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閣樓里的談話
“貝里安大人,我沒找到您說的那家香料鋪!”見習仆人卡休氣喘吁吁地扶著門框,一臉委屈地叫道。然后他才看見沙發上的法師,隨隨便便地招呼了一聲:“哎?人類少爺,你回來了啊。”
貝里安在他推開門時立即用毯子蓋住了伊塞爾的雙腿,然后微笑著對小惡魔說:“怎么,我是不是沒有教過你敲門?”
卡休哆嗦了一下,后退半步,結結巴巴地解釋:“對、對不起,我我我忘記了——”
貝里安繼續微笑地問:“那家店鋪呢?我不是說穿過兩條街就到了嗎,為什么你跑了一個下午都沒找到?”
卡休瑟縮得更厲害,小小聲說:“我過了一條街就找不到方向,來來回回兜了好久才回的旅館……”
管家先生笑得很和氣。“又不認路了?沒關系,”他走過去,一把提起小惡魔的衣領像扔抹布一般粗暴地往外一丟,“我會再教你一遍的。”說著他轉過身,還不忘向伊塞爾行禮,恭順地道:“少爺,不打擾您休息了。我就在外間,隨時聽候您的吩咐。”
伊塞爾頷首,看著起居室的門關上,隱約似乎傳來了小惡魔呼天搶地的慘叫。他輕輕勾起嘴角,發現貝里安在卡休面前完全不似平日的溫文有禮。
法師右手執起茶幾上這位萬能管家沏好的奧伯萊黑茶喝了兩口,左手拿起旁邊一疊按照他之前的吩咐搜集的情報看了起來。其中一份是一張列表,題頭寫著“法爾莫最近十二年通過珊瑚商會收藏的禁書”。單子上陳列的名字,部分與整整齊齊擺放在桌子上的一堆書本相同。最上層的一本,封皮用燙金的大字印著“諸神之心”。伊塞爾看完情報順手拿起它,翻開目錄尋找想要閱讀的章節。
這天晚上珀提夏并沒有聯絡他,法師幾乎看了整晚的書,臨近破曉才上chuang睡覺。
第二天帝都的氣氛有些緊張起來,由于漢弗理皇子遇襲事件,連歐尼斯特公主的日程安排都受到影響。因為原定的幾場宴會都取消了,伊塞爾才不受打擾地一直睡到中午。在他用完正餐享受甜點的時候,昨日一天不見人影的利維坎卻突然從對著一條暗巷的窗戶跳進了房間。
“伊塞爾,你知不知道一個叫達倫·金的人?”利維坎大肆肆地坐到餐桌前,從盤子里拿起奶油松餅往嘴里塞。
伊塞爾一愣,他沒想到這么快又會聽到這個名字。“偶然見過一面,他是光明神教的修祭。怎么,你也認識他?”
“和你一樣,偶然見過一面。”利維坎笑了笑,自己動手倒了杯咖啡喝起來。雖然他用精致的瓷器喝咖啡就像在小酒館大杯喝麥酒一樣豪放,但動作卻有種奇異的風雅。“昨天上午的時候,大地神教邀請我的那位主祭朋友去大地神殿商議一些婚禮上的禮儀問題,我想看看會場布置會不會有可疑的手腳,于是跟著一塊兒去了。而光明神教派來的人里面,就有達倫·金。”
“等一下,大地神教邀請風神殿主祭商量婚禮儀禮問題?”
“是的,防止儀式的一些細節可能因為習慣不同無意間觸犯了哪一位神祗的忌諱。只不過光明神教和智慧神教的來使才是重點,我們只是禮貌性質的配角。”利維坎看著伊塞爾疑問的眼睛,忽然意識到他想了解的是另一件事,“……難道你還不知道,婚禮在大地神殿舉行?”
“確實。我還以為是智慧神殿。”法師不得不承認犯了一個疏忽基本問題的低級錯誤,他光顧著關注珀提夏口中的聯姻陰謀了。
“阿諾維亞皇帝信仰智慧神,歐尼斯特公主信仰光明神,無論在哪座神殿舉行儀式都容易引起對方臣民的不滿,所以歐尼斯特主動提議選擇大地神殿。大地女神也代表傳統的婚姻,另外她是神后,光明神還是她的獨子,即便光明神教的教徒對她也極為尊敬。”
伊塞爾點了點頭,繼續之前的話題:“那么你怎么會注意到達倫·金先生的?”
“是我的主祭朋友在注意他,據說他是這兩年才嶄露頭角的人物,似乎在光明神教的地位很特殊。你知道,神殿的武力體系是獨立的,修行的方式也不同,一個戴騎士臂章的修祭,會讓人產生各種聯想,于是就引起了風神殿的重視。”利維坎喝完咖啡,咂咂嘴接著道:“當時我就對他的印象比較深刻,今天早晨我外出無意中看見他,立刻認了出來。”
即使穿著斗篷,青年冷硬的氣息讓賞金獵人一眼就在人群里發現了他。馬陶區貧困、骯臟又黑暗,因為這里還是地下交易集中點,匯聚了諸多不明人士。但像他這種身份的神職人員出現在如此混亂的地方,怎么看都覺得可疑。利維坎不由產生了好奇,以“為了雇主珀提夏小姐調查真相”的名義悄悄跟了上去。
達倫七轉八轉離開人流多的密集之地,折入了一棟門口堆滿了垃圾、只剩半片門板的破房子,從背對著陽光的樓梯走進一個用廢棄的磚頭和木片胡亂搭建的閣樓。利維坎很感謝馬陶區房屋的擁擠布局,這讓他更容易找到能躲起來偷窺的地方。
和達倫一同來的還有一個人。利維坎只能從隱約的姿態確認那是一個女人,但她的斗篷遮得極為嚴實,連眼睛都藏在帽兜的陰影里。在閣樓內等著他們的是一個長著酒糟鼻的男子,他的相貌不好看,背脊微微佝僂,臉上掛著十足謙卑的笑容。
他們說話之前特意打開了個隔音術的法器——而不是使用神術——再三確認周圍沒人之后才開始交談。當然這難不倒利維坎,一個優秀的賞金獵人總有一些與高酬勞相符合的獨門手段,破解隔音術的阻礙而捕捉到的聲音盡管有些嗡嗡的變形,不過聽清詞句沒什么問題。
“目前是最關鍵的時候,不是說過盡量不要聯系我們嗎?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事?”率先發問的是那個女人。
“真是非常抱歉!”酒糟鼻男子的語氣誠惶誠恐,“可是我的主人對這個計劃寄予了極大的期望,因此他要確保萬無一失的把握。”
“幾天后就是婚禮,他還有什么不放心的?”女子冷淡的聲音透著不滿。
“不不,我的主人只是不能確定,只是——”酒糟鼻男子似乎很緊張,他深吸了口氣緩和一下急促的語氣,解釋道:“請原諒,我的主人比誰都希望計劃成功。但是他還有疑問。他說那件事發生在兩百年前,可是兩百年間還發生了不止一例類似的事,但并沒有產生過同樣的后果。我的主人想知道,大人如何保證歷史一定會重演?”
閣樓里有片刻的沉默,然后女子才出聲:“你的主人到如今才想起要問這個?”
“因為主人對大人深信不疑。”
女子發出一聲淡淡冷笑,“那么現在不信了?”
“不不,不是!主人是關心則亂,請大人見諒!”酒糟鼻男子連忙說。
“告訴你的主人,《諸神之心》上的記載和《神性探索》第三百零九頁描寫的是同一件事,只不過《神性探索》多了一些不為人知的細節,那就是我們確定能夠成功的重要條件。”
“是,感謝您的寬容,尊敬的大人,我一定會原封不動地轉告主人。”
女子忽然突兀地問:“告訴我,你的主人也來了?”
“不不不!請別誤會!來的只有我一個,主人遵照約定留在島上,一步也不曾離開!”酒糟鼻男子急切地道。“盡管他對不能親眼目睹仇人的報應感到遺憾,但是他絕對沒有違背您的旨意!”
“最好如此。”穿斗篷的女人用命令的口吻說:“既然你已經知道了答案,立刻離開這里。直到婚禮結束,絕對別讓我再看見你。”
“是的,大人,我馬上走!”酒糟鼻男子很識時務地立即掉頭下樓。
確認他離開后,一直默不作聲的達倫開口道:“大地神教從來沒有相關消息,侯爵不一定會打消疑慮。”
“我可沒說‘重要條件’一定是來自大地神教。”女人不以為然地說,“況且只要結果達到目的,誰還會在意過程中的不同?就像安西爾皇子因為背上預謀暗殺兄長的嫌疑進一步遭到打壓,雖然不是因為我們出手而是當事者親自演出的鬧劇,但真相如何一點不重要。”
達倫沒出聲,算是默認了她的觀點。
“對了,那個法師是怎么回事?”女人又問。
“他是卡斯廷使團臨時雇用的法師,香料商會的顧問,雇用協議上的簽名是伊薛斯,懷疑只是化名。現在還不知道昨天的行動被他發現是否有其他關聯。”達倫似乎只有在陳述情報時才會多說幾句。
“香料商會?也是薩豐同盟的……”女人沉吟著。
“需要盯緊他么?”
“不,算了,避免節外生枝。這里不是歐尼斯特,我們的人手有限。”
達倫眉梢微動,突然一抬手,一道光刃猛地掃向右側的墻腳——脆弱的墻板經不起神術的沖擊,像紙片一樣嘩啦啦地垮散了一地,露出隔壁空無一人的房間,粉塵的煙霧幾乎騰滿了室內。
女人退后兩步,以免沾上灰塵,問道:“怎么了?”
微風拂過,一個小小的黑影驚慌失措地從角落竄出,哧溜跑進對墻的小洞里。
“一只老鼠。”達倫說,“抱歉,我弄錯了。”
女人略略掃了一眼簡陋的空間,沒有什么特別的發現。“走吧,我出來的時間太長會讓人起疑。”她拉緊斗篷,踩著狹窄的階梯下去。達倫加快一步走到她前面,以保護者的姿態警惕地注意四周。
等他們離去好一會兒,利維坎才從另一處的后門出去。他覺得自己聽到了重要的內容,在城內刻意晃了一大圈確認沒有跟蹤后,就趕到了銀杯區伊塞爾租用的套間找法師商量。
(大夏天居然著涼了……嗚,請用票票安慰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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