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公主快跑
可惜這樣的幸福無法持續太久。珀提夏還沉醉在父親的懷抱時,一個聲音忽然打斷了她的情緒:
“親愛的珀提夏,不要忘記你的時間有限。”
珀提夏聽見伊塞爾的聲音,連忙站直身。她也不奇怪法師沒有受到“騙徒領域”的影響,騙徒誓約原本就是他的,想必他自有辦法抵御領域的力量。
皇帝卻十分不悅地看向臺下出言破壞氣氛的年輕法師,沉聲問:“你是誰?‘時間有限’是什么意思?”
伊塞爾禮貌地欠身行禮,不亢不卑地道:“尊敬的陛下,我叫伊薛斯,是珀提夏的朋友。我與她約好要幫助她離開。她應該還沒來得及告訴您,她不會留在哈爾達斯圖吧?”
希奧多轉頭,急切地詢問剛剛得到的女兒:“珀提夏,你為什么要走?好不容易你回來了!好不容易我們父女相認!不要走,親愛的,你是帝國的公主,我會讓你過上最好的生活,不讓任何人傷害你!”
珀提夏美麗的眼瞳歉意地望著他,柔聲道:“親愛的父親,你記得我曾說過,我的理想是做一個冒險者走遍世界嗎?我愿意做您的女兒,可我不愿意做公主,我只想要自由自在的生活。我答應我的養父給亞歷克蘇娜公主當替身,我已經完成了承諾。而與您相認,我心里也沒有了遺憾。從現在開始,我將收回屬于我自己的人生。”
“哦!珀提夏,我的珀提夏……”皇帝有些無措地抱住她,他想要留下她,可是她充滿憧憬的眼神又讓他不忍心拂逆了她的意愿。
“父親,過段時間好么?過段時間我會回來看您。還有您要小心那些歐尼斯特人,他們心懷叵測……”珀提夏輕聲安撫,不過顯然她的決定不會改變。
伊塞爾再次催促道:“請快一點,小姐,騙徒領域可是有時效的,利維坎已經在等你了!”
“珀提夏,拿著這個!”也許是心有愧疚,總有萬分不舍,希奧多咬咬牙終于還是順從了女兒的意愿。他匆忙脫下了一只精致的銀戒指塞給她,這是一個刻有微型傳送法陣的珍稀法器,能連通金宮內的一間密室,“用這個東西,無論何時它都能帶你來找我。”他快速地把用法說了一遍。
“我記住了。謝謝您,父親!”珀提夏親了親他的臉頰告別:“再見!”
“再見,我的女兒,在外面要一切小心!”
珀提夏一手提著婚紗的裙擺,單手一撐靈敏地躍下高臺,飛快地朝伊塞爾跑去。
“騙徒誓約先給我,我能夠讓領域維持到你離開。”法師囑咐道:“只要領域還在,外面的人發現不了異常。利維坎在門口,他已經隱身了,你一出去他就會拉著你走,不會讓人看見。”
珀提夏解下項鏈交給他,小聲嘀咕了一句:“我就知道,你總有辦法把它拿回去。”
伊塞爾裝作沒聽到,似笑非笑地說:“快走吧,親愛的公主殿下,祝你好運。”
珀提夏瞪了他一眼,毫不猶豫地向大殿門口奔去。白色的婚紗輕輕飄揚,在飛過大門的瞬間,憑空消失了蹤影。
伊塞爾轉過身,看見皇帝皺起眉頭,說道:“不用擔心,陛下,只是接應她的人使用了隱身卷軸。那是一位優秀的賞金獵人,逃跑和追蹤一樣擅長。”
希奧多盯著他手中閃爍的紅光,居高臨下地問:“這個東西還能持續多久?”
“再過一會兒就要消失了。”伊塞爾忽然有些嘲諷地笑了下,說:“請放心,騙徒誓約每次使用至少需要間隔一百年的冷卻期,以后無論在誰手里,都不會對您的安危產生威脅。”
皇帝故意忽略他后面的話,岔開話題:“等他們醒過來,你要怎么解釋?”他掃視著臺下一張張表情詭異的面孔,嘴角掛起冷笑。
“我只負責幫助您的女兒逃走,其他的,可就不關我的事了。”法師說著,無畏皇帝意圖施壓的眼神,從容走回克拉倫斯身邊站定。
皇帝審視著他,忽然突兀地問了一句:“你究竟是誰?”
“我?”伊塞爾禮貌地笑了笑,“如您所見,一名中階法師而已。”
希奧多沒有時間追問,神殿內紅色的光霧仿若有生命似的,幾下眨眼便在瞬息之間縮回項鏈中,伊塞爾立即把它揣進法師袍里。
殿堂內的人們猶如大夢初醒一般,茫然地四處張望。當他們看到站在臺上完好無恙的新郎,意識中忽然把“夢境”和現實聯系了起來。
“發生了什么事?”
“剛才怎么了?”
“皇帝陛下、陛下不是已經——”
“噤聲!你瘋了!沒看到陛下好好的么!”
“啊!夫人!夫人昏過去了!”
“誰來幫我一把?這位大人也失去意識了!奧德斯在上,他實在太沉了!”
希奧多冷眼看著底下這些帝國的中流砥柱們此刻表現得和早晨街市的商人一樣喧嘩不休,想來他們還不知道遲到的裝腔作勢已經不能消除不久之前表露無疑的真實內心。
“陛下?”賈蓋洛大神祭狐疑地打量著皇帝——這位他原本親眼目睹已經在神罰中魂飛魄散的君主好端端地站在面前——怎么也想不透是誰在大地女神的地盤作祟,“您剛剛……”
希奧多擺出一幅無辜的表情,迷惑不解地問:“剛剛怎么了,賈蓋洛閣下?我好像忽然做了一個噩夢!”
另一位大神祭陰沉著臉環顧臺下,低聲道:“肯定有人搞鬼!真是奇怪,為什么感覺不到任何力量的痕跡?”
第三位大神祭最先反應過來臺上少了一個人,“咦?那位新娘呢?”
“皇帝陛下!”黛娜從人群中跨出一步,大聲詢問同樣的問題:“亞歷克蘇娜殿下呢?我們的公主到哪兒去了?”
她的聲音讓大殿內漸漸安靜下來,人們發現確實不見了新娘,不由都把視線投向皇帝。
希奧多微微笑著,平靜地說:“我也正想知道,你和你身后的小姐,哪一位才是真正的亞歷克蘇娜公主?”
四周響起了幾聲驚呼,黛娜和雪莉立刻成了關注的焦點。黛娜臉色微變,沉默了片刻,高傲地抬起下巴正要回答,耳邊傳來了淡漠的話語:“退下吧,黛娜。”
雪莉在一片驚詫的目光中緩步走上中央的通道,臉上和往常一樣冷淡得沒有表情。她的嗓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達到每個人耳中:“我是。”
在場的賓客們頓時嘩然,個個表情不一。有疑惑的、有憤怒的、有冷笑的、有興奮的,還有幸災樂禍、事不關己和純粹看戲的。
克拉倫斯就是那單純看熱鬧的外人,他一方面對這種戲劇性的轉變趣味盎然,另一方面又對騙徒領域中發生的場景滿腹疑問。解釋這類玄乎的情景,他自然而然想到向伊塞爾求教:“伊薛斯先生,您知道剛才怎么了?”
“哦,大概我們陷入了集體幻覺吧。”法師輕描淡寫地說。
“我當然知道那是幻覺,不然怎么皇帝還好端端地站著?”伯爵對他的回答很不滿意,“我是問,您是否知道為什么我們都會陷入幻覺?”
伊塞爾還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這個么,也許那位公主會知道。”
克拉倫斯看向前面身處風尖浪口仍然無所畏懼的女子,玩味地說:“沒想到還有人敢在一國之君的婚禮上做手腳。”
伊塞爾瞅了他一眼,不確定他是否一語雙關地在影射什么。
“如果這位才是真正的公主,那么原來那個是誰?又是什么時候不見的?您有沒有覺得,皇帝陛下刻意在轉移大家的注意力?”伯爵接觸到法師的目光,開玩笑地道:“伊薛斯先生,難道是您把她藏起來了?”
“也許吧。”伊塞爾很隨便地說。“有誰關心這個么?不,克拉倫斯先生,請看看您的周圍,他們愿意觀看的都是關于一位貨真價實的公主的好戲。”
在一片嘈雜聲中,當事的二人卻保持著奇異的靜默。
希奧多上下審視著雪莉,不,應該說是亞歷克蘇娜。她的長相還算入目,但也只是普通級別的美貌。眼珠和發色偏淡,細潔無皺的皮膚說明年紀不大,大概比珀提夏略長一些,不過氣質上顯得更成熟。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她身上一種從骨子里透出的冰冷以及稱得上強硬的眼神,養尊處優的王室可培養不出這樣的女性。
希奧多眼里沒有一絲情緒,臉上卻展露笑容,慢慢伸出右手,邀請她說:“那么,亞歷克蘇娜,我的皇妃,請上來繼續婚禮吧。”
“我反對,陛下!”
眾人萬分驚異之時,巴拉霍芬公爵率先站出來提出異議:“如果這位是亞歷克蘇娜公主,為何之前要隱藏身份欺瞞陛下和國民?我對歐尼斯特王國聯姻的誠意深表懷疑!”
隨后,幾位南部大貴族也紛紛緊跟著發表了看法:
“我附議,陛下。”
“陛下,我也同意巴拉霍芬公爵的意見。”
“陛下,婚禮還是延遲吧!”
這些大人物的帶頭發言立刻惹來一片附和之聲。熟悉內情的人很容易能發現這其中巴拉霍芬家族為核心的主導作用,而蘇陀萊家及其附庸都出奇地從頭到尾保持了沉默。
皇帝面色平靜,等著亂哄哄的大殿在他的目光中再度安靜下來,他注視著亞歷克蘇娜冷漠的眼睛,重復了一遍邀請:“我的皇妃,請上來繼續婚禮。”
巴拉霍芬公爵張了張嘴,最終還是退了回去。誰都能聽出希奧多語氣中的堅決,再提出反對等同于挑戰帝威了。
“殿下!”黛娜焦急地輕聲叫喚她的公主,只得到了一個平靜如常的眼神。
亞歷克蘇娜雙手提著裙擺,步伐優雅地踩著臺階走上臺。雖然她沒有穿公主儀服,但此刻那種不可冒犯的高貴氣度讓誰都無法懷疑她的身份。
希奧多微笑著執起她的素手,親昵地湊上前,用只有她聽得見的語音說著毫無溫度的話:“我不管你曾經圖謀什么,也不管你是否愿意,現在你必須成為我的妻子。”
亞歷克蘇娜的嘴邊也掛起一縷淺淺的微笑,以同樣的音調漠然回答:“如您所愿。我也不問您方才用什么欺騙了所有人,您的女兒又去了哪里,現在,我會完成這個儀式。”
重整了心緒的賈蓋洛大神祭走近二人,面向皇帝問:“希奧多陛下,您是否起誓迎娶亞歷克蘇娜殿下,一生一世決不背叛承諾?”
希奧多答道:“是的,我起誓。”
賈蓋洛又望向公主問:“亞歷克蘇娜殿下,您是否起誓嫁給希奧多陛下,一生一世決不背叛承諾?”
亞歷克蘇娜仰望了一眼高大的阿爾瑟雅神像,帶著冷冰冰的微笑回答:“是的,我起誓。”
然后人們聽見大神祭用莊嚴的語氣第二次宣布:“吾主阿爾瑟雅見證你們結為夫妻,祝福你們擁有幸福的婚姻。”
真正的祝福之光降落到新人身上。
圣歌的吟唱聲中,安西爾注視著皇帝給亞歷克蘇娜公主戴上重新撿起的金冠,唇角流露出十足肆意的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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