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討價還價
天已大亮,海面平靜,鷗鳥翩翩。微波蕩漾的水面倒映出這艘裝飾豪華的游艇,上面四個人原本聊得“熱火朝天”,不知為何都突兀安靜。
一葉孤舟任憑生,管它風雨還是晴。這般的閑適淡泊也不知何時才能有,白選頗無語地握著又一只大蘋果發愣。梅半川和花滿樓像兩只斗雞一樣,互不相讓地瞪著對方。
方才的言語相激驟然讓他們陷入劍拔弩張的境地,因為彼此都不可能當真頭腦發熱,深入“敵后”。但要他們承認自己不敢,這是萬萬不能的。
白選覺得這種無謂的爭執實在是可笑,明明知道不可能辦到,卻還要爭一時長短。還是年輕吶,火氣盛、心氣高。她這么一想,眼神便極為幽深,恍如一潭許多年都不曾波動過的古井,這世間似乎再也沒有什么能讓它蕩起漣漪。
一直小心注意白選的保羅便有奇怪感覺,明明是宛若春花盛放般年紀的年輕姑娘,為何頓時了無生趣?雖然戴了面具,但他與花滿樓的眼神早就百煉得毒辣,完全不需要看面容,只憑身段、走路的姿勢以及那玉瓷般的肌膚就能斷定來者的大致年紀。
只是,剛才不輕不重吃了軟釘子,保羅生怕這姑娘再吐出什么令人尷尬難堪的言語,便只暗自在意,并不多言。
靜怔了片刻,竟似乎有一日之長。白選回過神來,悄悄踹了梅半川一腳。自然沒有踹錯人的狗血劇發生,梅半川隨即反應自己的這般瞪視不合時宜,只是面對花滿樓,他不知怎么的就是不想認輸。
掩飾般的輕咳兩聲,梅半川慢慢飲下杯中酒,直接撇過方才的話題,對花滿樓說道:“十八少,其實,我方所謂的一命換一命,還有另一種說法。”
就臉皮的厚度而言,花滿樓恐怕也不輸給梅半川。他也不再提起“敢不敢”之事,墨刀眉一挑,頗感興趣地說:“愿聞其詳。”
實話實說,沈三多對花滿樓而言,意義并不是多么重大。梅花戒?這東西他打聽了十幾年也沒什么收獲,連父親和曾祖父都說不曾聽聞,如今的好奇心也快磨沒了。
當年那位朱科長很神奇地從黃玉市消失,博爾特警官同樣下落不明。花滿樓那時又一心學武,只稍作探聽,沒有收到任何有用的消息就丟開手不管。
至于丁院長被殺一案,十幾年前已有兇手伏法,如今尸骨都只怕“化作春泥更護花”了。這案子后來由國家安全局接手,辦得滴水不漏、毫無瑕疵。幕后指使者、下手者,一應俱全。所以沈三多和梅半川言語中還有真兇逍遙法外,花滿樓只是半信半疑。
尤其是沈三多扯出的遲家,說實話,他是不大相信的。因為遲家的勢力限于水晶大區黑曜市周邊城市,五德玉大區,遲家沒有能力伸進手去。笑話,這兒畢集了多少大家族,哪里輪得到遲家去打什么主意?
好吧,沈三多此人,在花家情報庫里的確是備了案的。不為別的,就為他與遲咫的曖昧關系和他暗地里做出的那些事。但充其量,這個容貌俊美的男人也就定義為需要關注的對象而已。
雖然沈三多暗殺遲浩讓花滿樓有些不解,但這是人家的家務事。哪怕花滿樓發現遲浩似乎對“梅花戒”這三個字有異乎尋常的緊張,也不能讓此時的他分心去調查,不是時候。
故而,沈三多在花滿樓心里,并沒有白選事先所想的那么重要。十八少還真沒說謊,要不是沈三多實在傷重得一移動恐怕就死,這會兒他肯定被扔進鐵港市的警察局里了。
假如,對面這兩個人能說出個令花滿樓心動的好價碼,他其實不介意把沈三多賣個高價。于是,對面具男的轉變口風,他頓時上心,想知道對方究竟能拿出什么來打動自己。
梅半川沉聲說:“一命換一命,既能換死,自然也能換生。”他撩眼皮注意花滿樓的神色,發現對方只是目光一凝,并沒有自己想象當中的急迫,于是加了把火,“據我們所知,就此次元家發布的大任務,有許多雙眼睛在暗中關注。到時候,定然有不速之客會來一探究竟,甚至攪局。”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希望元啟森病愈,成為‘曙光二世’。這片海域看似平靜,實則早就隱藏著驚濤駭浪,只等一個契機,就會風起云涌、惡浪翻天。”梅半川的神色很淡然,仿佛在講述一件與己毫不相關的事情,“十八少若能把沈先生交給我們,那么我們將會傾盡全力援手。”他目視臉色微變的花滿樓,“方才的奇景,十八少看得很清楚。不知有何感想?”
按照梅半川早先對白選的吐露,如果他所言為真,那么他來到天舟其實就是為了給元啟森延命,當然也可以說是為了報恩。此時他的言語一出,原來的理所當然變成了有價交換。他甚至還算計了白選,要是花滿樓答應了這個要求,白選毫無疑問要出力,等于變相幫了他的忙。
不愧是老鬼的兒子,這等心機放在他這年紀著實不錯了。白選沒有什么反感情緒,方才討論如何把沈三多弄回來時,梅半川已經提出了這種交易方式,她沒有異議。
沈三多的暗殺若是進行得順利,在他殺死遲浩之后,不用等到日出,他就會因狂暴藥力的反噬而當場身亡。不料,他被親近之人背叛,藥是假的。他雖受了重傷,卻暫時保住了性命,這才牽扯出后來那么多事。
可見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沈三多原本不想讓白選摻合進此次大任務,就是因為他知道虎視眈眈盯著元啟森性命的多有大勢力大能者。眼下繞來繞去,功虧一簣,白選還是被強拉進這個兇險的大漩渦里來。他若知道,大概會欲哭無淚。
“你們……”花滿樓盯著梅半川,真想掀開這張面具瞧瞧清楚,“究竟是何方神圣?”花十八心中警鈴大作,對方似乎還知道些什么。他揣測得越多,墨刀般的濃眉皺得越緊,目光更是冷寒如冰雪、鋒利如刀芒,真欲把梅半川給剖成兩半,好生研究一番。
“這個不重要。”梅半川悄悄吁氣,看花滿樓的神色,這事兒已經有了幾分把握。越緊張越在意,越是有成功交易的可能。
花滿樓迅速在心里轉著念頭。沈三多已經是個半死人,以他現下的狀況,除非立刻送到脂玉元氏名下最頂級的醫院,由元家的頂尖專家親自出手,再用最好的藥,也許還能延命一年半載。拿一個注定要死的人去換一大臂助,這筆買賣無論怎么看都很劃算。再說,坐地起價、落地還錢,他不能討價還價么?
“沈三多先生的傷勢,并非我有意夸大,委實命懸一線。他現在還昏迷不醒,全靠我拿最好的藥物給吊著性命。”花滿樓意眉一松,爽快地笑出聲。他舉杯與梅半川相撞,這舉動便顯示出了友好。畢竟從上艇到現在,雙方都是自顧自喝自己的酒,從沒有碰杯之舉。
“所以,就算你們想把他帶走,只怕也要等不短的時間。你們總不會希望他的傷勢更加惡化吧?”花滿樓眼里全是笑意,線條剛硬的臉龐變得很是柔和,一掃方才的凌厲。
“那么十八少,你能保證在我們接走他之前,他的安全嗎?”白選說,“在遲家和不知道還會不會有的別的壓力下,繼續使用你們的好藥,讓他平安地等著我們。能辦到嗎?”
“啊?哈哈!”花滿樓只把這名少女當作陪襯,不防她突然說話,他但笑卻不語。笑話,這可是一筆不小的開支,你們怎么也要拿點誠意出來吧?
“侄女兒,你放心。十八少言而有信,他只要答應了,就一定會讓你叔叔安生地等著我們。”梅半川輕輕拍了拍白選的手背,明為安撫,言語實則擠兌。
“我知道的,我相信十八少的人品,更相信國士先生和花家的聲譽。”白選的目光帶了幾分敬仰之色。
對方一唱一和,話里話外拿封號國民家族的聲譽來要挾。保羅盡力不讓自己去看花滿樓,他可是知道的十八少看似豪爽的面容下其實隱藏著一顆鐵公雞的心。
沒辦法,花滿樓掌管慈心孤兒院的這些年,雖然讓出了些好處,但是世上總還是有人敢不買花家的帳。為了孤兒院的諸般事宜,十八少可沒少和那些胥吏小人算帳。說斤斤計較倒不至于,但是想讓他為了虛名免費干活那絕對不行。
“花家的人當然說得出、做得到。只是有兩點,咱們必須事先說清楚。”花滿樓微微笑,自是看穿了對方的唱作俱佳,“第一,救治沈先生的藥物并非花滿樓個人所有。如果是我自己的,當然沒得說。就為了交你們這個朋友,我也絕不吝嗇。但是那些藥都是元家為了此次大任務分配給血色公會的,我不能擅專。為了搶回沈先生的命,我把自己的那份藥劑都用得差不多了。其中有一種藥劑是極為珍惜的保命藥,現在可是沒有了。”
花滿樓身體往椅背一靠,手一攤,意甚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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