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蝶谷醫(yī)仙
胡青牛所隱居的地方喚著蝴蝶谷,是在皖北女山湖畔。湖北武當山在安徽上方,沈七這幾日和眾人乃是沿江而下,此時他們?nèi)怂幹貐s是長江一處支流所在。長江自漢口到九江,流向東南,到九江后,便折向東北而入皖境。他三人買舟行徑,行走十分迅捷,第二日傍晚十分便到了到得集慶下游的瓜埠,沈七舍舟起旱,雇了一輛大車,向北進發(fā),數(shù)日間到了鳳陽以東的明光。待行到離女山湖畔的蝴蝶谷尚有二十余里地,此處山險路濕,已無道路可行。便打發(fā)大車回去,三人徒步而行,雖然不是分迅捷,卻也悠然自在。
本來胡青牛隱居之所十分隱蔽,常人著實難以尋到,好在當年王志為了沈七曾尋到此處,雖然已經(jīng)過了四五個年頭,這路徑還是十分熟悉的。卻見這一路上嫣紅姹紫,遍山遍野都是鮮花,春guang爛漫已極,三人轉(zhuǎn)了幾個彎,卻見迎面一塊山壁,路途已盡。
沈七驚訝道:“這便是胡先生所居之所么?怎么沒路了?”
王志呵呵一笑,指著一排花叢笑道:“當年我也是沒作理會處,你看哪蝴蝶,我想這地方既叫作蝴蝶谷,便跟著蝴蝶過去瞧瞧,竟然讓我給找到了。”說罷引著兩人過了花叢,眼前是一條小徑。三人行了一程,但見蝴蝶越來越多,或花或白、或黑或紫,翩翩起舞。蝴蝶也不畏人,飛近時便在三人頭上、肩上、手上停留。三人知道已進入蝴蝶谷,謝遜雖然看不見周圍景色,卻也聞到陣陣花香,嘆道:“當年在教中的時候,我和胡青牛相交并不深厚,沒想到他竟然找到這么一個好地方,這些年想必很是逍遙自在啊!
行到過午,只見一條清溪旁結(jié)著七、八間茅屋,茅屋前后左右都是花圃,種滿了諸般花草。王志道:“到了,當年我便是在這地方遇見了胡神醫(yī),還毀了他不少藥圃。”
沈七仔細大量了一番周圍的景色,也自贊嘆不已,走到房前,朗聲叫道:“胡先生,故人來訪,可否出來相見?呆在屋里又豈是待客之道?”便欲上前推門。
那門‘咿’的一聲響,從中走出一個十來歲的藥童,見到沈七三人搖搖手道:“三位請回吧,神醫(yī)今日不想出診。”不待沈七回答,將頭縮了回去,便欲關(guān)門。沈七手快,上前一步將那門推開,笑道:“我都說了是故人來訪,還擺什么架子?小鬼一邊去!彼冗@藥童也大不了幾歲,說起話來卻是老氣橫秋。當下不管那藥童神色慌張,徑自穿過外堂,叫道:“胡先生,沈七有事請教,請現(xiàn)身吧!
叫了幾聲,里面一張房門被人推開,跟著一個神清骨秀的中年人走了出來,本來是滿臉怒色,見到沈七先是一怔,隨即道:“原來是沈公子,多年不見,公子安好?”四年前他救治沈七無果,雖然保住了性命,卻弄得沈七骨瘦如柴、滿頭白發(fā)。如今陡然見到沈七,較之四年前竟是好了幾分,便是那一頭白發(fā)也不見了。他潛心醫(yī)藥,見到這情況便十分稱奇,走近幾步瞧了,驚訝道:“沈公子身上的毒都清理干凈了?莫不是服用了什么靈丹妙藥?”他對自己的醫(yī)術(shù)甚是自負,想來自己醫(yī)治不好的別人也沒有這能耐,沈七能恢復(fù),多半是因為服用了什么神奇之藥。
他不知沈七本來身中丹鼎之毒,這丹毒比之任何毒藥都要猛烈數(shù)分,如今沈七身上丹鼎被解,之前那殘留之毒自然不再話下。他又仔細看了沈七一會,點頭道:“原來是受了內(nèi)傷,不過也不甚嚴重,只要幾幅藥就沒事了。”說罷便欲給沈七開方。
沈七連忙道:“不妨,我今日不是為我自己而來,且是為了一位故人!
胡青牛神色一邊,道:“沈公子,當年是我醫(yī)術(shù)有限,救不了你身上的毒。可是胡某的曾立誓:非我教中弟子,決不出手,難道沈公子不知道么?”他知道眼前這沈公子十分的‘神通廣大’,自己身上的事情他知之甚詳,自己的來歷也不必瞞他。
沈七笑道:“胡先生這規(guī)矩我自然知道,他若不是你教中弟子,我也不敢前來勞煩先生。”領(lǐng)著胡青牛向藥堂外走去,指著謝遜道:“胡先生,這位你可認識?”
胡青牛走出門外的時候已經(jīng)看到王志兩人,王志他自然認識,至于謝遜...兩人同為明教教眾,相知卻不深厚,但兩人都是教中不俗人物,這謝遜他自然認得。他隱居在蝴蝶谷多年,和雖然沒有脫離明教,但彼此之間也極少有來往,陡然之間見到謝遜卻是一愣,驚訝道:“是謝法王?你不是和屠龍刀、武當張翠山一起消失了么?”他潛居于此,對外面的事情知道并不多,而謝遜和張翠山出現(xiàn)也就是十來天前的事情,他不知道也并不奇怪。
謝遜數(shù)十年前因滅家之事,加上教主失蹤,他已經(jīng)十幾年沒有回明教,也沒有和其他教眾相接觸,此刻聽到胡青牛的聲音,彷佛回到明教總壇。嘆息道:“胡神醫(yī),想不到咱們竟然在這樣的地方見面了,當年你不肯醫(yī)治韓...唉...已經(jīng)十四年了。”
胡青牛也是回憶其往事,嘆道:“想不到我離開光明頂已經(jīng)十四年了,你不說我都想不起來了!彼呓鼛撞,忽然看到謝遜那雙可恐可怖的雙眼,心頭一怔,駭然道:“謝法王,你的眼睛?”
謝遜搖搖頭,道:“都是報應(yīng),不提也罷,今日能見到故人也算是不錯了。”他頓了頓,遲疑道:“我是最近才回中原,不知光明頂上如何?”
胡青牛仔細瞧了瞧謝遜的眼睛,確信已經(jīng)沒有施救的可能,嘆息道:“自從教主失蹤,眾兄弟心灰意冷。我因為紫...韓夫人的事情,離開總壇之后便再沒有回去。這些年倒是聽到不少風(fēng)聲,右使不見蹤跡,咱們其他教眾都已經(jīng)起事了。”他繞著謝遜轉(zhuǎn)了圈,眼中神色越來越凝重,忍不住道:“你身上有內(nèi)傷,有外傷,還有陰毒...應(yīng)該是多人所為。這些傷勢有些是別人造成的,有些卻是法王自己造成的,雖然看起來不過三天的時間,這些傷勢已經(jīng)交纏在一起,而且有些內(nèi)傷已經(jīng)有數(shù)十年了,醫(yī)治起來十分麻煩。不過只要細心調(diào)養(yǎng)的話,恢復(fù)起來也不是難事。但...法王的雙眼瞳仁已毀,便是華佗在世,也束手無策!
謝遜雖然知道雙眼已毀,但聽到胡青牛這般說來,也自失望一陣。道:“這些都不重要。當年我因為韓夫人之事,曾威逼于你,你不記恨么?我今日來只是見一見往日故人,聽一聽教中之事...”
胡青牛搖搖頭道:“當年我不肯醫(yī)治韓千葉,乃是因為他并非我教中之人,并非是因為對韓夫人有任何覬覦之心。其實我早就娶妻,只是...我夫妻二人因為藥理之事常常爭論,故此教中多數(shù)人不知道我妻子之事。況且法王是我教中四大...三大法王之一,胡青牛自然要仔細照料了!
謝遜當年因為胡青牛不肯醫(yī)治韓千葉,他和韓夫人——也就是紫衫龍王私交甚厚,便出面威逼胡青牛。誰知道胡青牛脾氣如他名字一般的倔強,誓死不肯醫(yī)治韓千葉。后來教主陽頂天失蹤,光明頂上亂成一團,胡青牛自知武藝、才能不足與眾人相比,便搬下山來,隱居蝴蝶谷,一去十幾年,再沒有回去光明頂、不過他身為教中第一神醫(yī),仍是時時關(guān)注教中大事,只是地處偏僻,所知有限罷了。
他將三人請入藥堂,細細查來,竟在謝遜身上找到了三十幾處傷勢,其余小傷不算。其中又以雙目、心脈傷勢最為嚴重。若是換著其他人早已經(jīng)一命嗚呼了,哪里還等到胡青牛給他醫(yī)治?而這內(nèi)傷種種更是不可一概而論:有重手、有陰柔之力,有吞吐之勁...算起來也有十幾種內(nèi)勁之多。至于王志卻是被一股強大之極的真氣所傷,只有慢慢調(diào)理,藥石反而沒有太大的用處,倒是省了胡青牛破誓給他醫(yī)治。
沈七見胡青牛如數(shù)家珍將兩人身上的傷勢一一指出,心中極為敬佩:當年胡青牛醫(yī)治他無果,曾留下書卷醫(yī)書給沈七,盼他能自救,后來在‘問凡莊’,沈七大量通讀道藏,其中也有不少涉及到醫(yī)藥之理,這一番細細讀下來,沈七也算是對中藥之理有所了解,加上他自身修煉內(nèi)家功夫,又來自后世,對人體的了解遠勝一般人。和胡青牛相比自是大大不如,但和一般的江湖郎中、坐堂大夫比較而言,卻是勝了太多。此刻見胡青牛只是提到這兩處傷勢,他也知曉。不禁皺眉道:“胡先生,難道沒有發(fā)現(xiàn)謝前輩身上還有其他的隱患么?”見到胡青牛不明所以,他將謝遜身上血液之事說了,道:“依我看來,定是有人在他身體內(nèi)做了什么手腳,應(yīng)該是可以應(yīng)該人心智之類的。”
他這樣的猜測也不是沒有根據(jù):謝遜至于成昆而言一個最大的用處便是殘殺武林人士,以此和明教結(jié)仇,最終覆滅明教。要知道謝遜情形的時候并不會做這樣的傻事,至少現(xiàn)在不會了,那么成昆想要利用謝遜,必要要毀他心智在前。
胡青牛一愣之下,又細細檢查了一番,仍是一無所獲。他仔細思量之下,取了一柄銀刀,在謝遜手掌處取了一大杯鮮血。從堂外映來的日光下瞧去,只見這鮮血閃耀著妖艷的光芒,和一般的鮮血確有所不同,但并不明顯,若不是之前的異事,根本察覺不到。
胡青牛將那鮮血分成幾分,用不同的方式查看,最后將一滴鮮血滴入煎藥的火爐之中,那火光明顯一閃,并呈現(xiàn)出淡淡的金色。這光芒一閃而沒,卻讓眾人吃驚良久,摸不透這其中到底有什么。
沈七看著胡青牛,胡青牛則看著手中的鮮血,他將自己讀過的醫(yī)書一點一滴的回憶,企圖找到何其相似之處,莫約過了頓飯的功夫,他仍自想不通。神色有些疲倦的向三人道:“這事奇怪之極,我也想不通,且回去查看一番,你們請便!闭f罷不管眾人,徑自回到房中。
少了胡青牛這個主人,三人并沒有感覺到如何的不適。王志在一旁休息,謝遜則是定定的沉思。沈七看了一會谷中的風(fēng)光,回到堂中看到胡青牛整整一大排的醫(yī)書,他信手拿起一本瞧來,卻是一本《黃帝蝦蝗經(jīng)》,不由得一怔:《黃帝內(nèi)經(jīng)》他是聽說過的,這《黃帝蝦蝗經(jīng)》卻是聞所未聞,依著書名所言難道講的是醫(yī)治昆蟲的?好奇之下他翻開瞧去,這其中講的卻是陰陽五行之變、方脈針灸之術(shù),和昆蟲沒有半點關(guān)系。而其中對陰陽五行之變頗有觸類旁通之意,和自己修煉的功法更有相似之處。他好奇之下,細細讀來,和自己所學(xué)相加印證,更是收獲不小。
這一番細讀下來,沈七不過才看了大半,已是天將傍晚。藥童搬出飯菜,開在桌上,另將一大盤米飯青菜送入房中,想來胡青牛常常如此,倒也沒什么好奇。
眾人用過晚飯,沈七又取過那《黃帝蝦蝗經(jīng)》接著讀來,隨后又取看幾本自己以前沒有讀過的醫(yī)書細細讀來,這一番用功竟然到了半夜時分,便是藥童掌燈他也沒發(fā)現(xiàn)。他將自己以前和剛才讀過的醫(yī)書在心中緩緩想了一遍,越覺這其中奧妙無窮,較之武學(xué)也不承多讓,更覺古人智慧深邃,可笑后世有些人不知學(xué)到其中幾許皮毛,便稱為專家學(xué)者,更有恬不知恥著叫囂著廢除中醫(yī)、把精華當著糟粕...
“我有點眉目了!焙嗯R荒槕嵢怀霈F(xiàn)在眾人跟前,將沈七從沉思中驚醒過來。愕然看去,只見胡青牛臉上肌肉扭曲,神情極是苦痛,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道:“謝法王中的應(yīng)該是苗疆的‘血蠶蠱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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