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暴君與暴君
一整天動手術,動什么手術?她身體那么好,要動手術一定是受了傷,而且是重傷。元啟森咬牙盯著手機,渾然不覺花滿樓的眼神越來越古怪。
早兩年還好,近幾年每每碰上與白選有關的事兒,只要牽涉到安全問題,元啟森的冷靜鎮(zhèn)定耐心就會扔去天邊。越往二十三歲走,他感覺自己的心臟就越發(fā)承受不了負荷。
他時常自嘲地想,自己別癌癥沒死,到頭來卻被誘發(fā)了心臟病。不是說遺傳是有交叉性的么——母親遺傳給兒子,父親遺傳給女兒。
對元啟森緊張到滿頭大汗的模樣,花滿樓實在看不下去,勸道:“你是不是太擔心了?瞧你這頭汗!她已經沒事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兒都網羅了些什么‘人才’。雖說這次傷勢重了些,但是以她的條件,休養(yǎng)半個月也就好了。”又提著點小心問,“你倆到底發(fā)生啥事了?我也不能告訴?”
“沒什么。什么事也沒發(fā)生,不過幾句口角。”元啟森抬頭匆匆對花滿樓說,“你去外面招呼客人,不用理我。喂,”他對著手機驀然大吼,“快開席了,你怎么還不來?!”
這什么態(tài)度?花滿樓覺得越發(fā)看不懂元啟森,明明急得要死,一接通電話居然二話不說先質問。他從來不這樣,哪回見著小乖不是和言悅色,唯恐惹她不高興。今天他這是怎么了?吃了槍藥也沒可能發(fā)作到最疼愛的妹妹身上去。
猛然一想,花滿樓發(fā)現(xiàn)近幾年好像沒有在同一個地方同時見到過這對兄妹。只是聽他們自己說,在什么地方見過面。不過大家一直都很忙,花滿樓自己與白選見面的次數(shù)也屈指可數(shù)。這么一轉念,他便把這點小不解給拋開。
“你怎么還不走?”捂住電話,元啟森瞪著花滿樓,模樣好像要吃人。看這神經質模樣,準是妹控病又發(fā)作了,花滿樓在心里腹誹,搖著頭離開換衣間。
一手拿電話,一手拔出筆桿,晶波屏蔽儀瞬間打開。元啟森緩了口氣,壓抑住焦慮,沒那么兇巴巴地問:“你又受了傷?去哪兒了?”
“你管太寬了吧?還有剛才你什么口氣?我是該了你還是欠了你?有你這么和重傷員說話的嗎?嚇得我差點舊傷復發(fā),你給治啊?!”電話那頭傳來女子中氣十足的不滿聲音,“我能看見故園大門,你在哪兒?快說!”
“乾清宮。”鬼使神差得,元啟森撒了謊,語氣鎮(zhèn)靜。
“我過半小時再去那兒。掛了。”電話里傳出盲音,那邊收了線。元啟森死死盯著手機屏幕,打算盯出一張臉來。他找了把椅子一屁股坐下,驚恐地想,離二十四歲只有一年。
天舟歷六十九年,每個月兩到三通電話。七十年,十五次通話。七十一年,六次通話。七十二年,上半年打了一個電話,下半年沒有。現(xiàn)在是七十三年,很好,開年沒多久的三月就有電話,但不是她打來請求幫助。
她不再需要自己,她羽翼已豐,足以自由博擊長空。甚至,她不需要異能者藥劑。她毫不留情地說啟森藥劑就是渣,根本是浪費了晶玉的寶貴能源。元啟森引以為傲的成就被白選鄙視得一塌糊涂,這讓他再一次品嘗到了挫敗滋味。
約摸十幾分鐘后,有人輕輕敲響了換衣間的門。元啟森把晶波屏蔽儀收起,打開門一瞧是笑吟吟的燕聆。她上前勾住元啟森的手臂,見左右無人,踮起腳尖在他臉頰親了一口。燕聆歡快地說:“快要開席了,滿樓先生讓我來請你。”
對她柔情款款微笑,方才的恐慌焦慮被盡數(shù)壓在心里,元啟森溫和說道:“今天辛苦你了,很早起床吧?”
“不辛苦,我很開心。”燕聆微紅了小臉,滿眼仰慕地看著這張近在咫尺的俊美側顏,不自禁地贊嘆說,“先生,白少將留起了長發(fā),雖然遮住了和您一模一樣黃金比例的臉部弧線,但是她仍然美極了。”
腳步微滯,卻又立刻不著痕跡地邁步前行,連速度都依然緩慢。元啟森臉上流露出恰到好處的驕傲神情,如同以往聽見燕聆對白選的贊美時說道:“那當然,我妹妹無論短發(fā)還是長發(fā)都很美麗。”
在燕聆帶領下,元啟森來到延禧殿靠近后花園的一間房。她說這兒很安靜,但是推開窗就能看見繁花綠葉好風景。離得老遠,便能聽見好幾個聲音嘰嘰喳喳在房里響成一片。
元啟森側耳分辨,正處于變聲期的公鴨嗓是堂弟元啟聰?shù)摹N偠尦赡昴腥艘惨刀实拇判月暰卻為沈閑所有。這位高等大區(qū)出了名的絕色美少年不用露出面容,僅憑這副金嗓子就迷倒一大片。如今的元家,倒是元啟聰和白選見面最頻繁。他和沈閑自然而然成了好朋友好兄弟。
爽朗笑聲來自花滿樓。咦,這個倚窗而站穿著一身銀白絲袍很不像天舟人的男人是誰?元啟森站在門邊,被這個長發(fā)垂在腰側的高大男人吸引了注意力。
“啟森,這邊。”花滿樓揚聲招呼。立刻,一屋子少年青年都扭臉看過來,包括窗前的銀袍長發(fā)男。
這不是自己所掌握的任何一個在白選身邊出現(xiàn)過的男人。察覺對方眼神不善,元啟森眼瞳微縮,心里冷笑。他的目光在窗前男人戴著面具的臉上一掠而過。輕飄飄瞟了此人頭頂鑲嵌著美玉的銀冠和爛銀發(fā)簪兩眼,他很自然地看向面對著窗戶懶洋洋半躺在竹椅里的女子。
四目相對,不管彼此心里是否翻涌起滔天波浪,但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白選和元啟森表現(xiàn)得都很正常。
嘴角掛上柔和笑容,元啟森向眾人點了點頭,徑自走向白選。不讓他們起疑,他就必須要當好一個呵護妹妹到骨子里的好哥哥。“你臉色這么差,怎么還跑過來?回頭我給你帶喜糖就是了。”他對她輕言細語。
低垂眼簾,元啟森仔細端祥白選的面龐。她臉色白里透紅,暖融融春陽灑在她眉目間,整張臉都散發(fā)著健康潤澤微光,根本就看不出臉色差在哪兒。
眼神下滑,落在她軟軟搭在豐滿胸部的烏黑長發(fā)上,元啟森飛快撩起眼皮,不敢再往下看。他在心里猶豫了一秒鐘,告訴自己妹妹大了一些親密動作不能再做,卻依舊抬手輕觸她綢緞般柔滑的如云秀發(fā)。穿過黑發(fā)的他的手將一種讓人戰(zhàn)栗的美妙觸感直接送到他心里,未飲酒卻微醉。
“洗發(fā)水不錯,在哪兒買的?回頭我給燕聆送兩瓶。”他特意回頭瞧了燕聆兩眼,語氣中帶著很明顯的寵溺。
真會演戲,不過他對這位燕小姐倒像是有幾分真心。白選在心里嘀咕,很親昵地仰臉對元啟森賣萌微笑。用事后回想起來絕對會反胃的甜膩聲音,她拉著元啟森的袖子說:“哥哥真啰嗦,我的傷已經大好了。你坐這兒。洗發(fā)水不就是我們小閑那家化妝品店里的,明天我直接送兩盒套裝過來。嫂子,你也坐啊。”她探出頭去燕聆嘻嘻一笑。
這聲嫂子,立時喊僵了順勢坐在白選身側那張竹椅里的元啟森。不過他當即就恢復自如表情,并且拉過燕聆直接坐在他這張竹椅的扶手上。燕聆羞紅了臉,乖乖任元啟森握著自己的手。可是啟森先生的手掌怎么冷得像冰,她有點奇怪,但閉嘴無言。元啟森最喜歡她什么,她很清楚。
從天舟六十八年十二月紫禁山巔一別后,近乎五年時光,白選這是第一次再度與元啟森面對面。當然,從報刊雜志電視上,她知道他很好很健康,談戀愛也談得很哈皮。不過此時驟然相見,哪怕曾經通過許多次電話,她還是覺得他很陌生。少年變成了青年,改變的絕不僅僅是身高體重。
秘密被元啟森知曉,幾年以后又有可能死翹翹,白選這幾年在元啟森“面前”活得很自在。反正二人這樁交易,無論怎么看事后都是元啟森受益,她心里當真沒什么障礙。缺什么差什么要處理什么事什么人,她都是理直氣壯向元啟森開口。而他也履行了承諾。
她和他通過電話聯(lián)系——非可視,偶爾發(fā)電子郵件,有時候還會登錄彼此的粉絲群落披個馬甲留下酸言辣語。這種無所顧忌到有點破罐子破摔的交往方式,白選甚是自得其樂。
說她是天舟唯一敢不給元啟森面子的女人還說輕了,她與元啟森爭吵時破口大罵粗暴口份屬經常。她會把元啟森氣得當場摔電話風度全無,并且在下次通話時罵她是潑婦。
而元啟森在白選面前也終于暴露出他的壞脾氣和一些讓人難以忍受的性格。他專橫霸道、剛愎自用,自信到自負狂妄的地步。不知有多少次白選被他的態(tài)度和辦事方法氣得跳腳,罵他是毫無道理可言的暴君。
而事實上,被元承智默許,由元啟森調動元家資源支持、在資探總隊大搞改革的白選才真正被某些被她整慘了的人們暗地里稱為暴君。
暴君與暴君的戰(zhàn)爭,幾乎不分勝負,真要論起來還是白選略占上風。元啟森的理由是,大男人不和小女子一般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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