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五章 您錯了
“那是……為什么?”方濤狐疑道。
朱由檢微微一笑,指了指張之極道:“頭一件事,就是他兒子。”
方濤立刻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當即轉向劉澤深笑道:“老爺子,阿姐的事兒有門兒了!公爺請來的媒人分量可夠足的……”
劉澤深呵呵一笑,躬身行禮道:“多謝萬歲……”
朱由檢臉色一正,指著朱純臣道:“英國公保媒,朕不過是證婚而已。”
方濤隨口問道:“那……老爺子跟阿姐說起過沒有?”
劉澤深搖搖頭道:“媱兒還在赴京的路上,我也沒讓人對她說起過。真要挑明了,恐怕只會適得其反。”
張之極捋了捋袖子道:“老伙計你肯點頭就行,咱們老張家的兒子,沒有拿不下的堅城!”
劉澤深只是淡淡道:“媱兒性子倔,若是手段太明顯,動刀子都有可能……”方濤聽了這話,使勁兒地點頭。
朱純臣一愣:“那怎么辦?”
劉澤深指了指方濤和前田桃道:“找他們兩口子。他們兩口子跟媱兒感情頗好,若是有他們倆幫忙,應該好辦一些……”
朱由檢有些詫異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家的二丫頭真就這么桀驁不馴?朕的皇嫂……也沒如此吧?”
劉澤深苦笑道:“柔極必剛,陽極必返!嫣兒就是外柔內剛,而媱兒卻是外剛內柔……她就是個鐵殼雞蛋……”
方濤攤攤手道:“阿姐是鐵殼,我卻不是破這個鐵殼的錘子啊!老爺子您給想個轍?”
劉澤深想了想之后道:“你們兩口子跟世侄多多相處,循著媱兒的喜好,讓世侄跟媱兒先熟起來……”
“哦、哦!”張世杰連連點頭,朝方濤拱拱手道,“方兄弟,多拜托了……”
方濤沒轍,只能道:“要不……咱先簽個生死狀下來?出了人命,概不負責……”
劉澤深和張之極頓時面面相覷。
朱由檢輕松一笑道:“世襲錦衣衛百戶方濤聽宣,特敕爾為朕壽宮守陵千戶……”
“等等!”方濤連忙抬手叫了起來。
朱由檢眉頭一皺,有些不豫道:“怎么?朕即位之后你還是頭一個打斷朕說話的!”
方濤搖頭道:“簡先生,您這壽宮在哪兒還不知道呢……”
“這有什么關系?”朱純臣皺眉道,“上回在老張府上不是已經跟你說好了么?”
方濤聳聳肩道:“我回去一琢磨怎么都覺得不對勁……我老婆……哦,寶妹跟我說起過,簡先生讓我練一支新軍現在已經弄得人盡皆知,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會有人攛掇我上戰場了;即便別人不攛掇,恐怕簡先生也想看看這支新軍的能耐……若是我兵成了守陵的軍戶……恐怕就得扎根了……”
朱由檢皺皺眉道:“恐怕這不是理由吧?說個新鮮點兒的理由來聽聽。”
方濤無奈,只得實話說道:“是這么回事。當初我招募兵丁的時候都說好了的,一種是家丁,一種是募兵。換言之,家丁不算,那些個募來的兵可都是良籍,不入軍籍的,若是編入軍戶,他們怕是不干了……而且我手下的兵,餉銀都快趕上衛所兵的百戶了,入了軍籍之后,若是照樣這么發餉,其他衛所肯定鬧事,若是照朝廷慣例發餉,我這邊先嘩變……”
朱由檢臉上浮現異樣的神色:“怎么?現在都懂要抓實權了?”
方濤連連搖頭道:“我沒這興趣!我的意思是簡先生真要我辦實事,就不能照常例來辦。我覺著吧,干脆給我一個散階,就說仿趙宋廂軍制,收攏安置流民。我現在不過是個百戶,算六品,您實在想升個官兒……給個五品意思一下就行了,俸祿銀子我也懶得要……”
“廂軍……”朱由檢沉吟了起來,“限額多少?”
場面微微冷了一下,朱純臣知道朱由檢的擔憂在哪里,連忙道:“萬歲,臣以為此議甚妥……”
“何解?”
“趙宋廂軍名則為軍,實則就是收攏無業之民,至宋神宗時,廂軍之中男女老幼皆有,儼然成村成坊成市……論戰力,連流寇都不如……”朱純臣解釋道,“若是放手讓海潮施為,興許朝廷在賑濟災民方面,擔子還能輕一些……”
朱由檢想了想之后道:“也不能全交給海潮……”
“我也管不了那么多!”方濤很坦誠道,“第一條,安頓流民的事兒我只能量力而行,養活多少算多少,我要這個名份,不過是為了將來能出兵有個借口;第二條,每安頓一批,不論安頓在什么地方,都不歸所在州縣管轄……”
“這怎么行?長此以往……”朱由檢立刻拒絕道。
方濤又搖搖頭:“簡先生,就算您是個皇帝,也得等我先把話說完!我挑選的安頓之地,肯定都是偏僻之地,不會妨礙州縣正常的賦稅收取;而且不要朝廷撥付糧秣,三年之后按丁口繳納賦稅……五年之后免丁稅,只收商賈稅費;從開始繳納稅費的這一天起,也就是第三年,簡先生就可以按照這里的丁口數量委派官吏了;委派過來的官吏,最好能明白我安頓流民的規矩……當然,這個規矩我也會給簡先生您看看……”
“什么意思?”朱由檢問道,“看你這架勢,好像要把各州縣給架空了?”
方濤點點頭道:“就是這么想的!現在朝堂把您給架空了,一時半會兒又改不過來,咱們只能釜底抽薪,從那些個偏遠州縣下手,讓您先把手直接伸到六品以下。等安置流民的窮州縣百姓們過得好了,人們自然不會鳥原來的官吏,都跑到咱們這邊兒來了……治國之策好或者不好,不是靠打嘴仗打出來的,是靠做實績做出來的;百姓們人人都想著過好日子,等咱們治下的百姓日子過的好了,那些個酸儒的鳥辦法自然沒人信了……”
朱由檢的眉頭不經意挑了一下:“這個辦法……倒也可行……”
劉澤深微微頷首道:“十年可筑基,二十年有小成,一甲子有大成。”
朱由檢有些不信道:“海潮,你說得雖然不錯,可到時候萬民在手,你真愿意拱手交給……朕和慈烺?你治理百姓的本事慈烺已經跟朕說起,聽說你名下的莊子如同世外桃源……朕信得過……”
方濤微笑回應道:“所以,我的辦法是,我擺平一個地方,您就派人接管一個地方。不過您派的人手最好能在一開始就幫著治理地方,否則制度與國朝制度大相徑庭,恐怕到時候手忙腳亂……”
朱由檢的遲疑更甚:“可自古以來一向都是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海潮你靠海貿養活新軍已屬難得,可那些個災民又要你養活,一旦有個差池,又是民變……你哪來的那么多錢糧?”
“萬歲,您錯了!”這時候,一直沒吭聲的前田桃發話了。
“朕錯了?”朱由檢一愣,反問道。
“對!您錯了!”前田桃強調道,“從來不是朝廷養活百姓,而是百姓養活朝廷!百姓不論耕田種地還是做工經商,都會向朝廷繳納錢糧賦稅。哪怕是一人一年一百文,百川歸海之后都是一個嚇人的數字。這才有了朝廷的軍餉糧秣,有了萬歲的內孥、朝臣們的俸祿;朝廷花著百姓繳納的賦稅,為的不是去統御萬民,而是興修水利、道路,鞏固邊疆,讓百姓不受旱澇天災,不受外敵欺侮,而不是將百姓當作牛馬走獸。不但您錯了,古往今來那些個圣君、明君都錯了!李世民不過是說民如水,君如舟,其實還是把君與民放在了兩個不同的地位上來想,整天想著的不是保全‘水’,而是保全‘舟’;孔圣人也錯了,他老人家對百姓始終擺脫不了一個‘治’字,他的觀點,也都是站在國家穩定、朝政通達的角度去看的;他的‘綱常’,只是想要穩定社會秩序,卻從來沒有考慮過百姓的地位……”
“百姓的……地位?”張之極明顯怔了一下,“百姓都要地位了,那還要士農工商四民之分做什么?還要君臣做什么?”
“太古之時,無君無臣,黎民擁有德者為君。我想,君臣之分,應當不是一家一姓一族,而是天下人的認可,一個君王想要坐穩天下,那么他首先就要做一個‘天下人’!”前田桃提高聲音道,“我想,在將來的某一天,君王也會走下神壇,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神,而是普普通通的人。只有這樣的君王,才是真正的與民同喜,與民同悲。到那時,君王們根本不用擔心自己是否有能力治理好這個國家,只要君王們自己修行好自己的品德并作為天下人的表率,天下人就會發自內心地擁戴自己的君王……”
“天下……大同?”方濤被前田桃前所未有的言論驚住了,忍不住脫口而出。
“好好好……”朱由檢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道,“這些道理雖然有些不合時宜,可朕都明白!都想得通!可現在的問題在于,你跟海潮兩人已經養活了兵丁,又如何養活那許多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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