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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花兒

　　石坎有花突迎門

　　缺土少肥更無盆

　　披衣倒履湊近看

　　誰見脊隅種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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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住前話。

　　改革帶來的變動，使家里發生巨大變化，唐世科與黃美琴出車上路，每天早晨出門傍晚回家，再無星期假日，只是唐世科接住工廠內部任務，車上無需售票員時，黃美琴才可在家小息，老兩口發展經濟精神奕奕日日奔波，海兒不在家翔兒上中學，家務瑣碎全部壓在唐永洮身上。

　　好在，唐永洮自小干慣家務，特別在特殊年代的鍛煉，洗衣做飯輕松而就，八十年代市場開放出錢即可購物，好年代給家庭生活帶來絕大便利。

　　唐永洮尤其加工面食拿手，早餐，稀飯油條煎餅水煎包麻花春卷絕不重樣，包子饅頭常備，晚餐，或米飯炒菜手工面條或紅燒肉回鍋肉加潤，中午只有他與翔兒，照顧翔兒吃飯上學兩不誤，每天做到只要父母進家，碗里有飯碟里有菜盆里有湯，脫下臟衣換上干凈衣裳，家里有這樣懂事能干的兒子操持，唐世科黃美琴頗感慰藉。

　　父母每天格外辛苦，唐永洮認真工作以外，全身心投入家務，家人照顧周全自留地郁郁蔥蔥，勞動使人快樂，盡管每日馬不停蹄，看著父母進家快樂記賬數鈔票，美美吃完飯舒心睡下，開心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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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日，唐永洮忙完，明艷的陽光下小息，算算時間忽悠過去半個多月，肖美兒的倩麗形象襲上心頭。

　　自從和胡廠長談話以后，他年輕的心初次感到沉重，自問能不能達到廠長的條件心里沒底，雖然和肖美兒還談不上刻骨銘心深厚感情，但是叫他放棄熱血心動，無疑情有難舍，不少時間他行為沉默，沒想到生活會有如此煎熬。

　　與已經長成大人，還在本廠子弟學校念中學的翔兒吃過飯，自留地里搗鼓一陣回家坐下，叫翔兒自己看電視，他鋪開信紙寫了一封問候信，問候肖美兒工作順利開心外，說明自己的思念和家里近來發生的事情，所謂心到筆到，不覺寫了幾張紙，小信封被裝得鼓鼓漲漲。

　　一個多星期以后，廠門口收發室接到肖美兒回信，摸摸信封同樣鼓鼓漲漲，不覺心里美滋滋地很是受用，月初正是表面處理清閑時節，避開車間人眾山上靜處坐下，他要把來信好好看看，美美地揣摩感受一番。

　　陽光下草窩窩里斜斜地躺好身子，蝶飛鳥鳴中，笑笑著仔細觀看信皮上的字跡，心里面發出一聲感慨：“人家當教師的女子，這手字可是真娟秀。”

　　拿出信瓤，他突然被花花紅紅的信紙搞得很糊涂，仔細一看這封信，正是不久前自己寫給肖美兒的，只不過現在被肖美兒當成學生作業加以批改，紅色的圈圈點點以及旁批標記隨處可見，反復看來幾張紙全是這樣，仿佛紅色的字比他黑色的字還多，多看幾眼全沒有肖美兒半句問候言話。

　　他一下子把信砸在草里，站起來看著猴子巖，一顆心熊熊燃燒著，劇烈跳動蹦出體外與太陽共爭輝，肖石頭不合時宜地坡邊露頭探望，他火山爆發沖過去，肖石頭動作靈活加速逃開，逃的時候繞圈子，看看反而離他摔下的信更近，他兩條腿猛然變成八條腿沖過去將信抓在手里。

　　肖石頭遠遠嬉笑發問：“圣上因何發怒，說出來小的與你分憂。”

　　唐永洮看著天咬牙：“能滾多遠快滾多遠，哥們發功專傷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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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里，客車承包后每天晚上很熱鬧，因為唐世科兩口白天在外跑車晚上在家，職工出門必須頭天上門買車票，說不得門庭若市，都是廠里的職工，不少人關系相當不錯，來了難免坐下說句話吹吹牛，更有那，誰家突然有個緊急的事情要用車趕來求援，幾個人一坐家里便是濟濟一堂，熱情開朗的黃美琴，賣票收錢笑容滿面客氣待人，家里熱鬧輝煌越熱鬧她越開心，這個現象，真實反映偏黃廠礦人們出行的艱難。

　　黃美琴總是笑笑著說道：“除了星期二和星期五，其他時間廠里要是不用車，我們把車停在修文大飯店路口，看看到那個方向去的人多，車子就向那個方向前進，一天里說不準跑幾趟跑什么地方，不過，任何地方見到廠里職工，保證會停下來拉上，你覺得買張票那是支持我們，不買的話便當咱幫忙，咯咯咯，大家出門都不容易不是。”

　　唐世科卻少客套，飯后總是帶著翔兒下樓在車上搗鼓，車子在路上跑，發現的小故障小毛病，總歸需要自己動手弄好才放心，唐永洮專門接好的長線工作燈與原有工具匯集，修理變得很是順手。

　　自從接到肖美兒的所謂來信，不管家中怎樣熱鬧唐永洮很少說話，給人們客氣倒茶添水之余，孤獨坐在里屋靜靜觀看窗外繁星，家里面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轉變，這一大股溫泉別別升騰，仿佛突然與他沒有興趣，他不理解，他很生氣：表面性格溫柔的肖美兒，怎么會把哥們的信，公然當成學生作業來批改，這種打擊實在要命！哥們的詩歌、散文可是在基地文學刊物上不止一次登載的。

　　排解壓抑煩惱，星期天替下媽媽在家休息，唐永洮上車賣票，在擁擠的社會乘車人中，穿梭收錢找零，修文到貴陽往返兩個來回，一天緊緊張張過去，在感覺社會運輸力實在貧乏中頭昏腦脹，才知道平常坐車，與整天在車上忙碌完全是兩回事，大地仿佛微微搖晃，此時才體會父母的辛勞，回廠的路上他將車里清掃干干凈凈。

　　他問爸爸：“爸爸，我數了一下有六百多塊錢，咱們家能掙下多少？”

　　開車的爸爸聽了顯然精神一下道：“今天的收入不錯啊，咱們有二百多呀。”

　　唐永洮伸了伸舌頭，爸爸道：“今天天氣好路上人多，有時候天氣不好咱們也拉不著人。”

　　他問道：“出貴陽我看見你歪著頭聽發動機聲音，車子要修理嗎？”

　　爸爸點頭道：“是啊，有點毛病了。”

　　他說：“咱們到家看看可就天黑了，晚上有修理工修車嗎？”

　　爸爸笑道：“修理工都在車庫里等著呢，現在他們的工資各自承包在車輛修理上，因為他們的原因，明天咱跑不了車廠里給咱們錢，廠里反過來去扣他們的錢。”

　　唐永洮點點頭囁嚅道：“修理工的日子有點難了。”

　　爸爸笑道：“誰不難啊，平時咱們這時候在家看電視節目，現在卻在玩命跑車還沒吃飯，反過來說，你們車間里還不是一樣，沒有幾個人在外面找活來干的話，光憑那點軍品能叫大家吃飽飯？幾天前，廠大會突然通報各車間生產中廢品率大大降低，因為工人干廢品就沒工資了對不？修理工們好說，本來就是他們本職工作，太辛苦的時候，咱花錢給他們加一頓夜餐，民以食為天，咱現在干這個掙錢他們不知道，熱熱乎乎吃咱一頓飯，干起活來真是感謝加拼命，這些人過去可是懶得可以，一點小毛病修幾天，現在一個個被制住了，總的來說，改革開放真是好事情，開車的管住修理工，修理工管住材料員，材料員再往上面管，你推上去思考啊，工人其實管住廠長，上下真正擰成了一股繩，早點施行改革開放政策，工廠根本不是今天的樣子，記住，在外面可不能說咱們掙錢的事情。”

　　唐永洮笑道：“看你還不放心我了，只要給點錢就口緊。”

　　爸爸回頭看看笑道：“老子真想捶你，和老爸也講價錢，今天給你二十塊行了吧。”

　　唐永洮笑道：“加十塊我買雙扎佐上線牛皮鞋。”

　　扎佐皮鞋，鞋幫鞋底用線縫住后涂膠很有名，亮晶晶的好看實在結實耐穿，很多人縫縫補補穿三年。

　　爸爸笑道：“會議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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