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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口溜

　　喜到極致喜非喜

　　怒睜眼睛只為怒

　　哀到盡時忘而哀

　　樂呵之事何長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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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藝演出開始前，寬大俱樂部人聲鼎沸，眾多座椅人挨人擠，都是廠里職工，突然在俱樂部碰到仿佛久別重逢，呲牙咧嘴握手不迭，距離稍遠表示親熱你喊他叫，過道小娃抓緊嬉鬧，頂棚與舞臺色彩繽紛燈光，忽左忽右弄迷眼界，已經坐好的觀眾，在輕音樂中感受演藝場特有氣氛，嗑著瓜子大聲閑聊。

　　紅色金絲絨幕布前擺桌子，廠領導慣例揮手講話，之后工會主席做演出報告，之后張三李四換著講，遠遠看一個個臉紅筋漲聲嘶力竭大聲喊，其實太鬧聽不了幾個字，因此沒人愛聽，啰啰嗦嗦半天，直到一男一女兩個報幕員，畫著標準京劇臉，眉毛倒八字并肩走上來，延續特殊年代工農兵姿勢，左胳膊胸口捏拳右腿在后，挺胸抬頭站好，聚光燈人工扭動全部照在他們身上，觀眾席光線黑暗，人們安靜下來，節目開始。

　　男報幕員是細褲腿廣播員劉胡子，女報幕員是基建科技術員，倆人在廠里公認的普通話標準。

　　二人身前樹立麥克風架子，報幕時候表情嚴肅眼看觀眾：“第一個節目，托兒所，大合唱，我們都是向陽花。”一人一句最后一句共同，說話踏前一步說完回位，麥克風在中間，二人一前一后換位說話，聲音一左一右忽遠忽近，仿佛山里喊話左右回音，觀眾左右耳朵換著聽已經習慣，報幕員說完鞠躬后退娃娃上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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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托兒所娃娃們的節目，按照慣例先唱，原因唱完回家睡覺，舞臺一角，文藝愛好者們組成的工廠小樂隊，在表面處理職工郭黑子的指揮下，有板有眼開始起奏，聲音比較小的樂其旁邊，蹲著人拿麥克風擴音。

　　娃娃們的表演可愛極了，一個個猶如花朵張嘴開唱，嫩聲嫩氣，召喚得臺下爺爺奶奶爸爸媽媽笑容滿面，只是紀律性差了點，隨時自我行動需要阿姨前后關照，娃娃們唱完下臺，幕布合上，接著上臺便是車間單位成人演出，人們正正精神正經好好觀瞧。

　　由此開始，男女報幕員動作有些變化，走姿頗如山羊顛地，每個節目先朗誦詩歌再報內容，參加的單位很多，各家分秩序上臺，偌大的俱樂部霎時歌聲震天，站在臺上天幕一側的唐永洮，斜斜地看著幕布開開合合，也可以看見臺下黑壓壓的觀眾，其他單位的合唱挨次進行，臺下不時報以熱烈的掌聲歡呼聲，

　　肖石頭碰碰肩膀悄聲說道：“機動科合唱唱完便是咱們車間唱，你看看咱們有些人，沒上臺已經緊張了。”

　　看看肖石頭的大紅臉，點頭道：“上臺緊張可以理解，今天咱們便看郭黑子的。”

　　郭黑子人高馬大，原是學校教師后調入車間，是表面處理工人，文藝細胞濃厚擔當樂隊指揮，平時，在車間為自己單位節目沒少操心，現在真正上了臺，有他的關心，當然會為本單位好成績奠定厚實基礎。

　　說話間輪到機動科上場，機動科，工種復雜人員眾多，是廠里眾所周知的大部隊，上臺唱歌的人都是精挑細選的大喉嚨，比一般人員少的單位條件優越。

　　肺合量是一般人兩倍的鍋爐工戚八九當然在場，此時的他，按照著裝統一的要求工作服干干凈凈，上臺前和唐永洮行了注目禮，然后排隊跟在別人身后，穩穩走上舞臺中央聯體階梯合唱凳。

　　此時幕布是合上的，幕布外，報幕員朗誦詩歌加上報幕時間，需要合唱隊員在幕后快速度站好隊伍挺胸抬頭，幕布開啟時刻，才能有整齊好看的集體形象。

　　機動科隊伍，人員多塊頭大，女同志地上一排凳子上兩排，男同志凳子上三排，戚八九一伙身體胖大者，站在高高的最后一排，在幕布將要開啟的剎那，樂隊指揮郭黑子指揮棍舉起，所有合唱者挺胸抬頭，身體向中央依次傾斜，臉上涌現精神幸福的表情，準備首先為觀眾送上最好的精神狀態，然后展開喉嚨放聲歌唱，最高一層上面，新做的連體階梯木頭凳不堪重負，突然在戚八九等大塊頭腳下一軟。

　　這可不得了，戚八九和另一個人動作靈活后退下跳，離地太高動作倉促腦袋著地，揉揉腦門急忙爬起要上凳子，半米多高難以一下成功，著急間幕布徐徐拉開，凳子上的人頭腦靈活，滿臉幸福笑容中輕輕往里一湊，失卻兩個人的空位立刻填滿不見。

　　這可如何是好，戚八九兩人抓瞎，此時大幕拉開不敢跑開，只好作罷一排屁股后面站著，看看舞臺一側站著的人，呲呲牙表情很不明朗，唐永洮、肖石頭等忍俊不住捂著肚子樂不可支，臺下觀眾哪里看見此幕。

　　“黃河大合唱”歌聲震地響起，機動科領導站在臺下，不管郭黑子如何指揮，面對觀眾，揮舞手臂指揮臺下的車間同仁同唱，臺上臺下一起唱能盡可能壯大合唱氣勢，達到鎮住評委的效果，歌聲潮涌之際，機動科一位工段長進臺后突然看見戚八九二人難堪囧鏡，在震耳的歌聲里沖二人連連揮手，罵道：“你們倆個憨包咋跑到人后面！娘球的一天到晚只會脹干飯！”做一個動作叫二人跟著大家唱。

　　戚八九二人無奈，只能對著別人屁股大聲唱歌，仿佛有罪要立功，給人的感覺異常投入，工會干事靈感之中選角度拿起相機閃下一張照片，照下二人人后全力猛唱之狀，照完照片看看身邊表情略有不滿的唐永洮等解釋說：“我不是拿人家開心，除了對眼下事情做留念，照片還要拿到基地參加工人攝影比賽，照片的名字已經想好，叫‘合唱者’，過不了多久你會知道照片的可貴。”

　　果不然，這張“合唱者”照片，獲得工人攝影特殊獎，多年以后，戚八九一直珍藏甚為愛惜。

　　機動科唱完，大幕在一片歡聲里關上，合唱著哄涌快速出臺，臺上人們看著戚八九笑成一片。

　　戚八九揉腦袋垂頭喪氣走過來：“媽拉個八，弟兄長這么大沒腦袋摔起鼓包對屁股唱歌，今天開洋葷。”

　　工段長笑罵：“你倆就是倒霉鬼、掃把星，幸好人墻擋住，不然全看你倆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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