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節(jié) 呂策的野望
紡織機械搶了黎女生計,對于穿越者來說,也許算不上什么新聞,這些機械發(fā)明那天起,五人便知道它們會改變這個世界的規(guī)則。
但真正切身看到女首領(lǐng)的寨子所受到的沖擊,龐寧才明白,歷史書上那輕描淡寫的一句,“什么什么機器的發(fā)明導(dǎo)致多少多少人手工業(yè)者失業(yè)”,其背后的真實場景是多么殘酷。
賬面上,也許五源谷的紡織業(yè)只是降低了一個明末黎人家庭百分之十幾的收入,但一個輕飄飄的百分之十幾,對于掙扎在溫飽線上的農(nóng)耕少數(shù)民族來說,意味著家里小孩吃不飽,意味著孱弱不堪的老人也必須到田里耕作,意味著一家老小為了生計要加倍地起早摸黑。
其他四人聽到這事的時候,正在鴻臺上的餐廳吃飯,自從招收了第二批改水營以后,樓下的食堂便有些擁擠。穿越者把二樓的食堂讓給了趙姓十二個少年,自己則在鴻臺建了個餐廳,菜食每日由下面專人做好趁熱送上來,環(huán)境比原來好了不少。
五人一時都沒有言語。董學(xué)普正往嘴里扒飯,抬起頭,說,“這幾年,怕是要苦了那些黎人了。”又想了想,沖埋頭吃飯的史班說道,“史班,我們能不能搞點什么適合女人農(nóng)閑時候能做的事情,教給黎人。”
史班把碗放下,一邊想一邊說,“我想不出來什么適合女人干的,要不就是招她們來做工業(yè)流水線。”董學(xué)普聽了便說,“流水線也好,可以把附近經(jīng)濟帶動起來。”史班卻沒有想到有什么產(chǎn)品現(xiàn)在可以上流水線,龐寧見大家為難,便說,“再說吧,吃飯!”
過了幾天,龐寧正在紡織作坊辦公的廂房里和韓鶯問話,史班興沖沖跑過來,拉著他的手就往水壩那邊走,說,“胖子,我做了個東西,你給那黎寨帶去。”
龐寧見史班滿面興奮神色,只得讓韓鶯再去織布,隨他去看。
到了那看到一個大水車,架在鐵器作坊前面的小河上緩緩轉(zhuǎn)動著。那水車比五源谷現(xiàn)在用的要大上一倍。史班一臉歡喜地介紹道,“這個水車大,裝了滾柱軸承,適合在昌化河里用,可以把水提高六、七米。”
龐寧張望那水車,左看右看冒出一句,“這大家伙容易壞不?”
史班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問這個,愣了半晌,說,“還行吧,時間久了總歸會出毛病,到時候讓趙玉幫那寨子修去。”
龐寧這才笑起來,說,“出毛病才好,那我們幫修水車時候,便可以要錢了,否則這幫窮鬼哪里肯拿錢出來!”
史班聽了這話,興奮勁頓時全消,懶得再管這事,只讓趙玉幫龐寧去那寨子把水車裝起來。
龐寧帶著趙玉,又跟秦明韜借了幾個人,到那黎寨找到女首領(lǐng),在那黎寨東面的昌化河邊用混凝土壘了個牢固臺子把水車給裝了起來。龐寧教黎人把那水渠修到遠離昌化河的旱地,示范性灌溉出幾十畝新田出來。黎人們見那水車足足有十多米高,紛紛嘆服不已,又估計再把灌溉渠修整完畢,那灌溉面積可以擴大十?dāng)?shù)倍,個個對龐寧感激不盡,最后幾日是日日酒肉招待。
那女首領(lǐng)見龐寧不提要錢,更是千恩萬謝,對上次冷淡態(tài)度道歉不已,說是遇到貴人了。
龐寧幾人在那寨子忙碌了十幾天,開始還晚上趕回五源谷,后來就住在那黎寨了。最后回來那天,黎人整個寨子送了好遠,又派人背了幾筐棉花送到龐寧鋪子里作為感謝。龐寧收下那黎人的棉花,想起谷里的樹也被砍完了,就跟那些黎人說,“回去和你們首領(lǐng)說,要是農(nóng)閑有空,砍了木柴來這里,可以換我們的米和布。”那黎人答應(yīng)了,便回了寨子。
呂策那天聽到黎女停止手工紡織的事情后,想的卻和龐寧不一樣,他擔(dān)心的是黎人婦女要鬧事。
這事可不是呂策異想天開,十八世紀(jì)英國工業(yè)革命時期的發(fā)明家們,沒幾個享受到自己發(fā)明的好處的,幾乎都是給落后生產(chǎn)力的代表端掉了。水力紡紗機發(fā)明者當(dāng)年就被其他工廠主圍攻,最后以區(qū)區(qū)60英鎊把畢生心血送了出去。但呂策當(dāng)時見大家都同情黎人,這話硬是說不出口,只能第二天找秦明韜合計。
秦明韜剛剛結(jié)束封山工程,正想給改水營放幾天假,但想想覺得不能不防,就又帶著改水營在小南關(guān)后面二十米又修了一道城墻。那新城墻工程量比小南關(guān)小很多,包括垛墻有六米多高。兩道城墻之間架起吊橋。一旦小南關(guān)被攻破,眾人可以通過吊橋轉(zhuǎn)移到后面城墻上,砍掉吊橋繼續(xù)防御。
呂策要史班給改水營每人都做了鋼槍,勞作完畢再訓(xùn)練一個小時的刺殺格斗,每日把改水營一幫漢子累得半死,后來秦明韜怕要炸營,只有減少勞動工作量。
改水營有五十個男人,早先已被秦明韜分為五隊,呂策每隊派先鋒營兩個少年帶領(lǐng)操練。先鋒營少年不過十六七歲,改水營的漢子們雖說平時尊重他們,對先鋒營出來的少年叫上一聲“小官人”,但那也是礙于頭領(lǐng)們的威嚴(yán),這真正讓自己聽小十歲的孩子指揮,如何也不服。呂策走到那邊,這處的改水營就對少年們冷嘲熱諷。
呂策暗笑這些流亡漢子倒還有幾分血性,臉上卻黑著,讓改水營這邊最能打的梁老大,和先鋒營的趙源切磋切磋。眾人便把二人圍成一個大圈,改水營的漢子們使勁幫梁老大鼓噪著加油。趙源也不吭聲,就把身上的鋼甲卸了,鋼槍放在一邊。
梁老大快三十歲了,要和十七歲的娃娃動手,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喚一聲,“得罪了!小官人你先來!”,趙源也不說話,就撲了上去,拳打腳踢,只兩個回合,就把梁老大就放趴地上,好在手下留情,梁老大沒傷到筋骨。
呂策又隨手點了三個改水營的讓輪流上,那趙源還真爭氣,一個個按在地上,自己氣也不大口喘一下,漢子們這才真服。呂策乘機隨口說些條令,大抵是不服從先鋒營指揮杖罰之類的,改水營都乖乖服從,練起隊列。
服是服了,但改水營每天還要修筑工事,只有一個小時訓(xùn)練時間,練了一個禮拜,隊列始終不能振作起來。呂策擔(dān)心要是面對真刀真槍,這些漢子會聽命向前刺殺,還是轉(zhuǎn)身往后逃?最后只有想出個奇怪辦法,改水營每人配一把鋼弩,只練上弦不練射擊。每四個改水營漢子和一個先鋒營少年編為一組,改水營的漢子把鋼弩上弦,上好交給先鋒營少年,先鋒營少年射擊完,還給改水營,分工合作。
呂策把這想法和史班一說,史班很是贊賞,說,“這土里刨飯的,和刀尖上舔血的,還是分開來比較好!要不準(zhǔn)要亂。”滿口答應(yīng)下來幫做鋼弩,史班又說,“曲柄上弦這事婦女也可以做,除了孩子都該練一練,真出了事多一人出力就多一份希望。”
呂策本來怕鋼弩不夠,史班既然這么說,他就和龐寧、董學(xué)普打了招呼,讓谷里的人都練習(xí)幫先鋒營上弦。
這鋼弩雖然用鋼不多,麻煩在于零件又小又多,數(shù)量太多史班也顧不上質(zhì)量了,折騰了一個月給呂策弄出鋼弩七十把,弩箭兩千支。呂策用史班做的鋼弩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看那弩架上面,有鑄模留下的映子,就知道質(zhì)量不怎么地。
呂策拿起一把上弦裝箭,對著三十米外小樹射過去,居然偏了兩米多。呂策又射了幾次,發(fā)現(xiàn)這弩射十米內(nèi)還有些準(zhǔn)頭,再遠就只能靠運氣了,上下左右亂飛。史班見他拿著個弩晃來晃去也不說好,也不說不好,心里也發(fā)虛,不由得有些火氣上來。
史班沖推車的漢子手一揮,說,“回去,這些都回爐,重做!”呂策看史班不爽,也只有陪笑,笑得有些尷尬,不知道說什么好。
算上跟秦明韜借來打雜的六個漢子,加上趙玉等三個少年,史班這邊一共有九個人手。九個人上個月剛燒出磨頭,做出磨床,這些天正在研究車床,時間表緊得不可開交。車床這東西,史班只在朋友廠里玩過幾次,網(wǎng)上看過資料,沒有真正用過,也是一邊試驗一邊做,這幾天正糾結(jié)在幾個傳動結(jié)構(gòu)的問題。
那弩箭的問題,史班雖然支持呂策,但眼看車床試制就要出成果了,實在是不舍得這么放下來。鋼弩的事那天雖然答應(yīng)了,其實也只花了幾天就鑄出來組裝起來,根本沒有精加工。
見那些鋼弩又推了回來,扔進了研磨車間,趙玉就問那推車漢子怎么回事。聽完了事情經(jīng)過,趙玉別著嘴巴說,“這呂頭領(lǐng)也太挑剔了些,我們做了好幾日呢。”
其他兩個趙姓少年紛紛附和。史班笑了笑,但想這軍事保衛(wèi)工作的確不好大意,不能怪呂策挑三揀四。
史班讓眾人把那磨床打開,把鋼弩的一個個零件都拿來,按當(dāng)初秦明韜畫的設(shè)計圖精細加工。先是加工出一把標(biāo)準(zhǔn)件,試射幾次找出問題,然后又反復(fù)改良。最后做了把能穩(wěn)定射穿三十米外兩層羊皮靶子的。以這把弩為定型,其他的七十把參照這把,將關(guān)鍵部位重新鑄造,重新加工了一番,一把把試射確認(rèn)都達到了標(biāo)準(zhǔn),這才重新交給呂策。
史班做弩忙了一個月,耽誤了其他事情,心里也煩不過,交貨那天也懶得去,就讓趙玉帶著兩個漢子過去。呂策拿起那弩射了幾箭,滿意不過,就要表揚那趙玉。
那趙玉跟史班一起呆久了,不知道怎么也學(xué)到史班那得理不饒人的脾氣,驕傲不過地說道,“呂頭領(lǐng)謝我什么?真要謝就要到鐵作坊謝謝我?guī)煾福 眳尾呦胧钒喽洠桓业米锼母笔郑闹w玉的肩膀接口到,“趙玉果然懂事,合該這樣!趙源,列隊,我們到鐵作坊那,給史老板道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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