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著自行車，在外國語學院打圈，眼睛不知觀望，吳明在一處圍墻處停下。圍墻下是一排樟樹，樹干有些擦痕。吳明停下自行車，抓住枝葉，一個翻身，消失在圍墻外。

　　圍墻外是安靜的街道。瀝青混凝土路面已經疲勞老化，烈日下泛油。街道旁是青磚道，幾株剛移植的小樹苗無精打采。不遠處有個丁字路口，往左，還是往右，吳明刀街口站住了。

　　他追尋黑衣人而來，依著對方的蹤跡，留下的線索勉強摸到這里。他能夠肯定黑衣人路過這里，而且還是剛剛路過。灼熱的氣流，沖淡了對方的味道，可是人行道上細微的腳印，指引了吳明方向。

　　吳明決然向右而去，不多時走進一個死胡同。胡同盡頭被三米高的圍墻擋住，過不去。在圍墻下徘徊，吳明找不到任何關于黑衣人來過的痕跡。

　　胡同里只有零散的幾戶居民，房門緊閉，除了一家很老的百貨商店。之所以說它很老，是因為門上的幾個大字早已經在風吹日曬中褪去本色，泛著虛弱的白色。

　　這里人煙稀少，卻有著這么一間雜貨店，不得不令人驚奇。商店門半掩著，陽光透過門板，照進里屋。吳明好奇下，推門而入，發現商店有些發霉。

　　店面上使一些日常用品，都是些經久耐用的，不易過期的東西。大多是農具，以及生活用品。而吳明把目光一直集中在墻上掛著的一把劍上。

　　劍長三尺有余，劍鞘古樸簡單，上面雕刻著奇怪的符號，吳明不認得。一股蒼老的氣息傳來，吳明不由得精神一振。

　　“吱呀”一聲，里屋的另外一扇門被推開，一名中年男子詫異的望著吳明，打扮很整潔，嘴角邊是八字胡，眼睛很小，帶著一頂帽子，最稀奇的是中年男子穿著厚厚的大氅，灰白色，質地看起來不錯。

　　“買東西？”中年人笑道。

　　吳明突然心中一緊，旋即有露出疑惑的神情。中年男人出來的剎那分明給了他極其危險的感覺，但是很快消失。

　　這家百貨商店非常不簡單。吳明第一時間得出這個結論。而且中年男人要么不懂武功，要么武功強的可怕。在吳明眼中，武功能夠達到可怕的程度，已經遠遠超出普通人的想象。

　　“不是，路過這里，順便進來看看。”吳明笑道，“希望沒有打擾。”

　　中年男子笑道：“當然不會。我這家店常年生意不好，難得來人。不介意的話，一起喝了杯？”

　　吳明沉默了。老板的熱情得很，要求雖然突兀，卻感覺親切。老板的言談舉止大氣平和，挑不出毛病，沒有理由拒絕好客的老板。

　　點頭，吳明算是同意了，望著老板的眼神帶著疑惑，表露的非常直接，這是他故意而為，只是希望對方能夠解惑。可惜老板的反應讓他失望，像是完全沒有看到吳明的詢問，對著里屋喊道：“小魚兒，趕快弄幾個硬菜，整兩壺酒，有客人！”

　　“有妹的的客人呀，你這個死淫－魔，是不是看上哪家姑娘了？”里面的聲音是個女的，很清脆好聽。

　　里門打開，吳明眼睛一亮。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女孩兒，手里拿著一個勺子，晃悠著。面容清秀，身材婀娜，她一出現就傳來一股清新的氣息。臉上有漆黑的污漬，估計是干活弄的。

　　小魚兒見到吳明，也是一愣，然后望著老板，不屑道：“沒想到你對男人感興趣，而且長得不怎么樣！”

　　老板額頭冒汗，干笑道：“小魚兒，大魚兒，老人家不要誤會。他真的是客人，不信你問問他。”

　　“很難得的客人。”老板重重的加了一句。

　　小魚兒蹙眉道：“不用說，我知道了。”

　　然后又對吳明道：“小伙子，你小心些。你面前的人不會白請吃飯的。”

　　小魚兒說完就返回里屋。不多久里面響起炒菜的聲音，香味飄來。

　　老板無奈聳肩道：“性格有點怪，不過是好人。”

　　吳明笑道：“沒什么，比你們怪的人我見過不少，習慣了。”

　　老板眼睛半瞇，閃過不可察覺的亮光，開始擺桌子，三張小板凳圍著，然后從柜臺里拿出一瓶五糧液。

　　吳明眉毛一挑，好笑看著老板拿著單價最起碼一千的五糧液，嘀咕道：“小店倒是挺有錢的。”

　　老板笑道：“沒錢歸沒錢，但生活品質不能落下。不然一輩子豈不是白活。人生在世不稱意，今朝有酒今朝醉呀。”

　　不多會，小魚兒端來三個菜，西紅柿炒雞蛋，回鍋肉，還有青椒肉絲，分量很足，香味特濃。吳明還沒有吃午飯，看的食指大動。

　　“小魚兒的手藝，比得上星級大廚，要不是你來，我估計還得吃泡面。”老板興奮道，神色就像小孩一般。

　　吳明心中微動，暗中觀察著，發現小魚兒臉上總是呆板木訥，就算露出不屑和厭惡也瞬息消失。老板則總是笑臉迎人，很少其他神色。老板和小魚兒的搭配，非常詭異。

　　心中倒是無所懼，吳明很干脆和老板碰杯，兩杯酒下肚，幾人熟絡起來。吳明說出自己的身份，滬海交大的學生，而老板則稱自己是靠樂于助人為生。回答雖然不靠譜，但吳明沒有追問。既然對方不想回答，自然有人家的顧慮。更何況自己也沒有老實作答。

　　小魚兒飯量很小，小吃幾口，便沒了胃口，起身離開。老板像是地獄出來的惡鬼，狼吞虎咽，他飯量大得出奇，看的吳明冷汗直冒。平常人兩碗飯，老板卻吃了十碗，這還不算，桌子上的大半菜都進了他的肚子。直到一頓飽嗝響起，老板才放下筷子，拿起牙簽剔牙。

　　吳明看著就覺得飽了，放下碗筷，笑道：“味道很好。”

　　老板呵呵道：“真是奇怪，你為什么食量不和我一樣呢？”

　　“為什么要和你一樣？”吳明失笑道，“那我不就成怪物了。”

　　老板突然皺眉道：“你本來就是怪物。”

　　吳明一愣，隨即沒有繼續問下去，轉移話題道：“老板在這里多久了？”

　　“很多年了，比你年齡還要大。”老板笑瞇瞇道，“我在這里時，外國語學院的新校區還沒有建成，那時這里挺熱鬧的，現在不行了。”

　　吳明奇怪道：“為什么不換地方，樹挪死，人挪活？”

　　老板搖頭道：“膩了，反正餓不死，沒死就出去干點活，夠用就行。而且圖安靜，我喜歡安靜的地方，就像這里。”

　　小魚兒出來收拾盤子，對老板淡淡道：“客人催活，你倒是挺閑的。”

　　吳明意識到自己該走了，起身告辭，卻硬被老板拉住道：“不急，錢可以少賺，但是朋友不能少交。你我一見投緣，來坐下，喝點茶水再走。”

　　就這樣，吳明又坐下喝茶，上好的鐵觀音，比得上老佛爺給的，這讓吳明越發覺得老板不簡單。至于黑衣人的蹤跡，吳明知道已經追蹤不到，便果然放棄，索性和老板聊天。

　　老板學識不小，金融政－治都知道些，特別是一些股票交易的內幕，說的確有其事。吳明微笑聽著，當老板說道男女情事時，不禁噴出口中茶水。

　　老板問道：“小子，還是處－男吧？”

　　吳明只能點頭，道：“好像處－男沒有違反社會道德和法律吧？”

　　“當然違反了！”老板嘆口氣道，“你說上天為什么要分男女，你今天二十多歲，怎么能體會不到老天的用意？每天早上擎天一柱，就是暗示，叫你及時行樂。哎呀，年輕人就是年輕人，別到了我這個年紀徒傷悲。我就是年輕時太死板，才變得如今的凄慘模樣，心愛的人小手沒有碰到，跟人家跑了。后來把持不住，中年縱欲過度，身體浮躁得很。”

　　“縱欲過度？”吳明試探道，“浮躁？”

　　中年人煞有其事道：“操，老子有一次一夜七次郎，搞得女人哇哇叫，哈哈。我今晚又到了打獵時間，你想不想去？”

　　吳明苦笑道：“好意我心領，還是算了吧。”

　　老板鄙視道：“我是看你同道中人，身上有和我一樣的氣息，才叫你。要是其他人，就算幾大家主求我，我都不一定帶他們去。”

　　“老色狼，說完沒有，干活了。還想不想吃飯！”小魚兒又叫道，

　　這回老板聳肩道：“看來真的要干活了，你叫吳明是吧？”

　　吳明點頭道：“是的。今天很感謝你的招待。我能感覺到這家小店不同尋常。”

　　“不同尋常？”老板平淡笑道，“都一樣，做點私活，賺點錢罷了。”

　　說完，老板笑了，吳明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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