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至尊星辰天河東(四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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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樂天、王俊、林毅等爭先恐后上前慰問,說著為了迎接唐世科做了一些什么準備,在哪里吃飯喝酒在哪里睡覺喋喋不休,唐世科笑著,看看大家看看遠山說道:“咱們先去看看小董。”
胡常勇伸膀子把大家抬開說道:“你們就知道吃吃喝喝全是飯桶!
回頭拉著唐世科笑道:“我的唐師傅啊,應該應該太是應該,昨夜,我已經想到你來定會如此,董德者一生英雄實在應該叫人們時時悼念,老實話一夜沒睡,我清早獨自一人上山,滿身大汗已將墳草除凈,不辭辛苦香燭已經備下。”說完兩臂一展叫大家看看他身上的灰土。
曹步清點點頭,一掌拍在他肩上說道:“這就是你的過人之處,不過,今天費盡心力用在這里,用在老朋友老同志身上,難得。”此話有褒有貶,大家心照不宣,權當故友相見笑談。
于是大家抬步上山。一行男女老幼人數眾多,旁人知道上山目的也有不少人跟來,山脊秋陽普照,山風徐徐,荒草野樹搖曳,這里當年本只有董德者獨獨一座墳墓,而今墓葬已經不少,從墓志大概可以知道,這些人可謂建設三線各路精英,其中不乏烈士、英雄人物于此安息。到董德者墓前,大家圍墓而站,墓草荒枝果然已被胡常勇除過,成年人各個肅穆息聲,只有小娃一旁翻草捉蟲嬉笑。
紀龍櫻點起香火,青煙飄起處,唐世科心情沉重上前進香,看著墓碑上深刻的董德者名字,不覺往事襲來,董德者熱情開朗,率直大方,天性豁然的相貌依然,十多年過去,卻仿佛就在眼前,進過香摸摸冰涼的墓石深深鞠躬后,心中裝滿惋惜靜靜站立,暗暗嘆息。
曹步清一鞠到地,肅然說道:“董大腦門子,一向可好,你師傅和我們看你來了!笔掷锵悴迦胂惚,他半跪著身子說道:“按十二年輪回時間推算,此時你已經投胎換骨下凡陽世,這輩子,你又是一個什么生靈呢?”說到這里不覺眼中有淚,喃喃道:“董德者,我的好兄弟,你的一生,用豁達開朗的心胸走過,感受過北方凜冽的寒風,感受過特殊年代的饑苦,感受過貴州山水的荒蕪原始,感受過三線建設的艱辛,可是,你卻沒有感受到今日社會的繁榮,感受到我們大家對你的懷念,感受到兒女長大成人的喜悅,想你,念你,啊嘿,我的好兄弟,荒山孤苦夜星作伴,你自熬日月,希望你今番再不要投胎大山溝子,再不受罪,不管現在在哪里,要保佑大家順順利利才好。”
曹步清說到這里泣不成聲,不住抹淚,眾人勸住鞠躬退后,余人輪流進香。
最后輪到胡常勇,他摘下帽子,露出花白頭發和滿臉皺紋,持香上前虔誠地把香插入香杯,鞠躬之后,半跪身子沉沉地說道:“好兄弟,你好福氣啊,你尊敬的師父、師娘大老遠來此,第一件事情就是想著來看你,加上我們這么多老朋友來看你,可想你在生之日,很是受人喜歡!
停停道:“董德者兄弟啊,今天當著眾人,你用你神靈的魂魄說說,多年來,是誰到你的墳上來得最勤!
他將手搭在墓碑上,長長地嘆氣說道:“你知道,天知道,是我,是我胡常勇來的最勤,摸心窩子說,我一輩子,對我親生爹娘也沒有這樣用心。”此話發自肺腑,眾人點頭贊同。
胡常勇看著董德者的名字,頭抵手背聲音悲苦:“這么多年來,有了今日機緣,不由得當年許多舊話重提!
”人說是我害死了你,不把你調過來便不會丟命,我心里裝滿多少冤屈,經過的人都知道,那是怎樣的年代啊,咱們廠子建設在大山溝里,離省城太遠太荒僻,看看荒涼的山坡上,如果大家不是穿著衣服,不是在牛毛氈棚子里用火做飯其實就是原始社會!
“那么多的職工同志們,男男女女老老幼幼,風風雨雨中要吃要喝要奮斗,一切的一切都取決于對駕駛員的依賴,取決于對交通運輸的需求,大家對駕駛員望眼欲穿,上級領導知道咱們的艱苦情況卻無法調劑,特許咱們用自己的力量向別的兄弟單位求援,然而,當時的情況,駕駛員誰家單位都是奇缺,我怎么辦,我一個負責運輸的干部憑著對黨對組織的心胸該怎樣面對,我哪里能夠看著一大群人忙碌一天鍋里沒有油鹽,女同志孩子們愁苦的臉,我心里裝著你,裝著你師父唐世科,裝著張武成、高三三這一批慶安公司老駕駛員,知道將你師傅不能撼動,你們之中哪怕就來一個,那是咱們工廠多大的喜悅,啊嗨嗨嗨。”
他哭出聲來:“你是懷著對我老領導一片熱心而來,帶著孩子老婆全家而來,你親身感受到,你的到來咱們這里是多么高興,咱們廠里上下多么歡騰,你為全廠工作帶來多大振奮,多少人半夜想著你心里還熱騰騰地睡不著!
“嗨嗨嗨,可是那么耿直,從調到慶安公司第一次見面就是那樣,不為自己著想,山水下來躲幾個時辰怕啥,同志們晚回廠里幾個時辰怕啥,叫別人去試探山水勢頭就不行?偏要自己去,浪頭卷你一命不在,嗨嗨嗨,好兄弟啊,實實在在痛徹心扉!闭f到這里禁不住嚎啕大哭
“我承認是我一心把你調過來的,難道是為了我自己嗎?想一想吧,又是誰把我們調來的喲,就在這山上掩埋的人們又是誰把他們調過來的,你死了倒是痛快,我們活著的人這些年受的罪也就太大了,放開生活的艱苦和工作的艱辛,光是特殊年代憑添多少冤魂,回頭看看,多少孤兒寡母凄慘度日,逢年過節,別人大酒大肉,這些人卻流著淚在山上燒紙,嗨嗨嗨,人的這顆心啊,實實在在酸楚得很喲,咱們的青春年華已經沒有,都奉獻在這個大山溝子里了,要怪,只能怪動蕩的年代,怪咱們生在這個倒霉的年代,怪咱們生來命賤!
在新老朋友面前,跑開了廠長等等一切世俗面子吐露心聲,當眾大聲哭泣,當年情景歷歷說來其情感人至深,多少艱辛的日子涌上心頭,很多人落下淚來,這一場大哭,十多年壓抑的心胸得到發泄,紀龍櫻經過多年已經很是堅強的心不能抵御,和黃美琴等女子們抱住哭成淚人。
唐世科難過地把胡常勇拉起:“老胡,一把年紀的人了,不要哭傷身體,你說得對,咱們這一代人,正是倒在動蕩的年代里了。”
曹步清過來一把抱住,胡常勇的話大家心頭都是一解,心里那里還有半點記恨。
稍息,黃美琴進香口中喃喃禱祝,后面女子依次作揖鞠躬。
唐世科暗暗嘆氣,歲月如梭,一晃十多年,董德者死去十多年,大家在山溝里特殊年代掙扎十多年,死者已矣,活者咬牙殊死打斗紛紜,一個個已顯蒼老的身體容顏,正是對歲月,對世間滄桑的印證,今后還有多少苦難,還有多少淚水沒有流完,從頭至尾看一看,是不是一定要到董德者這樣,一切才算完,搖搖頭不得其解。
大家進過香靜靜站立看著墳墓各有所思,誰的心里沒有感慨,誰心里沒有裝滿對死者的追思,對自己人生的聯想,良久,互相勸慰著走下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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