲的土司叛亂軍已經(jīng)控制了貴州和云南，打進了廣西。

　　趙如在嵌山港會合了龐寧，把這個驚人的消息帶回了南海國。穿越者如臨大敵，除了遠(yuǎn)在遼東的秦明韜，其他四人立即聚在了府城最高會議室，討論這場和南海國關(guān)系重大的局域戰(zhàn)爭。

　　董學(xué)普看著地圖好久沒有說話，半晌嘣出一句，“我記得歷史上的沙普之波及兩廣啊…這次怎么回事，熊文燦頂?shù)米�嗎？�?br />
　　龐寧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看了看呂策。先鋒營長期駐扎在嵌山港，呂策去年也派了些細(xì)作出去，對廣東的兵力部署多多少少有些情報。

　　呂策說道，“歷史早變了！我們建國那會，兩廣能打的兵都被我們打掉了。基層高層的明軍將領(lǐng)一鍋端，全沒了。最近遼東和西南一直吃緊，兩廣相對平靜，這邊也沒引起明朝朝廷關(guān)注，調(diào)過來接手衛(wèi)所的都是垃圾。”

　　看了看墻上的:圖，呂策搖頭說道，“這沙定洲也是知道兩廣軍事虛弱才殺進來的。他的主力是九千多王弄山和阿迷州的彝兵，這兩支部隊我們接觸過，不說單兵戰(zhàn)斗力強不強，關(guān)鍵在于悍不畏死，就是放全國都是一支勁旅。以兩廣現(xiàn)在的殘兵，肯定抵不住。”

　　兩廣走私貿(mào)易占南海國:口的一半以上，一旦兩廣被打爛了，估計南海國經(jīng)濟要受到很大影響。史班端起茶杯喝了口，卻被這龍井的苦澀咧到了嘴，搖頭說道，“得，得，這以后南海國再也不會缺人了，這半年停產(chǎn)休息。”

　　董學(xué)普搖了頭，說道“這一年多的高度景氣怕是要結(jié)束了，市場沒了，說不定有擴張過渡的商家要破產(chǎn)。”

　　人聞言心情沉重，都是沉默不語。

　　董普嘆了口氣眉說道，“要不趁明軍顧及不了的時候，我們往西武力逼迫一下安南北面的鄭家他們停止征收關(guān)卡重稅，放開所有口岸和我們通商。也可以緩解一下兩廣市場的萎縮。”

　　呂策看了看董學(xué)普。搖頭道。“安南兩個侯南北割據(jù)。阮家和鄭家。這幾十年不知道打了多少仗。再爛地兵都磨練成精兵了。這兩家把明朝封地安南國王都搞掉了。但上百年了大明朝也不敢惹這兩家人哪里是好欺負(fù)地？”

　　呂策笑了笑。“不是開玩笑。與其和這種軍事化地國家機器死磕。我寧愿打沙定洲這種土匪。”

　　董學(xué)普皺了皺眉頭。正要說話。卻被龐寧大聲打斷。

　　“就打沙定洲。我們幫熊文燦守住兩廣住我們地市場！”

　　這話說得董學(xué)普臉色一變。和隔著北部灣地安南不同。廣東海南靠得太近。就是沒有海軍也可以強渡過來。董學(xué)普有點擔(dān)心卷進這場戰(zhàn)爭。一不小心會威脅到南海國地生存。不禁吶吶地說道“這么做妥當(dāng)嗎？我看還可以再研究下。”

　　龐寧卻義正嚴(yán)詞地站了起來。“這是保護我們地市場文燦這一年多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甚至還在總督這個層面為我們地走私承受住不少壓力在地兩廣是我們最好地市場…”

　　龐寧的話還沒說完，敲門聲突然響了起來。最高會議室是穿越者的最高權(quán)力會議時很少召開，但一旦召開就是商議國家大事，一般都是機密性質(zhì)的，手下人輕易是絕不敢打擾的。如果這種時候有事需要打斷稟告，絕對是出了大事。

　　眾人不知道外面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詫異地看著會議室的門。

　　董學(xué)普走過去把門打開，見門外站著的是一個先鋒營軍官。那軍官向北王敬了個禮，厚著臉皮貓腰走進來，湊到呂策身邊說了聲什么。其他三人不解地看著呂策，卻見他臉上神色幾變，淡然的臉上越來越陰沉。

　　那軍官匯報完就走了出去，史班和董學(xué)普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怔怔地看著呂策。只有龐寧似乎猜到了什么，怕其他人看出自己的神色，龐寧雙手端著茶杯低頭喝水，把自己的臉藏了起來。

　　呂策擰著眉頭走到地圖前面，冷冷地看著遼東，半天沒有說話。

　　史班見他樣子，不禁有些焦急，朗聲問道，“怎么了？呂策你看遼東地圖做什么？”

　　董學(xué)普忍不住也問道，“是軍情嗎？”

　　呂策搖頭道，“后金皇太極攻破了喜峰口，又入關(guān)了。”

　　這話讓眾人吃了一驚，誰也沒想到大明王朝今年這么倒霉，西南大窟窿沒法補，東北又出大事。史班愣了愣，長長嘆了口氣，“這韃子，不知道又要殺多少漢人。”

　　董學(xué)普想了想，搖頭說道，“歷史全亂了，原先歷史上崇禎五年韃子沒入關(guān)。”

　　呂策笑了笑，說道，“這歷史當(dāng)然要亂套，現(xiàn)在長江以北都知道了，這韃子只用了四旗兵力就攻破了長城天險，靠的是南海國賣給他們的火炮。”

　　“什么？南海國？”

　　“不可能！”

　　呂策笑了笑，看了看低頭喝茶的胖子，一腳踢在他的椅子腳上，說道，“別裝了，

　　事，說說看。”

　　龐寧剛從遼東回來，又有賣火炮給劉香的前科，三人稍一思酌，便齊齊把目光集中到了龐寧的腦袋上。龐寧不知道為什么呂策的情報來的這么快，韃子一破關(guān)，呂策就知道了火炮來源。見眾人懷疑的目光集聚在自己頭上，龐寧只覺得頭上浸出了細(xì)汗，一個頭兩個大。

　　史班憤怒地一拍桌子，大聲罵道，“死胖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還當(dāng)自己是中國人嗎？”

　　龐寧苦笑著抬起臉，正要解釋，呂策冷冷地又問了一句，“這次賣了多少錢，不少吧？”

　　龐寧轉(zhuǎn)過頭來，無奈地和呂策解釋道，“別胡說，這不是我干的。”

　　史班愣了愣快又發(fā)起火來，“不是你干的誰干的，難道是秦明韜干的。”

　　三個人都為龐寧的辯解了一驚，眼睛死死盯著龐寧乎在害怕龐寧說出那個驚人的答案。龐寧嘆了口氣，他走到地圖上指了指喜峰口的位置，說道“皇太極也不傻啊…為了防備秦明韜，只用了四旗兵力破關(guān)，留下蒙古部落和四旗守老家。”

　　龐寧嘆了口，似乎有點為秦明濤的處境擔(dān)憂，又說道，“關(guān)寧軍如今被打殘了，關(guān)內(nèi)那些廢物哪里擋得住后金。從這里往下，很快就要逼到京師。”

　　人的眼睛盯著龐寧知道他說這些是什么意思。龐寧無奈地看了看眾人，說道，“崇禎無兵可救，肯定會征調(diào)擊敗過皇太極的孔有德部。調(diào)孔有德部就是調(diào)秦明韜，秦明韜準(zhǔn)備借機和崇禎要一百萬兩銀子。”

　　“這是秦明韜的計劃。”

　　一百萬兩…南海國這么多年，幾個穿越抄了整個瓊州府，手上的銀子合一起不過五十多萬兩。先鋒營五千戰(zhàn)兵三千勞役一年用度不過十三萬兩，免賦兩年了些銀子還沒用完。改水營如果有了一百萬兩，秦明韜準(zhǔn)備做什么？

　　眾人一時無，呂策盯著地圖看了半天，沉聲問道，“秦明韜怎么知道皇太極會從喜峰口入關(guān)到底，這樣入關(guān)只能劫掠一番是長久之計…要是皇太極得了炮去拔錦州，寧遠(yuǎn)這些釘子呢？”

　　龐寧看了看呂策答了這個問題，

　　“秦明韜派人在后金內(nèi)部轉(zhuǎn)了一圈大凌河一戰(zhàn)后金死了太多旗人。皇太極剛借機干掉阿敏，權(quán)力斗爭也是很激烈的，如今政治地位受到很大的威脅。

　　拔寧錦防線上那些釘子要死人，短期體現(xiàn)不出多大效果，秦明韜斷定皇太極不會那么干。”

　　“雖然長期看，廢了寧錦防線對后金也有好處…但皇太極等不及了，有阿敏被廢的前車之覆，莽古爾泰和代善都不安分，皇太極要馬上讓將士們得到財物和戰(zhàn)利品，穩(wěn)固自己在國內(nèi)的地位。”

　　龐寧看了看地圖，搖頭說道，“秦明韜猜對了，皇太極和崇禎二年一樣，選擇了能夠最快速度穩(wěn)固自己威望的入關(guān)劫掠。”

　　“砰！”

　　史班憤怒地拍在了會議桌上，“這是以百姓之性命資敵，這是為了改水營的利益不顧無辜百姓！百姓有什么罪？秦明韜對？我怎么覺得你同意他的觀點！你忘記了自己是漢人嗎？這要死多少同胞？這是國賊！”

　　呂策搖了搖頭，說道，“秦明韜也太自信了吧，皇太極是那么好對付的么？龐寧你怕還不知道，為了不讓秦明韜坐收漁利的，入關(guān)這一路上皇太極大力宣傳他的炮是南海國人賣給他的，現(xiàn)在天下都言我們南海國是漢賊。”

　　南海國是漢賊？

　　眾人聽得目瞪口呆，龐寧抓了抓手心，開始為秦明韜的形勢擔(dān)心起來。董學(xué)普憤怒地站了起來，大聲喝道，“秦明韜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嗎？他這是把南海國推向深淵！”

　　董學(xué)普把拳頭在空中揮了揮，怒聲吼道，“雖然我們只有一萬軍隊，雖然我們的子彈還沒有敵人兵力多，雖然我們的確依賴明朝的市場，甚至不敢得罪崇禎。但這只是暫時的，南海國會壯大！漢人的南海國遲早會壯大！”

　　董學(xué)普從來不會激動，他是個沉穩(wěn)到旁人無法想像的人。他從不曾發(fā)怒，但今天他為了他的南海國憤怒了。他所有的時間，所有的精力都埋首在南海國的建設(shè)上。他寒衣素食以身作則，他相信這樣一個法制公正的政權(quán)能夠發(fā)揮每個漢人的力量，拯救這個民族的災(zāi)難。

　　董學(xué)普要用這個南海國救下漢人的未來，救下未來那個屈辱的三百年，他絕不不愿意讓任何人毀了這一切。

　　“只要有我和史班在，南海國遲早可以救漢人，但秦明韜這么做，把南海國置于何地！？他這么做，天下的漢人都會恨我們！我們分田地本來就讓士紳反對我們了，現(xiàn)在好了，佃農(nóng)也不喜歡我們了！”

　　董學(xué)普憤怒的話讓眾人都沉默了。董學(xué)普嘆了口氣，沉聲說道，“這事南海國必須撇清關(guān)系，我要派細(xì)作北上，宣傳這是秦明韜的個人行為，和南海國無關(guān)。不能因為他的個人行為毀了南海國。”

　　呂策突然說道“難怪龐寧要打沙定洲，是怕秦明韜打不過皇太極，想牽制住沙定洲，好讓南方的明軍都可以放手北上勤王啊。呂策笑了笑道，“現(xiàn)在不用擔(dān)心打不過皇太極了，只來了四旗人。現(xiàn)在該考慮一下明軍會不會玩死秦明韜了。

　　”

　　龐寧豁出去了聲反問道，“我的出發(fā)點有什么問題嗎？難道秦明韜不該幫么？南海國就是一個空中樓閣！三十萬人怎么搞也是三十萬人！你敢去打廣東么？欺負(fù)崇禎可以，真威脅到明朝的官僚集團，嚴(yán)格的海禁可以讓南海國經(jīng)濟徹底崩潰！讓你們連火藥的硝石都買不到！”

　　“現(xiàn)在還說南海國的名聲？現(xiàn)在賣炮的事情被皇太極宣揚出去，明軍上下恨死秦明韜，我怕秦明韜救援過程中要被明軍下套子。你明白嗎？秦明韜現(xiàn)在有危險！”

　　史班聞言愣了愣，有些發(fā)呆地看著龐寧。呂策轉(zhuǎn)身看著地圖，默然不語。

　　龐寧大聲說道“不管秦明韜做的對不對，他現(xiàn)在自己把自己置于險地了，他有危險，我們該幫他。”

　　董學(xué)普轉(zhuǎn)過頭不愿說話，史班嘆了口氣，也不說話。

　　龐寧冷笑一聲，怒聲喝道，“們在想什么？什么理想么漢人氣運，難道比我們五個人更重要嗎？當(dāng)年是誰為了救史班殺了那牙人，是誰帶我們逃出府城的？你們都忘記了嗎？”

　　史班愣了愣，道，“是你把我從牢房里就出來的是秦明韜。秦明韜殺氣太重，那個生黎部落只是燒谷子秦明韜就要殺了整個部落。”

　　寧瞠目結(jié)舌地看著史班，憤怒地一拍桌子“你什么意思，你不管秦明韜死活了嗎？”

　　龐掃過其他兩人一眼然想到什么，點頭道，“好，好，我明白了，你們這些懦弱自私的人，你們從來不在乎秦明韜死活，那時候秦明韜獨守府城拖延陳廷對大軍，你們愣是準(zhǔn)備了兩、三個月才去救。”

　　“你們這些王八蛋，你們?yōu)榱怂�謂的南國，所謂的五源谷好，所謂的漢人的未來好，根本不會在意秦明韜死活。”

　　董學(xué)普皺了眉頭，喝道，“你說我們？至少我們那時在準(zhǔn)備救援，我們相信秦明韜能守住。你那時在哪？在南洋做海盜嗎？這算不算逃跑？”

　　龐寧被董學(xué)普頂?shù)膯】跓o言，漲的血紅的臉上變得雪白，然后又從雪白紅。龐寧退了一步，訕訕笑道，

　　“你說我？你們那時不聽我的，要分田地打富豪。你們把商人都干掉了，發(fā)展個屁工商業(yè)？我的朋友李延正都被你們的政策逼死了，我沒兵沒技術(shù)，我說話沒人聽，幫過我為五源谷出力的人被五源谷逼死！我在五源谷算什么？小丑么？我回五源谷算什么？”

　　第二次圍剿時候龐寧的海軍不歸島，這件事情本來是龐寧不可饒恕的錯誤，但在史班的幫助下算是抹掉了，再沒人提。事隔這么多年，龐寧居然就這么承認(rèn)自己那次是逃跑了。這話說所有人面面相覷，董學(xué)普忿忿地看著龐寧，龐寧卻毫不退縮地迎著他的目光。

　　呂策無奈地說道，“李延正的事情，是我的失誤。”

　　龐寧癡狂般地笑了笑，“失誤？如果秦明韜在守府城時候死了，也是個失誤？一萬多兩廣精兵，救靠臨時拼湊的五千農(nóng)民去頂，誰知道會不會出現(xiàn)失誤。”

　　龐寧臉上掛滿了冷笑，仿佛說出了這幾年一直想說的話，一直在承受的委屈，此時說不出的輕松自在。他大聲怒喝道，

　　“我和你們不一樣，我龐寧很猥瑣，愛錢好色，不像你們有遠(yuǎn)大理想，我沒出息只想做個富家翁…”

　　“但我知道什么叫義氣！什么叫感情！我不會再逃，我不會讓這種失誤奪去我的朋友！我絕不會再讓救過我的人，幫過我的人，因為我的袖手旁觀而死去。”

　　龐寧忿忿地掃過三個人的臉龐，一甩袖子，兀自走出了最高會議室。

　　…

　　會議室里只剩下三個人，坐了好久，也沒有一個人說話。下午四點的太陽從幾扇窗戶傳過來，漸漸照上了會議室的桌子，照得兩個無人的位置分外的空曠。呂策嘆了口氣，說道，“都是急脾氣，我看秦明韜狡猾的很，不會出事。”

　　呂策搖了搖頭，說道，“如今怎么辦？”

　　董學(xué)普冷冷地站了起來，“派人北上，澄清這是秦明韜個人行為，與南海國毫無干系。我南海國是漢人的國家，和后金韃子為萬世敵國，永不停戰(zhàn)。”

　　呂策癟了癟嘴，轉(zhuǎn)頭看了看史班，史班被呂策看得眼神閃爍說不出話來，只轉(zhuǎn)頭看向窗外。

　　窗外是知府衙門的甬道，二月底的北風(fēng)里，南海國的旌旗依舊招展在空中獵獵作響。但這冷風(fēng)卻把龐寧的身影吹得有些孤單。胖胖的身影頭也回，堅定地朝碼頭走去。(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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