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月餅
“什么?爹,你是說想讓小狗再回到他親生爹娘那兒去嗎?”大姐驚問。
“對,眼下也只能這樣了,讓他回他親生父母那兒去應(yīng)該是最好的辦法,這樣呢,咱們也都安心不是?畢竟血濃于水,他親生父母也會待他好的。”大姐公公說完把手中的煙袋在自己的鞋底上磕了磕。
大姐和二姐聽了后相互看著,半天沒說話。
“大伯這主意好高明。”二姐夫伸手豎起大拇指向大姐公公稱贊致敬。
大姐夫也不住點(diǎn)頭稱這是上策。
我聽后不知所措,緊閉著眼睛,呼吸開始變得粗重起來,心中暗罵:“娘的,大半夜不睡覺,不是在琢磨著把我送人呢!什么親生父母不親生父母的,在我心里養(yǎng)父養(yǎng)母就是我親爹親娘,這個該死的老頭,真不是個東西。”
我當(dāng)時對事情的理解能力確實(shí)不面,現(xiàn)在想想,好像我大姐公公的想法應(yīng)該不錯。
你想象我這種情況跟著大姐,或二姐過也行,但看兩個姐夫的態(tài)度應(yīng)該沒好果子吃。
我想著愛咋咋地吧!我也改變不了什么。畢竟我是個孩子,而且還是他們嫌棄的小克星。
娘的,我怎么就這么倒霉呢?想著想著來了尿意,我故意裝作剛睡醒的樣子,翻了個身,打個哈欠,然后從炕上爬到地上。
大姐她們見我醒了,都打住了話題。
“小狗咋醒了,是不是我們把你吵醒了?”
我揉揉眼一邊穿鞋一邊說:“啥?你們沒吵到我啊,我是被尿憋醒的啊。”說完我向外走去。
“還好,沒有聽見,要是讓他聽到了準(zhǔn)會恨我的……”背后傳來大姐小聲的嘟囔。
我是穿著衣服睡的覺,乍一出屋門,被深夜的秋風(fēng)一吹,溫度蕩然無存,還有些涼意。
天空中一輪圓月散發(fā)著清冷的月光,可能是月光太強(qiáng)吧,星星都少見了。顯得月亮很是孤獨(dú)。
我走到院中的榆樹底下撒了泡尿,正待轉(zhuǎn)身回屋,卻發(fā)現(xiàn)在院門里處,站著兩個黑影。看著好像是養(yǎng)父養(yǎng)母。
我不禁渾身打起了冷戰(zhàn),非常的害怕,我想跑進(jìn)屋,但雙腿卻不聽使喚的向兩個黑影移動。口里還不住的叫著爹娘。
忽然那兩個黑影不見了,院門卻自動打開。我像是木偶似的一步一步走出院門。
我記得當(dāng)時我沒了意識,也感覺不到害怕。
門外的路上停著一輛驢車,看那驢不是黑的,倒是個白色的脖子上還有個窟窿往下滴著血。
車上坐著兩個黑影。我看清楚了,千真萬確那是養(yǎng)父養(yǎng)母。只見他們面如白紙,渾身濕漉漉的,水流滿了車廂。
我想大聲喊叫爹娘,可我感覺嘴巴像是被黏住一樣開不了口。我想跑到車邊,腿卻動彈不得。
“小狗。”
“兒子。”
養(yǎng)父養(yǎng)母在車上喊我,聲音很怪異,不像他們之前的聲音了。
“兒子,娘來看看你,馬上就走。”是養(yǎng)母的聲音,“本來按陰間的規(guī)定我們應(yīng)該是三天后才能回來看家的,可明天正趕上人間的中秋節(jié),陰間的鬼魂是不可以來人間的。所以鬼差就讓我們提前一天回來啦!兒子,娘想你啊。”說完養(yǎng)母竟哭起來,那哭聲帶著幽怨不舍。
我聽著心如刀絞,真想一下跳到車上與養(yǎng)母擁抱,可我身子就像是被釘在了路邊一動不動。
“兒子,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的,無論遇到啥困難也要好好活著。兒子,爹告訴你活著是真好啊,陽世太美啦。兒子,陰間太黑暗了,好冷,好可怕啊!”養(yǎng)父說完吐一口黑氣,像是嘆息。
“回去吧!兒子,我們該走了!”養(yǎng)母說著向我擺擺那蒼白的手。
“不,娘我要跟你一起去!”這時我發(fā)現(xiàn)我能開口大聲喊。
“回吧!聽話。”養(yǎng)母的聲音很急促。
我看見驢車像是飄著出了村子,還揚(yáng)起陣陣塵土。
我呼叫著很是不舍,想邁動如釘在地上的雙腿,奮力掙扎,急得我哇哇直
哭。
“弟弟別怕,姐姐在這兒呢!”我猛地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三姐摟著我不住的安慰。
噢,原來我還躺在炕上,并沒有去院子撒尿,剛才是我做的一個夢,但夢卻很真實(shí)。
我看了看屋子里,大姐,二姐等人都在,可能還在討論我的事情。
“弟弟是夢到爹娘了嗎?”三姐小聲問。
“嗯。”我點(diǎn)點(diǎn)頭。
“剛才我也夢見了,爹娘說讓我好好照顧你。”
“真的,你也夢到了?”我驚喜的小聲問。
“嗯。”三姐也點(diǎn)點(diǎn)頭。
“睡吧,弟弟,一會兒該天亮了。”三姐摟著我,用手輕輕拍著我的胸口,哄我入睡。
第二天一早,大姐公公,大姐夫和二姐夫都各自離去。
大姐和二姐留下來收拾家中的雜物,我和三姐站在一邊靜靜的看著。
吃早飯的時候,村子里響起了一串一串的鞭炮聲,人們都在慶祝家團(tuán)圓的中秋佳節(jié)。
大姐也給我做了面條,當(dāng)時我只顧的吃,沒覺得有什么內(nèi)涵。到后來我弄明白了,我們這里有個風(fēng)俗說,迎客的餃子,送行的面。大姐的意思是為我送行。
當(dāng)時我只記得我吃的很飽。
中午的時候,我家來了一個男人,五十多歲,中等個,微胖,穿著破舊的中山裝,戴頂青色的解放帽,滿腮胡茬,皮膚黝黑,后面還跟著大姐的公公。
進(jìn)屋后經(jīng)我大姐公公介紹,我才知道這就是我的親生父親。父親說話帶笑,一看很和藹。
他在里屋與大姐,二姐寒暄,表示對故去的養(yǎng)父養(yǎng)母哀悼,還說了很多感激的話。
我倚靠在屋門上,心里有一種難以言表的感傷。三姐坐在馬扎上用小刀不住地刻著一塊圓木片,一句話都不說,默默的雕琢。
三姐扎在頭上的馬尾辮跟著不住的顫動,她那白皙漂亮的臉蛋上掛著淚珠。
“小狗,這是你的親生父親,待會兒你跟他走吧!”大姐從屋里出來,走到我身邊指著我父親說。
我身子向后退縮著,望著眼前這個陌生的男人,嘴里不住說著不不……
“小狗,不是姐姐不想留下你,可,可大姐有難處啊,誰讓姐姐已嫁人了呢。”大姐說著哭出聲來。
二姐走過來,蹲下身子向我說:“小狗,你跟你親爹走吧,但姐保證,這個家永遠(yuǎn)是你的,是你和玉鳳的。我和大姐也不會要的,等你長大了再回來好嗎?”二姐也哭了。
我也是淚濕衣襟。
這種親人分離,家破人亡的滋味是無法用語言來表達(dá)的。
“弟弟,姐姐還小,做不了主,我真舍不得你啊,嗚嗚……”三姐跑過來抱住我哭的泣不成聲。
哭了好半天,三姐仰起頭擦一把眼淚,“給弟弟,姐姐送你個月餅。”
上邊兒還歪歪扭扭地刻著幾個字,“盼你長大,早日回家”,反過來看上面也刻著“堅(jiān)強(qiáng)”二字。
這個木質(zhì)的月餅以后我無論走到哪里都會隨身攜帶,它將影響我的一生。
在八年之后,我與三姐的再次重逢,它將會見證我們姐弟的親情,是如何轉(zhuǎn)變成愛情的。當(dāng)然其中的曲折,波瀾層出不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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