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踏住樹梢洗碧空(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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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下午,天氣難得地沒有下雨出了太陽,黃美琴因事沒有上班,看看門外陽光明媚想洗洗衣服,不想水缸沒水,正是上班時間家屬區不見人影,孩子們送到張國平家里,張國平老婆農村戶口,因三線照顧剛剛轉成城市戶口,沒有工作,暫時照看全廠孩童。
修文天氣很怪,即使冬日寒冷雨多潮濕,只要太陽出來遍地溫暖,到處干干的暖風吹拂令人舒服,慶文廠職工新居順山連棟建立,建廠之初搶建房屋最為重要,因此已建住房前后沒有打制水泥道路,連綿凍雨泥濘難行,人們將各種磚頭瓦片放置稀泥之上,為的是不沾泥方便下腳,晴天這些磚頭瓦片突兀,道路變得坎坷。
黃美琴看著溫暖陽光下道路干燥,便想挑點水回來,看看門口,幾乎不上班的朱棚映難得不在,立刻取擔子挑著下坡,老叫別人幫忙不好意思不是,挑不了滿擔挑半擔也行,她在水井邊剛剛蹲下身子用木瓢舀水,不想朱棚映快步趕過來。
朱棚映笑著說道:“黃師傅,叫我來叫我來吧,你拿水瓢站在一邊好了,咱們不是早就說好了嗎,家里用水叫我一聲就行。”
黃美琴是正式職工,是新廠材料主管,除楊芹香、王琴芝、和調走的紀龍櫻幾個熟練同志外,所有剛剛進廠工作的材料管理員都由她培訓,因而廠里上下尊稱黃師傅。
黃美琴扭頭笑著說道:“小朱,咋好意思見天叫你幫我。”
朱棚映笑著大聲說道:“看你黃師傅說的這個話,咱們別說來自五湖四海,就咱們西安老鄉的情分便已經夠了不是,再說我年輕小伙放著力氣干什么,給你幫忙我樂意,弄不好唐師傅帶我出去玩一趟,那可美極了。”
話語誠懇加上說笑,黃美琴笑著說道:“就知道玩,老不上班小心被開除。”
朱棚映笑著不接話,手長腳長并不用水瓢,提起水桶直接放進清亮亮井水里,左右一晃水桶提滿,順手田里掐下兩片菜葉壓住水面,接過扁擔上肩就走,黃美琴只得笑嘻嘻跟在后面,男子漢到底是男子漢,彎曲而難走的田坎小路,朱棚映挑擔閃悠悠幾步垮了過去,沒有費力上了土坡,進家把水倒進水缸。
倒完水朱棚映空擔子出來,笑著對黃美琴說道:“水缸原來沒水,我再去挑來。”
黃美琴叫停說道:“別忙小朱,我們唐師傅新近別人送了一頂棉帽,挺好的藍色雷鋒雙耳式樣,他已經戴著新帽子用不上,叫我送給你,我進去給你拿來。”
朱棚映喜道:“真的,唐師傅要送給我,哈哈哈哈,別說新的便是舊的,只要是他老大哥送的便十分好,真正十分好。”在朱棚映眼里,唐世科任何東西都是好的,能夠想到他便極難得,更于相送,試想新廠上下許多人,唐世科能看上幾何,哈哈,朱棚映開心大笑,感覺挑一輩子水也值得。
黃美琴自也高興,正要答話,房頭有人大聲喊道:“都趕快把孩子關在家里啊,沒事不要亂走啊,一廠區山坡上發現一只大老虎,大家聽見了啊——”
嗨!這是怎么說的,新廠周圍山高林密,見到豺狗、金錢豹是常事,天上老鷹見天空中轉悠,不注意沖下來地上的老母雞便被抓走,遠處山坡野狗成群,是此,誰家也不會把孩子放在外面沒有人管,卻還第一次聽見來了老虎。
黃美琴第一想到孩子,轉身向張國平家里趕去,孩子都在他家,怕他老婆和另外幾個婦女照顧不過來,路上碰到一幫女人,具是聽到消息趕緊從廠里回來招呼看顧孩子的。
朱棚映放下水桶抄著扁擔,和剛剛跑過來的王新得一起沖了出去,王新得也是北方老廠來的,單身漢,黑漆一般的臉膛,黑黑高高的個子如半截鐵塔,平日工作最是積極賣力,為人大方熱情,性子耿直豪爽,很受大家喜歡。
他們倆向前快速跑著,與一些拿著棍棒跑來的同志們匯合,逐漸形成很大人群,并且有人已經對臨時擔任新廠保衛工作的鐘石河作了匯報,鐘石河帶領保衛人員提著步槍,大跨步緊緊趕來,到了大水溝旁邊的一廠區,一個半山坡歪脖子樹下,遠遠地,大家看見真有老虎趴在草里,尾巴還一下一下上下搖動。
老虎是什么玩意兒,那貨不講究碰面就是要吃人,誰的心里都是一驚,等到鐘石河帶領保衛人員過來,保衛者對付真槍實彈的國民黨一般,緊急選擇地形埋伏,趴在土包后面利用地形保護,歪脖子端搶瞇眼瞄準,眾人立刻學他們趴在地上,鴉雀無聲。
黃美琴等眾多女同志見孩子們很安全,心里關心老虎,想著男人們勢力不弱加之保衛人員有槍在手,便也趕來,遠遠地樹后彎腰觀看,見到山坡老虎搖尾,個個訝然失色。
人們與老虎相距很遠,心里驚怕沒人膽敢靠近,只能趴著靜靜等待,沒想等待的時間亢長持久,看看陽光西斜天色發暗,終于耐不住性子,有人站起身來。
王新得不知從哪里找來一只破鐵鍋,鐵青著臉舉起破鍋看看朱棚映,朱棚映會意,拿著黃美琴的扁擔向鐵鍋用勁打去,“當——”的一聲大響傳向山里,看那老虎,搖著尾巴不為所動,朱棚映再打一下,老虎還是老樣子,還是搖尾巴,旁邊轉過來曹步清,擼起袖子一把猛然奪過扁擔,向著破鐵鍋連續不斷地打響,震得王新得破鐵鍋拿捏不住,齜牙咧嘴出力堅強忍住,看看老虎,依然搖著尾巴。
保衛干部鐘石河,是條瘦骨嶙峋的長沙漢子,頭戴黃軍帽,拿著步槍,緊閉包谷嘴標準軍隊姿勢趴在地上,兩個眼珠鼓出來飛亮地看著前方,他當兵出身,沒文化沒技術只能發揮特長干保衛,珍貴的保衛工作生命般重要,聽說廠里來了老虎,他帶領保衛人員兩條腿當四條腿奔跑,完全老虎吃人先吃我大無畏勁頭,此刻,鐵鍋炸響之際,看著無動于衷的老虎哥們心頭焦躁,想接近,這不能,想離開,這不能,畢竟哥們工作是保衛。
時間在飛逝,陽光要下山,天色一旦黑暗,老虎趁黑循跡,慶文一方新土何人安居,呂長興、張國平等聞訊趕來,遠遠蹲下看著保衛人員處理險情。
不能再等待,鐘石河面色凝重,慢慢抬起手臂,包谷嘴輕啟:“神槍手預備,開火!”
一聲槍響清脆回繞山谷,老虎不見動靜怡然搖尾,此刻真實戰斗豈能空槍,鐘石河低頭扭頸怒目問道:“你咋瞄準咋打的,咋不見動靜!”
開槍的人回道:“有風。”
鐘石河道:“現在沒風你再打,打不準老子打死你。”
槍聲又響,山腰歪脖子樹下老虎依然悠閑擺尾,鐘石河大怒,不再隱藏身子抬頭眼里冒火吼道:“你不是神槍手嗎,子彈都打到腚里去了。”
“我是什么神槍手,神槍手是你對呂廠長說的。”那人念叨:“我們幾個沒技術的來到這個廠里,領導看著沒地方安置,是你說我是神槍手,張瘸子飛毛腿,李聾子千里耳,保一方平安輕松至極,現在老虎來了你不打搶卻叫我打,我能打得準嘛,長這么大子彈都是第一次看到。”
鐘石河看著土包后面呂長興,氣得胸口起伏,包谷嘴堅定說道:“你狗日的等著老子回去收拾你,不打死你老子不姓鐘!”
鐘石河站了起來,看著山腰老虎臉色淡然,看來遠處開槍不管用,他決定走過去近距離開槍殺虎,男子漢嘛,要么驚世駭俗,要么草雞怕死,鐘家古訓當自強。
不想,鐘石河站起身來之時,人們沒注意,朱棚映早拿扁擔走下山去,對正對面山腰攀爬而上,王新德以及曹步清等根本沒有注意,人們格外緊張大喊回來,就怕老虎下來把朱棚映吃了,畢竟朱棚映身材勻稱相貌英俊正年輕,真要送死換個人也好。
當此鐘石河再不遲疑,持槍下山緊緊趕去,另外保衛者源于職責遠遠跟隨,鐘石河大步流星,只是腳步很快卻總不到朱棚映身邊,雖然嘴里大叫你回來叫我來我有槍,總距一段路程,呂長興忍無可忍站起大罵出口。
朱棚映,天天泡病假不上班,嘻嘻哈哈大大咧咧,對任何東西不當回事的年輕人,手持扁擔在人們大喊大叫中走上山,走到老虎身邊,拿起大家以為老虎尾巴的東西亂搖,遠遠地他的聲音傳來:“不是老虎——,是誰把一些報紙放在這里了——,風吹動的——”
原來一場虛驚,人們松口氣。
再看看,鐘石河終于到了地方,提搶四下警惕巡視,要將一切危險發現于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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