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一章 調(diào)度
三管事苦笑道：“小爺！錦衣衛(wèi)是天子親軍哪，您要是這么一鬧騰，有心人還不知我家公爺有什么圖謀呢！虧得小爺不是穿飛魚服來的，要不然我家公爺直接找根繩子的心思都有了！得了您吶，廚下都已經(jīng)照您的意思重新修葺過了，就缺您這尊大佛了！”
方濤邁進(jìn)門，眼見的整個后院都被打通，把庫房、廚下和一個閑置的院落連成了一片，整個這一片都用大紅的布幔做頂篷遮蔽起來，到處都是紅彤彤一片。“喲……”方濤不禁皺皺眉道，“怎么都紅的？看著晃眼。”
三管事道：“太夫人大壽，不用這個用什么？若是不用幔子，堆在外頭的肉、菜落了灰不就糟蹋了？”
方濤無奈地解釋道：“老兄啊，說起來有道理，可你知道不知道，這里里外外一片紅，時間長了眼睛難受倒是其次，若是碰上現(xiàn)殺的雞鴨牛羊血沒放干，再用紅幔子這么一來，誰能有把握洗干凈？實(shí)在怕落了灰，用濕布直接罩在菜上不就行了？”
三管事點(diǎn)點(diǎn)頭道：“也有道理。”當(dāng)下吆喝道：“唉，那個誰，把紅布都取下來，全都剪了……”
方濤被嚇了一跳，連忙扯住三管事道：“管事的你可得想清楚，這些紅布都是整匹的啊，至少二十匹總有吧？收起來以后還能用，就這么剪了……”
三管事滿不在乎道：“又不差這么點(diǎn)錢！廚下用來擋蒼蠅的紗布都白的，今兒這種日子能用么？”
“哦……”方濤有些惋惜地看了紅布一眼，只得到處轉(zhuǎn)悠，口中也在不停地指揮，“那邊蒸全羊的籠屜往邊上放放，用得不多；醒面的面缸離案桌近一點(diǎn)兒；柴火堆挪開一些，萬一灶上的火星濺過去了就糟了，水井邊兒得騰兩塊地方，一塊留著洗碗筷，一塊留著洗菜，中間留道兒打水用；醬缸擺屋子里干嘛？搬到太陽底下曬去！剁骨的砧板太薄，換柳木墩……這菜刀明顯沒磨過嘛……”
廚下的雜役在方濤的指揮下，前前后后忙得不亦樂乎，直到方濤按照自己的習(xí)慣將廚房這個超級廚房布置妥當(dāng)了之后才罷手。調(diào)整完畢，方濤放眼看去，整個超級廚房是環(huán)形的，最核心的圓圈是大灶，外頭兩層依次是中灶和小灶，靠墻角的地方支起的兩個灶頭則是用來蒸東西的；灶頭外頭是則是桌案，又被方濤按四個方位分成了魚肉案、菜蔬果品案、點(diǎn)心案和配菜案。
再往外就不再是環(huán)形，靠院門的地方一溜長案，菜燒好之后全都在這里等著，隨時出菜；靠水井的地方則是一溜的洗刷工具；柴堆占用的地方最大，其他碗筷雜務(wù)等也相應(yīng)地有自己的位置。
方濤再查看了一番，確定沒有問題之后輕松地對三管事道：“老兄，把人都叫來吧！”三管事二話不說，立刻把配給給廚下的雜役仆婢統(tǒng)統(tǒng)叫了進(jìn)來。方濤漫不經(jīng)心地朝方富貴使了使眼色，方富貴會意，立刻吼道：“上！”四列縱隊立刻朝四個方向跑步前進(jìn)，一百人將公爵府的雜役仆婢團(tuán)團(tuán)圍住。立正，槍托重重地往地上一頓，聲響整齊劃一。
所有人都是悚然一驚，看著寒光閃爍的槍刺臉色發(fā)白。三管事哆嗦了一下湊到方濤身邊低聲問道：“小爺，您這是……”
方濤壓低聲音道：“管事的莫慌！都說宰相門前三品官，貴府的下人在公爵府呆得久了，難免看不起我這個百戶，若是壽宴開席之后這些人憊懶懈怠，既誤了公爺?shù)拇笫聛G了公爺?shù)哪樏妫沧屩T位管事的連累受責(zé)。既然我是個武弁，那再怎么說我也得拿軍法來立立威，省得出岔子。”
“對對，應(yīng)當(dāng)！應(yīng)當(dāng)！”三管事連聲附和道，“小爺盡管去做，把他們收拾服帖了再好不過！”
方濤點(diǎn)點(diǎn)頭，掃視全場之后揚(yáng)聲道：“我是錦衣衛(wèi)百戶，你們是公爵府的下人；我知道，你們當(dāng)中怕是有不少人都瞧不起我這個廚子，不過嘛……我這個廚子手上的菜刀也是能殺人的！這十五天的壽宴，我可是從頭到尾都按軍法來辦。什么是軍法？”說到這里，方濤伸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劃了一下，繼續(xù)說道：“最起碼一條，不服軍令就得砍腦殼！老夫人壽宴是喜事，我不動手，不過先捆起來關(guān)兩天籠子，壽宴之后讓老子手下的新兵練練手倒是沒問題。你們還別指望你們公爺求情，堂堂大明公爵，沒必要自降身價替你們討?zhàn)垼『螞r老子是錦衣衛(wèi)，下個詔獄誰敢多嘴？弄死個把人老子不償命！”
三管事立刻接茬道：“都聽到?jīng)]有？方大廚可是錦衣衛(wèi)，知道錦衣衛(wèi)是什么嗎？天子親軍！錦衣衛(wèi)要把誰辦了，就連我公爺都得禮讓三分！不是我墮了公爺威名，公爺是個仰慕天子威儀的勛臣之后，身上是祖上的榮耀，豈能為了你們這些人丟人？這半個月但凡偷懶耍滑的，不消方大廚拿人，先過我這一關(guān)再說！吊到柴房餓上兩天，看你們還敢不敢耍刁！”
方濤淡然笑笑，低聲道：“多謝管事的幫襯！”
三管事也坦然笑笑：“小爺說哪兒的話呢！公爺可是吩咐下來了，廚下一概由小爺做主。廚下的活兒做的好了，咱們不也跟著小爺沾光不是？要得好，就在頭兩天找個不開眼的教訓(xùn)一頓，這幫人自然就老實(shí)。”
方濤拱拱手道：“多謝提點(diǎn)！我這就開始分派了？”
三管事點(diǎn)頭道：“請便！”當(dāng)即吩咐一個雜役給方濤搬來一張椅子。
方濤大搖大擺地坐下，直視人群問道：“府上的廚子是哪幾位？”
三個中年男子并兩個大腳仆婦走了出來，恭恭敬敬地行禮道：“請大廚吩咐。”
方濤指著五人道：“你們什么事兒都別管，專管各種菜品的腌制、普通菜品的燒炒，每人管兩口大灶，那一個灶頭出了問題，軍法處置！”五人應(yīng)命退下。方濤又喚來公爵府幫廚道：“你們幾個專管切菜，每人帶個打雜的配菜；刀功不行的趁早說出來，否則出了岔子，軍法處置！”
“你們幾個專管油煙醬醋各種調(diào)味，各灶頭要什么你們必須立刻送到，咸醬甜醬、香醋陳醋甜醋要分清楚，出了岔子，軍法處置！”
“你們十個專管洗菜，若是被切菜的瞧出來不干凈，直接軍法處置！”
“你們幾個專管宰殺牲禽，魚肉分割差了半分直接軍法處置！”
“你們二十個專管起菜，菜一出鍋立刻裝盤，錯過了時間，直接軍法處置！”
“你們?nèi)畟�專管燒灶，火頭若是錯了，老子直接把你們當(dāng)柴燒！”
“你們這十個專管洗杯盤碗盞，摔碎了是你們管事的罰，洗得不干凈老子是直接要命的！”
……
“所有人都聽清楚了，每日早起丑時三刻點(diǎn)卯，寅時正上工，偷懶睡覺的軍法處置！”
一大堆“軍法處置”說下來，在場的雜役仆婢全都毛骨悚然，原先還帶著倨傲和不屑表情的臉全都變得唯唯諾諾。若是方濤僅僅只身前來，或許還有人表示不服，可如今是什么狀況？如今人家?guī)е话倏谧拥那鸢耍约业闹髯舆B袒護(hù)的口風(fēng)都沒透一下，誰敢冒半個泡？
“干活兒吧！”方濤要的就是這個效果，當(dāng)下氣定神閑地?fù)]揮手說道。方富貴也不閑著，當(dāng)即就跑到場中央，指揮家丁們站到各自的位置上，幾乎每一處地方都安排了至少兩個家丁，既干一些不用解除武裝的活兒，又順便當(dāng)監(jiān)工。
頭一天的活兒不多，也就是洗刷餐具再有就是準(zhǔn)備第二天的流水席的食材。天氣熱，除了需要預(yù)先腌制的食材之外，多數(shù)食材都是先洗干凈備用；禽畜只能先養(yǎng)著，等到丑時開殺。鍋灶上的火頭很快都升了起來，方濤要干的活兒反而不多，只是換了大廚的圍裙背著手到處轉(zhuǎn)悠，按照自己的打算指揮廚子和幫廚腌制食材。一直忙到戌時才算準(zhǔn)備妥當(dāng)。
方濤和家丁們都沒有回去，相反，憑借簡陋的工具在院子里搭起了簡陋的行軍帳，安營扎寨。不但如此，一百家丁還照常安排的明暗哨，包括站崗的、巡夜的一個不缺。入夜之后，朱國弼在幾個仆婢的指引下，也到廚下例行巡視，和方濤寒暄了一陣之后，各自回去安歇。方濤和衣躺下，丑時初刻準(zhǔn)時睜開眼睛。起身到帳外打了捅井水洗漱一番之后站到了院子中央，方富貴聽到方濤的動靜之后也醒了，連忙披衣跑出帳篷，看到方濤已經(jīng)氣定神閑地站在那里，立刻從脖子上掏出竹哨，用力地吹響。
“滴……”哨聲凄厲而悠長，所有的家丁如同簧片一般立刻從地鋪上彈了起來，抄起帳中的家伙就往外跑，片刻功夫就站齊。
“稍息、立正！報數(shù)！”方富貴機(jī)械地執(zhí)行著操典中的每一個條例，轉(zhuǎn)身向方濤行了個禮，“報告長官，家丁隊?wèi)?yīng)到一百人，實(shí)到一百人，請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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