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希不禁打了個冷戰，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從一開始就上了劉凡的當，結果被劉凡抓住了個“內殘外忍”的說法，此時若是再不改口，劉凡憑著這個名目，再借機滋事，最后倒霉的就是他了。劉希想到這里，連忙改口道：“依本官看來，方才你也只是意氣用事，既然你自稱自己是名門之后，也確實是圣人門下，自然也是可以教化，本官今日便不追究于你，你且速速退下罷。”趙峰已經被打了，反而還教劉凡鉆了個空子，劉希實在是沒有法子，反正劉凡的拳頭也沒打在他的身上，大不了就委屈委屈趙峰，將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罷了。

　　劉凡冷笑，他已經看出了劉希的心思，劉希這是想把他劉大少爺給打發出宮，反正殿試的成績已下，只要咬死了教化有用，大不了說自己此前“失言”而已。

　　既然事情已鬧到了這步田地，劉凡也不想再多說什么了，轉身一副要退出殿去的意思，這讓殿中的人都不由地松了口氣，隨即劉凡道：“既然教化有用，那么也無妨，學生這就出宮，到劉侍郎府上好好拜訪一番！”

　　劉凡一副抬腿便走的樣子，劉希一開始還沒聽出劉凡口里的意思，可是劉凡走出了四五步的時候，劉希頓時不安起來，忍不住道：“且慢！”

　　劉凡駐足，對劉希畢恭畢敬地回道：“敢問劉侍郎還有何訓教？”

　　劉希此時才算是怕了劉凡了，劉希如今可謂是威嚴掃地，卻又發作不得，他只得耐著性子問道：“你方才說要到本官府上走一趟，你這是什么意思？”

　　劉凡一字一句地回道：“大人不要誤會，學生不過是帶著幾十個隨從去貴府撿一些喜歡的東西罷了。哦，是了，想必劉侍郎也有妻妾吧，若是劉侍郎的妻妾……”

　　“啪！”……劉希終于勃然大怒、再次拍案！劉凡這是在**裸地恐嚇他啊，恐嚇他也就算了。居然還想**他的妻妾，劉希此刻好想仰天45度角，欲語淚先流地問上一句：這世道還有沒有天理王法可言？！

　　是可忍孰不可忍，這劉希劉大人好歹也是禮部右侍郎，又是皇上欽點的讀卷官，一個小小的貢生，都敢欺到他頭上來，這他還能忍？這可是涉及到了家人的嚴重恐嚇，劉希覺得自己不能再退卻、再忍氣吞聲了。

　　劉希勃然大怒道：“劉凡，你就不怕王法嗎？你可知道，劫掠是什么罪？驚擾官眷又是什么罪？你若是敢動本官的家人一分一毫，本官定不與你罷休。”

　　不管別人信不信劉凡是個說到做到的人，反正劉希現在是信了，以前他就聽說劉凡膽大妄為，可是直到今日他才算真正見識到什么叫大膽！正在殿試，就敢打人，這樣的人還能有什么事做不出來？若是別人這般恐嚇威脅與他，或許他還只當是句意氣話，可是面對劉凡，劉希就不得不慎重考慮了。他見劉凡不答，便追問道：“你為何不說話？怎么，莫非你也知道王法了？”

　　劉凡搖了搖頭，堅定地回道：“學生不知道！”

　　劉希又怒了：“你哪里是不知道，你分明是想要知法犯法！你身為貢生，會連國朝律法都毫不知情嗎？！”

　　劉凡嘆了口氣，緩緩說道：“學生本來是知道的，所謂為政以德，為法以刑，殺人者殺之，打人者以杖打之。只是學生又想到劉侍郎所推崇的教化，既然這些殺人擄掠的蠻夷，在劉侍郎看來尚且可以教化，如此，學生現在便去做一件很快意的事，當然了，學生不會比蠻夷更兇殘的，那么想必劉侍郎也必定不會責怪學生了，”他又朝劉希行了個禮，繼續說道，“劉侍郎稍待，等學生殺了劉侍郎全家，再請劉侍郎慢慢地給學生仔仔細細地教化誅心吧，學生在此告辭！”

　　話題……又繞了回去，劉希頓時傻眼，其實他對劉凡已經有了防備，只是劉凡提到了禍及家人，讓他方寸大亂，想不到還是上了劉凡的當。劉希惱羞成怒，既怕這劉凡做出過份的事，又不愿承認自己的“教化”有錯，正在猶豫的時候，劉凡轉身便要出殿，劉希心里仍在掙扎著，仿佛心里一個聲音正在勸他：此人再混賬，也絕不敢殺本官全家，除非他是瘋了！可是又有另一個聲音在反駁道：這劉凡膽大妄為，還能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的？此人就是個呆子、愣子，若是真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豈不是悔之晚矣？劉希的臉色蒼白如蠟，整個人都有些站不穩了，他想叫劉凡站住，可偏偏又說不出口。

　　好在其他的讀卷官見事情已到了這個地步，終于坐不住了，若是因為一場殿試而鬧出一樁滅門慘案來，這傳出去實在是讓人笑話，當然了，真要出了事，他們這些袖手旁觀的讀卷官，也少不了干系！杜湘站了起來，高聲道：“劉凡，你站住！”

　　劉凡再次止步，轉身恭恭敬敬地朝杜湘作揖行禮，道：“不知這位大人又有何訓教？”

　　杜湘一時不知該說什么，你若說人家膽大包天吧，可是人家又振振有詞，突厥蠻子殺人屠城、**擄掠，在劉侍郎看來尚且可以教化，憑什么堂堂的大楚貢生就不可以？論起來大家還都是圣人門下的弟子呢，你總不能胳膊肘朝外拐，殺人全家的事全部便宜給蠻夷吧？

　　“這個……這個……”杜湘今日算是大開眼界了，想不到好端端的殿試會成這個樣子，他只得硬著頭皮道：“你方才的話，不過是戲言吧？！是戲言就好，這可是掄才大典……”

　　劉凡毫不猶豫地打斷他，堅定不移地說道：“大人，依您之見，學生像是會戲言的人嗎？雖說百無一用是書生，但學生也是堂堂的七尺男兒，知道蠻子所過之處，皆是斷垣殘壁，尸橫遍野，這些被殺、被污的，都是地地道道的大楚子民，可這些人卻有冤無處伸張，只能死不瞑目！反而這堂堂的禮部右侍郎劉希劉大人，眼睛瞎了、耳朵聾了卻還不自知，看不到那些供養他的百姓是如何被蠻子虐殺，也聽不到他們絕望的呼救，他還心安理得的在這殿堂之上高談闊論，奢談教化、誅心！學生雖是書生，但是書生一怒，也敢做些玉石俱焚的快事！既然這里殺不了蠻子，那么學生便拿這些蠻子的同黨開刀！”

　　一口一個同黨，這明顯是殺人之前先扣帽子的節奏。

　　其余幾個讀卷官也忍不住了，紛紛站起來勸說道：“何必如此，劉貢生，你畢竟只是個考生，劉大人乃是讀卷官，你在殿上這般出言無狀，未免也輕浮了。”

　　果然是橫的怕愣的，這些家伙見劉凡耍愣，竟也不敢對劉凡用詞太過激烈！明擺著是威脅考官的說法，居然只是用了“輕浮”兩個字，這要是傳出去，怕真是要笑掉別人大牙了。

　　“是啊，是啊，有話好好說，將來諸位同朝為官，哪有這樣喊打喊殺的道理。”

　　劉凡得理不饒人：“這并非是學生出言無狀，學生不過是在為北地千千萬萬的百姓請命而已，今日考題乃是制蠻，劉侍郎自己糊涂，卻非說學生的平蠻策論不好，若是學生的文筆欠佳倒也罷了，只是不合劉侍郎的胃口便說不可！這平蠻之策好不好，豈是他說否定就能否定？！學生不服，這殿試定有貓膩，肯定有人作弊，不查個水落石出，這件事，學生就絕不能罷休！”

　　劉凡端的是厲害，先前不說，一說，直接就把事情扯到了弊案上頭，一旦科舉出了弊案，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在場的所有閱卷官都脫不了干系，大家得一起玩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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