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天龍盤柱鶴依花（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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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突然沒有了話語，靜靜喝茶觀看四下景色，到這里來兩個多小時的水路，已經(jīng)把要說的說完了吧，眼前上方樹林遮天看不到頭，順坡而下的樹林直到河邊十分茂密，林間少量空地種著農(nóng)物，一公一母兩只金羽山雞土坎下草地覓食，旁邊還有山雞低聲鳴叫，城里難得一見的珍稀野禽，在這里悠然自得。
任校長根據(jù)梅開華家中形式，打問家庭生活，老話重提叫換地方，言說邊荒死地方只能養(yǎng)死人沒啥過頭，唐世科好心適時加以關(guān)心議論，梅開華大咧咧絮叨，知道生活在這樣的地方，少了追求少了激情更少了歡樂，然而弟兄的現(xiàn)實便是如此卵樣，只能接受，肉攤只有豬鞭子，好歹也是肉不是，多少年過去習(xí)慣了。
天快黑時，梅開華老婆門前石桌無聲擺上飯菜，擺好看著三人，一只水煮雞外都是魚，分量重重地三大盆，只是烹飪技藝缺少了講究，唐任對女人連聲道謝，謝謝她的操勞，她笑著找不到話說，只是大碗添上飯倒上酒來，黃昏中，于沒有人煙的烏江邊上石房前，幾人吃喝別是一種情趣，天色完全黑下來的時候，梅開華點燃火把照明，他老婆弄來大魚在火把上燒烤，滋滋冒油的魚肉抹上花椒鹽巴撕開下酒，這個卻是美味，三人胃口頓開，飲酒酣暢，至醉安歇。
接下來的幾天里，三人于此偏荒之地?zé)o所事事，只能一道打魚，每天下網(wǎng)，收網(wǎng)將收獲的魚兒弄回家晾曬，然后又是下網(wǎng)收網(wǎng)打魚來個反復(fù)，唯一的外界接觸，是那艘小機動快船過來收魚，這時候才有機會和外人說說話，才能了解一些社會上的事情，小機動離去了，便一切都離去了，剩下來，只有偶爾經(jīng)過的漁船打魚人喊一聲打個招呼，聲音在水面飄出很遠(yuǎn)再飄回來轉(zhuǎn)轉(zhuǎn)。
有一次，小機動與梅開華交易完畢打火起步，發(fā)動機干轉(zhuǎn)船卻不走，機動船上三個人干著急沒辦法，唐世科正好午睡后與任校長走到河邊，聽聽聲音知道定是傳動鏈子或者皮帶松了，打開來果然，將脫套的皮帶輪螺絲擰緊，小機動立刻恢復(fù)了動力，機動船主看著這個城里人大加贊賞，想不到梅開華這種球人居然有此能耐朋友，將開始不愿意收購的碎小魚蝦一股腦兒作價裝船。
小機動離去了，梅開華開心大笑，笑聲在平靜水面悠悠飄蕩，唐世科看著河水笑了出來，咱們一輩子為人民服務(wù)，爭先進(jìn)，搶標(biāo)兵，踩著油門在大路上飛跑，卻哪里有過這樣安安靜靜與世無爭的生活，雖然多些寂寞卻如神仙一般，即便是老家黃土高原那么深遠(yuǎn)的大山里，和這里相比起來，那也熱鬧很多。
船兒輕悠，魚竿伸在水面他輕輕吟道：“凈凈心離卻紅塵，孤孤船蓑衣垂釣，單單人不染俗利，清清風(fēng)明月凡心，便是說的這樣的生活吧�！�
任校長道：“老大哥卻會作詩，咱們不懂了，就知道打魚賣魚�！�
“打魚撈蝦餓死全家�！泵烽_華搖搖腦袋道：“老大哥，要是你們不來，我實在不會這樣安心在家打魚，早上岸找樂子玩去了，你們親眼看見，幾天來咱們打了這么多魚，打上來看著高興，其實一共才買了幾個錢，娃娃們回家來我拿什么給他們，因此我的生活喲，找窩子賭錢才是第一�！�
唐世科道：“娃娃們不是在外面掙錢嗎？”
梅開華道：“掙不掙錢或者發(fā)不發(fā)財是他們的事，每次出門時候，我當(dāng)老爹的，給他們包包裝上盡量多的錢，才是我當(dāng)老爹的快樂，老大哥呀，娃娃們在外面給人家打工，其實過得是苦日子，那是為了改變自己的生活，改變自己的生活環(huán)境苦著臉的使勁，苦了天下父母心啊，我們在這里已經(jīng)習(xí)慣，也沒有辦法把生活改變，說簡單點出去還過不慣，可是年輕后生們不愿在這里寂寞，當(dāng)老的只能支持，不能壓著他們在這里寂寞，努把力惟愿他們好�！�
唐世科道：“說得好，為人父母本該這樣，那么，魚價隨便人家機動船說嗎？”
任校長笑道：“那當(dāng)然，人家說多少是多少了。”
唐世科道：“他們要是故意壓價錢怎么辦？”
梅開華道：“哪個他不敢，魚人們總會碰頭，張口問一聲幾天之內(nèi)漁價行情一清二楚，最是平常也最是習(xí)慣，要是機動船欺負(fù)了打魚人，嘿嘿，只有等著腿被打斷或者再也收不到一條魚，點著香滿河上下膜拜也是無用，只是這樣的人真的太少，長這么大我見到兩個�！�
“原來這樣�！碧剖揽泣c點頭遠(yuǎn)望，陽光下寬闊的河面層層漣漪，姊妹峰在兩岸綠色的映襯下分外美麗，一條小路彎彎曲曲通向山頂，想想梅開華的話不覺心生歸意，多年來，他不熱愛政治，輕視標(biāo)兵、紅旗手等等虛假名利，最喜歡的是放開腳步青山綠水灑脫游玩，現(xiàn)實情況卻是單獨在外玩耍，家里的一切深深牽動著心懷。
他說道：“兩位朋友，今天過了晌午我就回去了�！痹捥蝗蝗涡ｉL和梅開華都是一愣。
任校長問道：“怎么突然說這樣的話？”
唐世科道：“我剛剛退休，本想出來好好玩玩，真真在這里玩起來，雖然新鮮愜意舒服又有好友相陪，可是心里實則放不下一家人。”
梅開華想想道：“老大哥的心情咱們理解得了，只是咱們偏荒人家沒有什么稀罕東西，只能拿上些干魚兒給嫂子帶回去，小魚兒做成的干魚不怎樣，大魚兒做出來的魚肉干可是美極。”
唐世科灑笑道：“不用這樣客氣了，已經(jīng)很是打擾，再說魚肉干是你們最大經(jīng)濟，我啊，想從這里上岸走陸地從息烽回家，帶著東西實在有點不方便。”
任校長道：“看把我們說的，魚肉干今番非要給你帶上，再說有什么不方便，大不了半路上扔了，干魚兒不怕摔打隨便怎么放都行，路上最是好帶�！�
梅開華哈哈笑道：“如此咱們現(xiàn)在回家，好好喝幾碗�！狈畔滤形锸聞澊丶�。
“漁網(wǎng)、竹簍不用收上來嗎？怕別人弄了”唐世科道。
梅開華大笑：“倒是想叫人弄弄看，這里有人嗎？魚兒進(jìn)了網(wǎng)，便是十天也在，哎嗨嗨喲——，貴人要離去，兄弟好悲涼——”歌聲激昂滑向沉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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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晌午飯，任校長與梅開華夫妻劃船送唐世科到對岸，幾人站下依依不舍告別，梅開華妻子終于說話，木訥著表示沒有玩好，沒有招待周全。
唐世科答謝連連，答應(yīng)三人，他日有機會定會再來，背上一袋干魚兒走上小路，黃土小路陡直盤旋上山，山頂站住向下看看，山崖突兀驚險，小船只是寬闊河面的一點，隱隱中任校長，梅開華夫妻還在向他揮手，他探身叉腰揮揮手，飄飄一絲留念飛出去真誠為朋友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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