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九曲十八彎的人生
掙扎著爬起身，蔣坤拼了小命才把腦袋湊到倒懸的鐘乳石下，抻著脖子直了眼睛等了良久才接到一滴水。卻有點得不償失，為了這滴水他耗盡了全身力氣，只能像死魚一般癱在地上，無法爬回原處。
干脆就這么別扭地傾斜著躺倒，也不顧地面尖銳的石子硌得他骨頭疼。雙目無神地瞪著灰蒙蒙的地牢頂部，他很平靜地想，這就是報應(yīng)！
搖搖頭，現(xiàn)在想這些還有什么用？幸好小乖姐如今也功成名就，只是自己再也沒臉見她，這才離家出走、改名換姓當了遠洋資探員。
以前是狗腿成堆的大少爺，加入那支七拼八湊的資探公會時是菜鳥。現(xiàn)如今可好，成了階下囚，還是一堆胖頭魚的階下囚。
蔣坤曾經(jīng)感嘆過小乖姐的人生是多么離奇曲折，誰能知道那個戴著面具的丑姑娘不但是元家流離在外的大小姐，還是極其厲害的異能者？
現(xiàn)在呢，應(yīng)該感慨自己的人生也同樣TMD離奇曲折折得就好像肚皮里的腸道九曲十八彎彎得捋不直直接就把自己送進閻王殿了吧！蔣坤忽然高一聲低一聲笑起來，有力氣時笑聲大，沒力氣時笑容蒼白得像死人。
“坤兒，你別笑了行不行？”墻角那個睡醒了的人沒好聲氣地嘟噥，“老子正做夢吃海鮮大餐，被你小子全攪了。”
“海鮮大餐？”蔣坤咕地咽唾沫，從醒來發(fā)現(xiàn)被一群奇異怪狀的胖頭魚俘虜?shù)饺缃瘢统赃^幾根海草。回想去年這個時候，他是想吃紅燒魚就吃紅燒魚，想吃水煮魚就吃水煮魚，海鮮大餐也是隨點隨送到吶。
一陣悉悉簌簌的聲音傳來，蔣坤呆滯的眼睛有了些神彩。過去的大半個月，每當這種聲音響起，就意味著送海草的來了。他給自己鼓了鼓勁，費力地掙巴著靠在墻上，五臟廟里的交響曲演奏得越發(fā)響亮。
與蔣坤同牢的男人手腳并用爬過來，一起眼巴巴地望向門口。可是很快，他們就失望地發(fā)現(xiàn)，這次送草的美艷女人手中空空如也。
“人類，很快你們就將被殺死，押解你們的海族會比我晚一點到達。”只在重要部位以貝殼和薄霧般透明的輕綃遮住的女人緩緩下蹲，藍色卷曲長發(fā)和她腰間以下的輕綃一齊鋪滿地面。
她有一雙深藍近黑色的嫵媚大眼，雙耳從濃密發(fā)端支棱出來，那是淺藍色如魚鰭那般的半透明皮質(zhì)薄膜，筋絡(luò)畢見。
“我的名字是羅蕾萊，如果你們愿意成為我的戰(zhàn)士，我會賜予你們自由。”她的聲音比最好的酒還令人迷醉。她其實不是在說話，她在唱歌，唱著蠱惑人心的引誘之歌。
蔣坤和蘭斯面面相視，蘭斯摸了摸胡茬橫生的下巴，邪笑著問：“美女，這是什么地方，你總要先告訴我們吧？”
“海族王城。”羅蕾萊閃爍著藍紫色珠光的嘴唇微微抿起，形狀美好如菱。她嫣然而笑，“你們是海族的俘虜，今天是王的誕辰之日，你們都會被殺死祭海。”
“海族？你又是什么人？”蔣坤警惕地打量羅蕾萊，目光掠過她的耳朵，狐疑問，“你不是人吧？”
“海族真正的王者應(yīng)該是人魚，而不是那頭丑陋的白鯊。”羅蕾萊湊近地牢的圍欄，聲音細微曼妙，“能夠活著成為俘虜?shù)娜祟悾銈円欢ㄊ菑姶蟮膽?zhàn)士。服從我，我是人魚王的特使羅蕾萊！”
“你們是不是想干點什么？”蘭斯輕佻地伸出手指挑起羅蕾萊的長發(fā)在鼻尖輕嗅，指尖順帶掠過人魚雪白肌膚。
“要殺死王的不僅是人魚一族。”羅蕾萊對蘭斯拋了個媚眼，“監(jiān)牢的守衛(wèi)已經(jīng)死光了，顯然早有人下了手。人類，只有人魚才有辦法把你們送出萬丈海王城。否則就算你們能逃出去，一出氣泡也會被海水強壓碾成肉沫。”
“羅蕾萊特使，不如和我們談?wù)勆狻！边@輕細聲音一響起，羅蕾萊身體一僵，眼里震驚失色。
蔣坤困難地轉(zhuǎn)動腦袋，想知道這個貌似很耳熟的女子聲音從哪兒傳來。他的心臟呯呯跳得激烈，實在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這么幸運。他發(fā)誓自己沒有聽錯，只因這人那篇激動人心的講演，他曾經(jīng)懷著懺悔的心情聽了千遍萬遍。這是白選白小乖的聲音！
“乖姐？小乖姐？”蔣坤嘶聲低叫，嗓子眼里直冒煙。
隱了身的白選急促地眨眨眼，以為自己幻聽了。這鬼地方也能遇上熟人？不過那個蓬頭垢面、骨瘦如柴的少年似乎真的面善。他是誰？
海族王城果然氣派非凡，這是一座放在黑潮紀之前也能算得上繁華的大都市遺址，從殘壁斷垣能大致描摹出它以前的模樣。面積廣大的王城，卻因海族數(shù)量的稀少倍顯空曠，只有在城東靠近王宮的地方才異常熱鬧。畢竟能在氣泡生存的海族很少，這也從另一個方面顯示出海王的尊貴。
巫林捉回的海族俘虜提供了不少有用的消息，且絕對真實——直接從它腦海中提取的記憶。浮城大妖們商議一番，定下了一個以獲取情報為主、救妖栽贓為輔，再借機刺殺海王的計劃。
為了這個計劃，除了大妖們隨身攜帶的修士和魔法師才能煉制的符箓、煉金用品，白選特意讓皮皮從小金庫里也取出了幾個威力大的一次性同類用品。這些東西都交給白璧無瑕，說是他的收藏，免得引起大妖們懷疑。
分工時，白選這個大妖們眼中實力最孱弱者被派去監(jiān)牢。殺死守衛(wèi)以后策反關(guān)押的犯人，這再次證明了大妖們就是認為她想來救人的。白選沒有提出異議，知道自己最好服從安排，不要胡亂出頭去干相對危險的事情。
沒想到在皮皮的指引下摸進監(jiān)牢，她卻發(fā)現(xiàn)犯人們似乎都帶著某種高亢激奮情緒。如海大福拷問大海馬得來的情報一樣，這里關(guān)押著十幾個陸上人，更多的是海人，約摸三百多個。至于皮皮所說的鮫人和海豚妖，已經(jīng)被押走。
監(jiān)牢在黑潮紀以前一定也是關(guān)人的所在，墻厚達半米，門也是特種合金制造的。所有人和海人都被餓了許久，沒有體力，再強大的戰(zhàn)士也不能發(fā)揮出實力。有些犯人似乎還被灌了某種藥物，而相對來說，這些犯人的實力也更強悍。
難怪這個名叫羅蕾萊的女人要煽動犯人去戰(zhàn)斗。白選琢磨著似乎能和她結(jié)個暫時性的盟友，這才吭聲。被蔣坤認出來，她站到羅蕾萊身后，隔著門上的鋼筋欄桿仔細一瞧，也有荒謬之感，失聲問：“坤兒？你是蔣坤？！”
蔣坤這時不過十六歲，雖然經(jīng)了些挫折磨難，比一般的十六歲少年心智要稍微成熟一些，但此時見了白選，他的眼淚仍然如暴雨般狂飆出眼眶。
“乖姐，對不起。”蔣坤放聲痛哭，把自己壓了快一年的話說出口。
還真是蔣坤。他怎么跑這兒來了？白選琢磨不透。扭臉看向羅蕾萊，她低聲問：“特使小姐，你能讓讓么？”人魚王的特使？人魚到底是妖怪，還是海族？
羅蕾萊強自鎮(zhèn)定，盡管她看不見說話的人在哪里，還是沖著聲音響起的地方點了點頭。她向后退了幾步，看見那扇厚重大門顯然是被人踹開的，眼里掠過陣陣精光。
忽然有轟鳴聲遙遙可聞，羅蕾萊臉色大變：“這是生日祭開始前的禮炮之聲。該死的，押解犯人的衛(wèi)兵就要到了！”
“衛(wèi)兵的數(shù)量多不多？”白選剛要走進牢房，聞言問道。
“十個。”羅蕾萊陰沉著臉，語聲急促地說，“不管你是什么人，只要幫我解決這十個衛(wèi)兵。我就答應(yīng)送所有人類出萬丈海王城，不需要他們效命。”
“成交。”白選也知道事情緊急，如果讓押解犯人的衛(wèi)兵發(fā)現(xiàn)監(jiān)牢的蹊蹺，一聲警報就足夠喝一壺。別看監(jiān)牢附近海族密度不高，那邊所謂的王宮可聚集了超過一萬的海族強者。皮皮向虛空中一撲，當即竄出監(jiān)牢。
“乖姐，我要跟著你！”蔣坤急忙說，“只要給我體力恢復(fù)藥劑，我能戰(zhàn)斗的。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黃金中級武者。”
這小家伙進步還挺神速，不錯。但白選拒絕了他的要求，她直言不諱地說：“黃金中級還不夠看。坤兒，過去的事不要再放在心上，如果我真的計較，蔣家肯定不會一點事也沒有。我知道那時你的處境，你身不由己，這不怪你。”
“等等，蔣坤，你的意思是這位看不見的小姐是白選白少尉？”蘭斯情緒激動地嚷嚷，往前一撲，差點撲到白選腳邊，幾乎是嚎叫著說，“我是女王軍團的中尉級粉絲，白少尉，我叫蘭斯……”
“你怎么還在這里？”羅蕾萊急得不行，也從門外跟進來，一腳把蘭斯踢開。
“特使小姐，你盡管放心，那些衛(wèi)兵不會有命到達監(jiān)牢。你還是想想怎么把我的朋友送出去吧？”白選估計人魚王肯定有大動作，但是需要時間，所以羅蕾萊才會如此焦急。
“我們不走。我們堅決不走！”蔣坤和蘭斯異口同聲。蔣坤還不屑地嘀咕：“中尉級粉絲，切！”
白選的粉絲群體“女王軍團”根本就是他創(chuàng)建的，他真不希罕這什么中尉級粉絲。我還是副團長之一呢，他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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