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濤一窘，支吾道：“阿姐她……受了些風(fēng)寒……”

　　駱養(yǎng)性看到方濤支吾的樣子愈發(fā)疑惑，皺眉問道：“老弟，萬歲的旨意可是要召青甸侯入京問對的，若是瞞過去，怕是不好吧？北京可不比南京……”

　　“額……”方濤躊躇了。

　　“在船上？”駱養(yǎng)性愈發(fā)疑惑了，“要說駱某與青甸侯雖未曾交過手，可青甸侯巾幗不讓須眉的名號在咱們大明武將圈兒里可是響當(dāng)當(dāng)?shù)�，都說青甸侯是大明秦總兵第二呢，負傷不太可能吧？還是說去了別處？”

　　方濤費力地撓了撓腦門兒，不知道該怎么答。倒是前田桃很直白地說道：“反正這事早晚要捅出去，你還怕什么？自己做下的孽居然連承認的勇氣都沒了？”

　　“恩？”駱養(yǎng)性詫異地看了方濤一眼，“你小子不會把青甸侯得罪狠了吧？”

　　方濤游戲無奈，只得尷尬地摸摸自己的鼻子，湊到駱養(yǎng)性耳邊壓低聲音道：“我家阿姐她剛剛生產(chǎn)，還在月子里……”

　　“不會吧！青甸侯招婿放在朝廷也算大事了，我怎么連個消息都沒聽說過？”駱養(yǎng)性吃了一驚，“誰干的？就青甸侯那張……誰這么倒霉？”

　　方濤愈發(fā)尷尬，拼命地吞這唾沫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駱養(yǎng)性看著方濤的表情，頓時想到了一種可能，于是盯著方濤看了一陣，又繞著方濤走了兩圈，語氣中透出來的全都是不可思議：“老弟，都說出海三個月看見母豬賽貂蟬，可你小子好像是帶著老婆出海的吧？至于急成這樣么？連孩子都整出來了？這事兒鬧將起來，萬歲倒是好脫身，頂多斥責(zé)兩句然后你你小子閉門反省，可青甸鎮(zhèn)能放過你？你就等著被扒皮抽筋吧！我說當(dāng)初頭一回看見你的時候你不是挺老實的么，怎么三年不見你小子就這樣了？缺女人了好歹仔細挑挑，居然找這么個……”

　　“打住，打��！”方濤慌忙道，“我也不想的……”

　　駱養(yǎng)性立刻朝后跳了半步：“不會吧？看不出來你小子居然好這一口？出海一趟連孩子能有了？”

　　話越來越不靠譜，方濤連忙止住話題道：“老兄，海邊風(fēng)大，能不能有輛馬車……”

　　駱養(yǎng)性頓時**地笑道：“小子，你行！老哥我這就給你準備馬車！”說罷，立刻讓手下在港口征調(diào)了一輛密不透風(fēng)的馬車，不過馬是沒有的，驢倒是不缺。馬車到了之后，方濤便命人將裹得嚴嚴實實的金步搖從船上接下來登車，這一回駱養(yǎng)性沒笑話方濤，而是一板一眼地跟金步搖見了禮，這才請出了朱由檢的旨意塞到方濤懷里道：“自己人，這旨意也沒經(jīng)內(nèi)閣，你們兩口子自己看。”

　　方濤展開圣旨掃視了一下，也就是讓他和金步搖即刻進京面圣而已，當(dāng)下收好圣旨道：“既然有旨，那我等就不在津門盤桓了，來日南下時再找大哥喝酒，多擔(dān)待！”

　　駱養(yǎng)性痛快地說道：“哪兒的話！自打老哥坐鎮(zhèn)津門，你們方家和劉家的船隊就沒少來，說起來我那點子油水還是占了你們的光呢，還客氣個什么？走起，省得萬歲著急！”隊伍緩緩前行，前面是一波錦衣衛(wèi)開道，車子居中，前田桃留在車中陪伴金步搖，駱養(yǎng)性和方濤騎馬在車后。一路上，駱養(yǎng)性對方濤道：“老吳在京城探到點兒消息，說萬歲本來還留了一手，說你若不從津門入京就直接拿了你去問罪，后來萬歲又把這道密旨給消了……老弟，看來萬歲挺器重你……”

　　方濤苦笑搖頭道：“恐怕不是因為器重……多半是萬歲不想讓那些個文官太得意了……”

　　駱養(yǎng)性呵呵笑了起來：“其實若是在早些年的時候你跟車里的這位侯爺出了這檔子事，老哥我肯定笑話你笑話得無地自容……不過如今你出了這種事，嘿嘿，卻是正好的！你這功勞實在么法子去賞，若是賞了，關(guān)寧軍耗費巨資卻寸功未建，三邊之地勞師費餉，還比不上你這個自掏腰包的，說將起來誰的臉面都掛不住；若是不賞吧，又讓有心殺敵的人看了寒心，百姓們也不答應(yīng)哪！這一下好，你小子出了這種事往重了說……你要被砍頭，青甸侯要被除爵，不過功過相抵……到時候你們就說著了韃子的道兒，誤吃了什么亂七八糟的玩意兒才鬧了這么一出……稍微運作一下就沒事……”

　　方濤立刻道：“哎，真的！我們真的是吃了不當(dāng)吃的東西了！”

　　駱養(yǎng)性立刻嗤之以鼻：“說你胖你還真喘上了！騙鬼呢！切！”說罷指了指馬車壓低聲音道：“就那樣兒的，就算給我灌雙份兒的藥，我也硬不起來！也只有你才有這好牙口……”

　　方濤再次大窘。

　　由于朝廷并未明確下旨護送，所以駱養(yǎng)性的護送不能越過轄區(qū)，到了地界，駱養(yǎng)性只能留下車馬給方濤，道別之后自行返回。而方濤這一回只帶五十扈從慢悠悠地朝京城而去。隨著方濤距離京城越來越近，又一股流言在京城蔓延開來。說是方濤能從遼東全身而退，那是跟皇太極商量妥當(dāng)了的，皇太極的重傷也是裝出來的。不過這個流言根本沒人相信，原因倒也很簡單：皇太極除非腦子燒壞了，否則花大代價買通一個千戶做什么？即便要買通一個千戶，那也得買通三邊一帶的千戶吧？買通一個江南的千戶做什么？即便要買通一個江南的千戶吧，好歹也買通南京附近比如紫金山一帶的千戶吧？買通一個崇明衛(wèi)做什么？完全不值當(dāng)��！還“商量妥了”！

　　“這話明顯就是扯淡！”游學(xué)京師的方以智在士子群體中毫不客氣地駁斥，“我大明若是要收買韃子，起碼得是副都統(tǒng)以上吧？難道費盡心思去收買個漢軍旗牛錄和朝鮮千戶？銀子多得沒地兒花了？皇太極跟大明一個千戶談？這最起碼說明了韃子拿方濤沒轍，否則直接大軍滅了他！如此驍將，韃子不縱反間就奇怪了！”

　　不過前田桃早就料到會有這么一手，玩兒這一手的可能是韃子，也可能是大明的文官兒大佬，不過前田桃沒這心思斗法，只是讓電告黃巧娥提前準備。黃巧娥也沒讓前田桃失望，撇開替方濤自我澄清的路子，直接來了個以謠言對謠言：你丫會造謠，我也會！你不是說方家跟皇太極有一腿么？那么好！

　　很快，京師又有傳言說女真韃子派來細作收買朝廷重臣，意圖用離間之計借大明之手除掉在遼東讓女真人吃盡苦頭的方濤；所以，朝堂中如果有誰提起這茬兒，這人必定是被韃子收買了陷害忠良來了。這個流言一起，原先卯足了勁準備參方濤一本的文官兒們反而都不敢動了。原本關(guān)于方濤與皇太極勾當(dāng)?shù)牧餮源_實是女真那邊傳出來的，如今被黃巧娥這么一折騰，這個流言反而成了方濤的一道保護傘，沒有文官兒敢自己給自己戴上一頂“通賊”的帽子。等這個消息傳到遼東的時候，皇太極也從槍傷中逐漸恢復(fù)，一個離間計沒用成，另一個離間計隨后誕生。

　　在城門口迎接方濤一行的是幾個穿著玄色短打的漢子，前襟上繡著白浪底紋，遠遠地就朝方濤行禮。方濤直接從車轅上跳下來，問道：“怎么？巧娥沒來？”

　　一個漢子立刻回應(yīng)道：“大小姐往中原去了�！�

　　方濤皺了皺眉頭：“這丫頭，一走兩年都不肯回來，都快見著面了，又跑中原去了！去中原干嘛？中原不是正鬧反賊么？”

　　那漢子回答道：“大小姐說，反賊里頭有爺?shù)囊晃还式�，好像叫李信的，大小姐去拜訪他去了。說是這個李信夫婦欠了老爺不少人情，大小姐想找個機會去談?wù)勈裁磿r候能把這人情讓他還了……”

　　想到李信，方濤這才記起自己幫助李信兩口子的種種過往，可當(dāng)初他施以援手的時候可從來都沒想到過要回報，如今被這么一提，他反而覺得有些欠李信的了。不過此時到了京城，一切都與李信無關(guān)，方濤沒什么多余的心思去擔(dān)憂李信活得如何，他必須先解決自己目前的問題：面圣。

　　進城的過程很低調(diào)，方濤一行都是以商賈打扮如今的，五十名扈從則以商隊護衛(wèi)的身份入城。入城的搜檢是正常進行，照大明慣例，只有弓弩、長矛、盾牌這些東西屬于違禁品，但刀劍卻不是。不過扈從們也有應(yīng)對的策略，所有的鋼盾都是在金步搖馬車底部的夾層里，至于小巧的鋼弩，則是被拆解成零件，分放在隨行的好幾輛裝貨物的車中，車轅都是空心的，里面全都是短小的弩箭箭枝�，F(xiàn)在局勢不明朗，方濤自己也不能肯定這一趟京城之行能不能囫圇個兒回去。

　　入城之后，隊伍直奔劉澤深在京城的居所，那處當(dāng)年魏忠賢留下的別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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