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四章 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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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寒之走進正廳的時候，引起了西暖閣里眾姑娘們一陣倒抽氣。
他只穿了件簡簡單單的淡藍色長褂，是府里護衛(wèi)們常穿的款式，頭發(fā)也隨意的束成髻，別了根玉簪，卻整個人玉樹臨風(fēng)，如同星辰般耀眼。
衛(wèi)東琳、東渟姐妹們是常見他的，卻也仍舊免不了驚艷，就更別說柳家和任家的女孩子了。原本一屋子各色俊俏兒郎，被他這么一比較，瞬間失了顏色，仿若一個天上一群地下。
衛(wèi)東渟的視線再度凝集在他身上，眼神說不清是眷戀還是憎恨。
“寒之，今兒有事要勞煩你，”浮霜開口道，“這位孫家的公子說他對武道有信心，我聽聞王爺身邊正好缺個千戶，因此想看看孫公子是否如他自己說的那般能耐。”
千戶雖不過是個五品，但是好歹手下管著千百號人。通常最容易積累軍功的便是這不大不小的千戶。如今王妃說是跟王爺引薦，卻張口便許了個千戶，定然是十分有把握的。因此孫裕瑲聞言，心中越發(fā)欣喜。
他的眼神不禁專注到眼前這俊美的青年身上。
這仔細一看，卻嚇了一跳。大約比自己還小幾歲的年紀，可從他的眼神中便能瞧出功力很深。孫裕瑲跟著師父也沒有白學(xué)一場，雖然自身武藝深淺難說，但對手的高低他還是瞧得出來的。總不會被顧寒之年輕的容貌給糊弄了。
況且方才聽王妃對他的稱呼很客氣，不像是家里的下人，又或者一般的護衛(wèi)，所以孫裕瑲便收斂起心神，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留心起了顧寒之。
顧寒之卻并沒有打算與他動手，他一眼就瞧出這年輕人底子不錯，可練的都是粗淺的外門功夫，如何能當(dāng)?shù)昧俗约阂粨簦糠讲鸥∷囊馑颊f的很清楚，并不是要折辱這年輕人，而是要探探他的底，這探底的法子是多種多樣的，并不一定就要動手過招。
浮霜見他久未回應(yīng)，便問道：“可是因為室內(nèi)施展不開？若不然便去院中，我們移步出去觀戰(zhàn)也是一樣的。”
“不必！”顧寒之抬頭望了她一眼，道，“外面還未轉(zhuǎn)暖，天寒地凍的，出去恐怕會凍到你……和諸位夫人。就在屋里足以。”
于是孫家兒郎都退避到了兩側(cè)，獨留下孫裕瑲一人，而小廝丫鬟們也上前撤去了案幾。
顧寒之倉朗一聲，拔出了佩劍，除浮霜外，眾人皆嚇了一跳，怎么上來就拔劍？他要做什么？
卻見顧寒之手起手落，一劍劈去，便碎了張凳子，碎木塊落在地上，恰好構(gòu)成了一個圈。
“你趁手的兵器是什么？”他沖孫裕瑲問道，孫裕瑲一愣，隨即回道，“長槍！”
“那就拿桿槍來。”顧寒之沖著一小廝道。
那小廝忙直奔護衛(wèi)所，不一會兒便弄來了桿長槍。孫裕瑲拿在手中顛了顛，倒覺得重量正好，很順手。
浮霜卻有些心驚，這么長一桿槍，雖然廳堂夠?qū)挸ǎ蓳]舞起來掃到什么就不好了。她抬眼望向顧寒之，卻見顧寒之回頭給了她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你站在這個圈里，往外攻，若能攻出來，便算你贏。”顧寒之淡淡的沖孫裕瑲道。
孫裕瑲一愣，望了望自己手中的長槍，有些不敢置信。在屋子里刷槍？還有這么多人圍觀？有沒有搞錯啊？會傷到人的！
“傷不到人的，你放心。”顧寒之仿佛知道他要問什么似地，直截了當(dāng)?shù)恼f。
孫裕瑲：“……”這話的意思是不是：你根本贏不了，別費勁了？一時間他不知道該為了不會傷到人而松口氣，還是傷不到人郁悶了。
“好了，開始吧？”顧寒之卻沒給他時間瞎琢磨，抬手用長劍一指那個圈示意道。
孫裕瑲很囧的站進那個圈里，心中充滿了不忿。雖然他知道也許他和這位年輕護衛(wèi)的差距較遠，可不出圈？也未免太小看他孫裕瑲了吧？
卻見顧寒之垂著手，劍尖朝下，也沒有刻意的盯著他，只靜靜的站在圈邊上，仿佛入了定。
于是孫裕瑲道了聲：“小心。”便一個抖手，便掄起了長槍，直刺顧寒之面門。
直刺面門其實是虛招，面對直沖過來的攻擊，對手通常都會本能的側(cè)頭閃避，因此順勢而下，當(dāng)對方重心偏斜的時候再轉(zhuǎn)而攻擊肩膀或者前胸，才是隱藏于后的招數(shù)。
然而孫裕瑲卻驚訝的發(fā)現(xiàn)，顧寒之沒有避，甚至他的腦袋動都未動，只抬手一劍，便準(zhǔn)確的擋住了他長槍的槍頭！
孫裕瑲只覺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從長槍頂端傳導(dǎo)到他的手臂上，震得他差點將槍脫口而出的扔掉！
這是什么功夫？孫裕瑲心中一凌，汗都下來了。
他忙收槍后撤，顧寒之也沒有阻他，就仿佛只要不超出地上的圈范圍內(nèi)，他都不會管一樣。
兩人的動作其實非常快，堂上浮霜只覺得眼花繚亂，滿屋子的槍影直晃，卻如同被什么箍住了似地，只局限于那個圈內(nèi)，未曾波及到旁邊的看客。
而孫家兄弟們已經(jīng)找不到自己的聲音了，三哥孫裕瑲的武藝在孫府那是有目共睹的，如今卻像是被什么牽著神似地，每每出招，都被那姓顧的護衛(wèi)用劍準(zhǔn)準(zhǔn)的抵住槍頭！
兩人是配合好的嗎？這是在演戲吧？
其實作為當(dāng)事人，孫裕瑲心中叫苦不迭，無論他從哪個角度出招，攻上盤還是下盤，甚至是虛晃一槍，都能被對方的劍阻了半路，就像是一股子勁永遠施展不出去似地難受！
他清楚的明白其原因：速度！
他的速度遠遠不及姓顧的，外加上姓顧的似乎能猜透他的套路似地，所以自己招招都落在對方意料之中。恐怕姓顧的還未真正施展呢！若是真過手，自己怕是早趴下了。
一盞茶的功夫過去了、半個時辰過去了、將近快一個時辰的時候，孫裕瑲已經(jīng)渾身被汗水濕透，胳膊沉的都抬不起來了，可是他卻沒有停手。
哪怕他的速度已經(jīng)比最初慢了許多，哪怕他鼻孔里已經(jīng)響起了粗重的呼吸聲，哪怕佳公子的模樣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他都沒有住手，因為他很清楚，這也許是實現(xiàn)自己理想的唯一機會！
漸漸的，他的視線已經(jīng)開始變得模糊不清，顧寒之的身影也變成了兩個，或者更多，孫裕瑲咬著牙堅持著一槍接著一槍不斷的出擊，雖然總是半路夭折。
顧寒之卻幾乎沒有什么變化，就仿佛接連一個時辰的揮劍，并沒有消耗他多少力氣似地，步態(tài)間還是那么飄逸，動作還是那么好看，突然他抖手一震，孫裕瑲手中的槍脫力飛了出去，在眾人的驚呼聲中，顧寒只翻身而起，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再看時顧寒之已經(jīng)收劍站在了浮霜面前，那桿飛出去的長槍正被他握在手中。
“基礎(chǔ)打的挺好，招式有些保守，但看得出來是勤練不輟的。更重要的是他很執(zhí)著，為了目標(biāo)，能鍥而不餒的努力，這點是我最為欣賞的。所以我覺得他夠格當(dāng)個千戶。”他直視著浮霜的眼睛道。
浮霜笑了：“好，既然你說夠格，那一定就夠格。”雖然最終也沒能出圈，但孫裕瑲的努力，她也是看在眼里的。
孫裕瑲癱坐在地上，喘著粗氣，抹著臉上如瀑布般的汗水，一顆心卻樂得早已飛到了天上。
一旁王氏見狀，剛要開口說什么，卻被陳氏拉住了袖子。陳氏湊近她耳邊低聲道：“這會子還說什么？王妃定下的事也是能推辭的？”
王氏聞言，揉了揉手中的帕子，沒有開口。她和孫家二老爺都不希望兒子從軍，孫家的子孫也沒有必要冒著生命危險去拼軍功，可如今是王妃發(fā)話，一時間卻還是真不好推脫了。王氏氣狠狠的瞪著兒子，暗自咬牙切齒。
浮霜見兩人低語，雖然聽不清她們說什么，卻也能猜到一二。于是她干脆公然開口道：“還煩請孫夫人帶話給老爺子，就是我說的，男兒志在四方，不能拴在家里當(dāng)閨秀養(yǎng)。并不是唯有經(jīng)商一途才能興旺家業(yè)，既然他們都各有其志，不如就放他們自由發(fā)展。”
陳氏聞言忙點頭應(yīng)道。堂下孫家兄弟各個臉上露出喜色，他們兄弟幾個，每一個喜歡經(jīng)商賺錢的，都是各有各的愛好，這愛好通常都會被孫老太爺稱為‘不務(wù)正業(yè)’。可如今看來，正業(yè)其實也不止一項啊！三哥孫裕瑲奮起一搏，還真脫出家里的束縛了！真是令人羨慕不已。
如今文的、武的，都選出來了，浮霜卻不太滿意。給東芷尋夫婿，孫裕瑲首先是不用考慮了，人家急著去從軍呢！哪里會愿意將來接掌孫家產(chǎn)業(yè)？而三老爺看中的孫裕珠、孫裕蓉和孫裕德到底哪個更適合東芷呢？又或者剩下的三個人更合適？
正思索間，卻聽三老爺?shù)溃骸皩O家兒郎今日可是讓我們大開眼界啊，時候不早了，不如我們異步花廳用膳，邊吃邊聊？”
于是眾人都紛紛起身往外走去。
就在此時，突然西暖閣里一聲響動，猛的跌出一個人來！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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