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逝
縱是滿腹的疑問,因著雙方對彼此的不信任,相互多有隱瞞而無法坦誠以待,多爾袞也走了,豐離只能讓人仔細(xì)盯著多爾袞的一舉一動,由此而判斷多爾袞究竟想要做什么。
然而讓端獻(xiàn)和豐離都沒有料到的是,多爾袞的到來不過是一個開始。豐離以中毒休養(yǎng)為由,連著三個月都沒有再進宮,她這身子骨要是不想將來病臥在床,就是得要好好地養(yǎng)著,躺三個月?lián)Q一輩子的健康,這生意怎么算怎么的劃算。
其實如今春來了,枯木逢春,百花齊開,外面一片生機勃勃,流舞已經(jīng)跟著端獻(xiàn)跑了幾次春郊騎馬,每次都是興致高昂的出去,歡歡樂樂地回來。豐離也想出去郊游一番呢,只是這身子不爭氣,她也沒辦法啊!萬幸太醫(yī)了臥躺三個月就能下床,苦難結(jié)束了,二話不,跟著端獻(xiàn)踏春去。
可這門口還沒出呢,這就總管來報,多爾袞不行了!
這是早有心理準(zhǔn)備的,豐離也罷了,端獻(xiàn)立刻換了身素凈的衣服上了馬車就往睿親王府去。她這剛到,康熙也是風(fēng)塵仆仆地趕了過來,恰好在睿親王府門上碰上。
“皇上!”端獻(xiàn)打了個招呼,康熙揮手讓她免禮,“姑姑也到了,一塊兒進去吧!”
對比多爾袞即將離世的消息,康熙顯得極沒精神,大步流星地走進府里,直奔多爾袞的院子。多爾痛歷經(jīng)三朝,先后輔佐兩位皇帝立朝,之后又聰明地歷成身退,不管是順治帝還是康熙,對于這位心中多存了感激愧疚,如今他就要死了,心中的傷感,怎么也掩蓋不住。
躺在榻上的多爾袞形銷骨立,全無那大權(quán)在握的攝政王的氣勢,不過是一個垂暮老人!
“皇上來了。”多爾袞見著康熙待要起身,康熙快上前一步按住他,“睿親王不必多禮,躺著吧!”
“多謝皇上!”多爾袞擠了一個笑容,越過康熙看了端獻(xiàn),笑笑算是打了個招呼,“皇上,臣膝下無子,臣故去后,請皇上準(zhǔn)阿里繼承睿親王的爵位。”
康熙絲毫沒有猶豫地道:“朕會依你之意!”
多爾袞再次道了謝,沖著一旁紅著眼眶的阿里招了招手,阿里乖巧地走到他的榻前,跪下,多爾袞道:“阿里年幼若有不當(dāng)之處,還請皇上多多寬待。給皇上磕三個響頭吧!”
如此托付之意,康熙并不拒絕,阿里應(yīng)了一聲,結(jié)結(jié)實實地叩了三個頭,康熙將他扶起,“好好干,莫墮了睿親王府的名頭。”
“是,定不負(fù)皇上和太爺爺教誨!”阿里抱拳回應(yīng)。多爾袞笑了,轉(zhuǎn)頭對向端獻(xiàn),“你能來送我一程,我很開心。這么多年,幸虧有你,要不然,我非得孤單死。因為立場不同,我們相互合作,卻又不信任,這些我們心知肚明,不過,這么多年來,我們一直沒有害對方之意,也算是一大成功了是吧!”
端獻(xiàn)點了點頭,“十四叔,我一直記著你的恩情,若沒有你,就沒有我額娘,我,還有福臨。”
“我知道。你們念著我恩情,又何償不是幫了我許多,你和太皇太后,你們的恩情,我也一樣都忘不了,只是臨死前沒能見到太皇太后最后一面,呵呵……”多爾袞言語中的苦澀,端獻(xiàn)打了個激靈,本能就看向一旁的康熙,這位康熙帝面無半點異色,想來,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皇上可信那位佟佳氏之言?”多爾袞的眼中閃過一道精光,端獻(xiàn)大感不好,可她沒辦法阻止多爾袞要出口的話,“世上奇人奇事不知并非沒有。愛新覺羅家的男人,代代有情癡,太祖如此,太宗如此,你的阿瑪更是如此。皇上覺得自己不會嗎?情到深處,已不能自己,我只想提醒皇上,莫要等錯過再來追悔。當(dāng)年若非身不由己,命不由己,如何徒留一生追憶?就算得盡下,卻無一人分享,那種寂寞就像洪水一樣將人淹沒……”
“十四叔,愿得一心人,白不相離。”端獻(xiàn)打斷了多爾袞的話,她不知道多爾袞究竟想要干什么,為什么非要康熙把目光注意到豐離身上,她只知道,她不能再讓他再下去,不能再讓他撩撥康熙那本已松動的心。只是,多爾袞笑了,帶著那樣一抹滿意的笑容,去了!
康熙看著多爾袞,眼中有痛,卻又多了些不一樣的情緒,愛新覺羅家,代代有情癡嗎?佟佳氏之所言,豐離,博而濟吉特·豐離!!
睿親王府一片悲痛啼哭,端獻(xiàn)卻有些渾渾噩噩地回了府里,直接往豐離的院子去,沖著豐離丟了一句,“事情大條了,這回康熙怕是要注意上你了。”
“多爾袞跟康熙了什么!”豐離立刻反應(yīng)過來肯定地,端獻(xiàn)一五一十地道:“他瘋了,竟然愛新覺羅家的男人,代代有情癡,拿了努而哈赤,皇太極,福臨,還有他自己做例子。他究竟要干什么,把你跟康熙扯上,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豐離的臉也黑了,問了一句,“他和那位,真有什么?”
這樣八卦的問題,做了那么多年端獻(xiàn)的孫女,她卻從來沒有問過,如今這么問了,端獻(xiàn)疲憊地閉上了眼睛,幽幽地道:“當(dāng)年,他會喝下皇太極下的藥,就是她給端的。那是皇太極的試探,他們沒有選擇的余地。那么多年,我以為他跟他那福晉恩愛,應(yīng)是已經(jīng)放下了,沒想到,他竟然一直都沒有放下!”
煩躁地手跟腳都不知道怎么放,端獻(xiàn)狠狠地踢了幾下桌子泄,“阿離,我送你出京吧!”
“不行,至少,暫時不行,而且出京太明顯了,反而會適得其反,惹得那位康熙爺反骨。男人的心思,他能隨時丟棄一個上趕著的女人,卻不愿有一個女人不為他所動。短時間內(nèi),正好用我中毒養(yǎng)身子的理由,不進宮去,之后我再找個合適的機會,巧妙地淡出他的視線。”豐離細(xì)想否定了端獻(xiàn)的主意,并且給了理由,端獻(xiàn)一聽連連點頭,“是,是,是,我是急糊涂了,倒是忘了男人的劣性根了。”
完突然就盯著豐離看著沒移眼,豐離皺了眉頭,“看著我做什么?”
“男人的心思,你得那么懂,上輩子,你嫁人了?”回答她的是豐離黑得跟碳黑一樣的臉,偏偏她一直以讓豐離變臉為目標(biāo),這么難得的機會,端獻(xiàn)再接再厲。“嫁人了,你男人是什么樣的,這一輩子是不是還是以他為標(biāo)準(zhǔn)找一個?要不,來個養(yǎng)成也行!”
“滾!”豐離大喝一聲,端獻(xiàn)灰溜溜的出了豐離的院子,那剛剛壓抑的心情,總算得到了恢復(fù)。怕什么呢,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再者就豐離那聰明的腦袋瓜子,加上會過日子的性子,康熙想打她的主意,呵呵,那樣一個完美的皇帝,可不是一個好丈夫,豐離是壓根不可能看上他。真要來硬的,離豐離長大,可還有好幾年呢,這幾年只要準(zhǔn)備好了,那還真不怕康熙硬來。不過,最好能有個人打消了他對阿離的那份關(guān)注最好!
睿親王多爾袞病逝,享年七十歲,這樣一代梟雄,為大清打下半片江山,亦為滿漢和睦貢獻(xiàn)無數(shù),更是力主兩位圣主登基,其功績政治,無人不豎起大拇指道一聲敬佩。是以康熙下詔為其舉行了極隆重的葬禮,并讓全國為其守孝一年。
只是多爾袞下葬后,宮中便傳出了太皇太后病重的消息,作為孝莊的女兒,端獻(xiàn)馬不停蹄地趕回了紫禁城,有些事情旁人不清楚,端獻(xiàn)卻很明白,多爾袞對孝莊有情,孝莊對他又如何能不動心,對比皇太極對她的涼薄,多爾袞卻是總在她最難最苦的時候幫著她走過一次又一次的危機,之后更不用,他幫著她的兒子登上了皇位,護著他們母子頂住一個又一個人的為難。
好不容易福臨長大了,卻為了一個女人跟她爭執(zhí)不休,最后死于花。于此危難之際,又是多爾袞再一次站了出來,扶著玄燁登上了皇位。她一生,欠得最多的人,就是多爾袞,可她卻是一直沒有任何的機會還那樣一份恩情,尤其在睿親王福晉過世后,那樣一個號令下的人,形單影只一人,連京城都不愿意再呆著。
他們有情,卻不能有情,福臨因為他們的關(guān)系憤怒過,終究因他們乎情,止乎禮而沒有了質(zhì)問他們的余地,但對他的為難,卻是從來不少。之后玄燁登基,他為了怕再重蹈覆轍,再沒有進過宮,細(xì)細(xì)算來,他們已經(jīng)有十幾年沒有單獨見過面了。
如今他不在了,生前無子承歡,死后只得過繼了旁人的孫兒,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們欠了他的。孝莊整整昏迷了五這才醒來,不端獻(xiàn),就是康熙也在她的床前整整守了五,一睜眼看到他們兩個,這是她的女兒,她的孫子啊!她終究還是舍不得這世間的繁華,舍不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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