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說：“今日的形勢比往日不知道好多少倍，左良玉那鬼孫的部隊已經(jīng)在開封被我打殘了，想來這次去襄陽也不會遇到什么抵抗。再加上現(xiàn)在又有五營的老兄弟前來投奔我老李，當真是聲威大振，翌日南下，必當傳檄而定。大家來我這里也有些日子了，老李我的為人大家也清楚。請放心，既然來了，都是我李自成的弟兄，是我的好下屬。今后不管是發(fā)軍餉還是繳獲之后的賞賜都一視同仁。當然，若有違反我將令者，老李我也絕不手軟。”

　　這話一說出口，當真是石破天驚，震得在場諸人都是一驚。聽李自成這番話，根本就是拿他們當下屬看待，而不是往日平起平坐的弟兄。這還是其一；其二，看他的樣子，以后所有的繳獲都要歸他李自成統(tǒng)一調(diào)配，并以軍餉和賞賜的形勢發(fā)放下來。大家忙上半天，最后卻讓李自成得了利，看來，五營想從李自成這里撈到好處的打算是落空了。不但如此，只怕他連以前同曹操商量好的，三七分帳也要推倒不認了。

　　這還不是重點。最要命的是，以后的賞賜都由他李自成一言而決，如此一來，人心都要被他給收買個干干凈凈。到時候，只怕五營士卒只感念李自成恩情，再不會把羅汝才、賀一龍等人放在眼里了。這一招釜底抽薪之策略還真是毒辣。

　　賀一龍等人心中固然惱火，相互用眼神交流著，一時竟說不出話來。而那劉希堯更是將頭深深地低下，宛若老僧入定。

　　羅汝才也是滿腔苦澀。五營諸人本是看在他曹操的面子上才過來匯合的，現(xiàn)在被李自成這一句話就變成了他一個人的部下，這個吃相也太難看了一點吧？

　　不過，現(xiàn)在還不是同李自成翻臉的時候。雖然剛過秋收，但正如昨日秘議時高原所說的，整個河南都歉收，就算現(xiàn)在同李自成分裂。不用李自成領(lǐng)兵過來火拼。餓也要將部隊給餓垮了。一切還得等到拿下襄陽，補充給養(yǎng)后再說。

　　于是，羅汝才看了看五營眾人，擺了擺頭。示意大家忍耐。

　　“革左五營”雖然威名赫赫。卻大多是單純的武夫，說起心計，又有誰是李自成對手，就算讓他們反駁，一時間也找不到什么話說。見曹操讓他們?nèi)棠�，眾人都安靜下來。

　　場面陷于冷淡。

　　高原心中突然一嘆，心道，這個李自成也太操切了些。大戰(zhàn)尚未開打就說起了這事。只怕到時候，曹操他們事先有了提防，真到要下手時反有麻煩。

　　他想了想，如果換成傅山或者徐以顯會怎么做。若是換成那兩個陰謀家，只怕現(xiàn)在首先就會聲明沒有任何稱王的意思，等打下襄陽，闖軍和曹操、五營共分滿城財物，讓那幾人放松警惕。到時候再收拾他們也不遲。

　　現(xiàn)在李自成這么弄不明擺著打草驚蛇嗎？

　　見冷了場，李自成索性不理睬眾人的意見，徑直開始部署：“現(xiàn)在朝廷在能夠同我一戰(zhàn)的部隊只有三支，陜西地孫傳庭、湖廣左良玉、南京那邊的鳳陽軍。鳳陽離我太遠，不用考慮。孫傳庭現(xiàn)在縮在陜西不敢出來。而左良玉屢敗于我等之手。正是喪魂落魄之時。正當趁他病要他命，窮追猛打。左部自從在開封被打殘之后，到襄陽休整了小半年，雖有二十萬之眾�？啥际切卤�，沒什么戰(zhàn)斗力。加上他們在荊襄一帶大肆劫掠。民心已經(jīng)喪失。正是進軍的好時機�！�

　　左良玉從開封退到襄陽之后為重整部隊曾經(jīng)向朝廷請餉一百萬兩，說是要組建一支十萬人的大軍用于剿匪�？上А，F(xiàn)在地崇禎皇帝窮得幾乎要當褲子了。上一次朱仙鎮(zhèn)大戰(zhàn)，而了讓云集在開封地朝廷大軍出工又出力，皇帝將紫禁城里的皇家用具都賣了出來，連他出恭時用的銅壺都換成了木盆，這才籌備了一筆銀子�，F(xiàn)在左良玉又問他要錢，那個年輕的皇帝就算是砸鍋賣鐵也籌不出十這萬人的軍餉。只批了一筆二萬五千人的餉銀。

　　可左良玉卻也知道，如果想靠兩萬五千人就頂住李自成的四十多萬大軍，無疑是送死�？蓴U軍需要用錢，這錢上頭又不給，又該怎么辦呢？

　　活人總不可能被尿憋死吧，既然朝廷已經(jīng)靠不住了，那么，說不得只好就地取材了。

　　左大帥在灰心失望之余，世界觀和人生觀發(fā)生了重大轉(zhuǎn)折。從一個忠于朝廷的方面大員急劇退化成一個典型地中國式軍閥。

　　好，朝廷不給錢，老子自己弄。

　　于是，在左良玉一聲令下，左軍全體出動，見人抓人，見糧搶糧，竟然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組建了一支二十萬人的大軍。當然，荊襄一帶也被他禍害得慘了。

　　與此同時，李自成已經(jīng)在河南頒布命令：“三年不納糧”、“殺一人如殺我父，淫一女如淫我母”，一改以往專事破壞不重建設(shè)的手法，氣象為之一新。

　　兩相對比，民心傾斜，李自成大軍變成了王者之師，而左軍倒蛻化成了賊寇。

　　李自成大聲笑道：“自北而南，順襄水下，大軍云集，畢其功于一役。天時、地利、人和在我，正當如秋風掃落葉，這一戰(zhàn)要打得左良玉一看到我李自成就望風而逃�！边@一聲笑王霸之氣盡顯，當真是威風到不可一世。

　　高原前世本就是一個純粹的軍人，現(xiàn)在嗅到大戰(zhàn)的硝煙味，又被李自成風采所震撼，心中一陣激動，猛地站起來：“正是，我輩正當奮勇向前。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愿為大帥前驅(qū)！”

　　話剛一說出口，高原心中就一陣后悔，我這是出什么風頭，哎，荀宗文說得對，我還是不成熟呀！

　　再看看曹操等人，都是一臉的黯淡。

　　“好！”李自成大笑，“放心，仗有得你打�，F(xiàn)在，聽我將令。大軍在汝寧休整一天，二十日清早我們一起拔營，從確山、泌陽一路前往襄陽。拿下襄陽后，順襄水東進，順手將承天給摟了。嘿嘿，承天，等拿下那里，咱們把嘉靖皇帝老子的墳給扒了�！�

　　開封大戰(zhàn)之時，山西總督汪喬年在出關(guān)援救洛陽時曾經(jīng)找人將李自成地祖墳給挖了，在挖墳的時候還從墓中捉到一條小青蛇。汪總督在誓師時還搞了個儀式斬殺此蛇，說是斷了李自成的龍脈。

　　在聽到這個消息后，李自成大叫一聲暈厥在地。一來，祖墳被挖無疑是一個奇恥大辱。二來，又有人說，如果祖墳不被挖，沒準那條小清蛇就會化成一條蒼龍，現(xiàn)在被殺，李自成的天命已經(jīng)盡了。長期以來，天命問題一直都在困繞著李自成，尤其是那條被斬殺的小青蛇更是他揮之不去地陰影。為了報復(fù)，也是為了自己我的心理安慰，他都有必要去挖嘉靖皇帝老子的墳?zāi)埂?br />
　　承天府對明朝而言有著特殊的地位，嘉靖皇帝的父親興獻王地封地就在這里。當時因為武宗無子，興獻王之子才得以繼承大統(tǒng)，做了皇帝。因此，承天就被視為龍潛之地，加上又有興獻王地陵在，被破格升為承天府，并設(shè)有兩衛(wèi)防守。在此之前，承天的名字叫鐘祥。現(xiàn)在，湖廣巡撫宋一鶴、巡按御使李振聲、總兵錢中選都在此地駐防守。

　　聽到李自成這么說，眾人都感振奮。

　　李自成朝高原點點頭：“高原你不是想打前鋒沒嗎，好，我現(xiàn)在給你這個機會。我軍前鋒一共出動八萬人馬，我軍五萬，由李過率領(lǐng)；曹軍三萬。劉宗敏擔任戰(zhàn)役地總指揮。大軍以騎兵營為箭頭，由李巖帶領(lǐng)。高原，你現(xiàn)在是李巖的部將，又戰(zhàn)功顯赫，如果不出意外，應(yīng)該是前鋒的前鋒�！闭f著話，李自成將一支支令箭扔了出來，“其余諸將，都隨我跟著劉宗敏的大軍依次推進�！�

　　“是！”得令的諸將同時轟然大家，休整了這么長時間，眾人早在汝寧呆得膩煩，只盼望立即就打到襄陽那個花花世界去發(fā)財。剛才李自成和五營諸頭領(lǐng)的不快，也很快被一片喊殺聲所掩蓋了。

　　這下高原深深地為自己剛才的多嘴而懊悔，自己就這么成了前鋒的前鋒，一路砍殺，不知道要折多少人馬。為這樣一場同自己一毛錢關(guān)系都沒有的戰(zhàn)爭出力，還真是失敗。這可都是軍官啊，如果就這么消耗掉了，那才是倒霉到了家。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以自己部隊的裝備，和左軍極其低劣的戰(zhàn)斗力，想來也沒什么苦戰(zhàn)。讓將軍關(guān)感受一下大戰(zhàn)的氣氛，熟悉一下騎兵戰(zhàn)術(shù)也好。就算是后世的軍事演習也有傷亡，如此大規(guī)模的戰(zhàn)役，犧牲也在所難免。

　　如此一想，他又開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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