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登陸、清場
敵軍意料之中的崩潰沒有讓方濤昏頭。在殺退了頭一撥沖鋒的亂賊之后,方濤理智地選擇了沿著湖堤有限度地追殺,這樣一來,讓自己和自己的家丁始終在艦炮的保護范圍之內。而金步搖看到方濤在岸上的戰術行動也理解了方濤的意圖,命令海潮號跟著方濤行進的方向緩緩前移,力保方濤和家丁隊伍在艦炮的火力保護范圍之內。而天罡亂軍的運氣則沒這么好,船上的炮手只要找到機會,也不等命令,直接開炮射殺火炮最大攻擊范圍內的一切敵人。整個湖堤頓如血染,地上的血水如同溪流一般流入湖中,染紅了大片水域。
終于,在死亡陰影籠罩下的天罡亂軍被立于船頭的金步搖用鐵胎弓射翻幾個頭目之后,精神徹底崩潰,到現在為止,一直在死人,而且死的都是自己人,那幫全身裹著鐵甲的精銳連個受傷的都沒有:這還讓不讓人活了?起事的時候誰TM說官軍都是紙糊的?都TM是鐵打的啊!
“跑啊!”不知道誰發一聲喊,帶頭扔下手中的木棍,哭號著狂奔而去。
方濤側過頭,看了看海潮號的方向,站在金步搖身邊的進寶已經高舉著一根旗桿,方向正指縣衙位置。方濤伸長脖子眺望一眼,很快就判斷出了縣衙的位置,槊尖一轉,大吼一聲:“縣衙!”隨后就沖了出去。
不需要猛沖,因為方濤選擇的是一條寬闊的街道,拐過兩個彎,就已經看到了縣衙;而早就魂飛魄散的天罡黨徒看見渾身浴血的方濤和家丁們全都下意識地往兩邊的巷子中躲避。方濤冷冷笑笑也不去追殺:這會兒就算你們跑到城外都沒用,難道你們不知道只要丟了城池,你們就是無根的浮萍,等待你們的只有官府滿世界的追殺?
畏懼,每個人都會畏懼。所有人畏懼的時候都會為自己的將來作出抉擇,有的人,寧死,也要博一把,有的人,只看到眼前的安危,暫時茍且。多數人在血性初起時都是勇猛異常,然而當殘酷的死亡擺在自己面前的時候,他們退縮,猶豫,從而喪失了進取的機會。城內的天罡亂軍不多,核心力量千余,看著周家被拿下出了心中惡氣的附逆之眾也不過千余,其他的,也不過就是看到城內大亂,趁機搞一些投機勾當的青皮流氓。這些人若是趁著方濤脫離艦炮掩護的機會一擁而上,不敢說全殲包括方濤在內的所有人,至少可以讓他們狼狽不堪。然而,他們放棄了這次機會,每個人都想著,讓別人先上,然后自己去撿現成。
方濤抬起腳,輕而易舉地踹開縣衙大門,將鐵槊換到左手,右手直接抽出“流霜”握緊。斜刺里,一個悍不畏死的天罡匪徒揮舞著兵器沖了出來,直撲方濤。方濤連眼皮都沒動一下,反手一刀,從匪徒左肩劈下,刀身劃過身體,輕松斬斷脊骨,從匪徒右胯豁出。匪徒連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整個人就被卸成兩截,肝、腸、胃、脾散落一地,后面跟進的家丁也懶得憐憫敵人,虎視眈眈地雙眼向前,毫不猶豫地踩踏過去。
“亂黨核心當是皆在縣衙,十人一組,逐屋撿搜。手持兵刃者,殺!拒不投降者,殺!妄圖逃竄者,殺!掠劫財物者,殺!無縣衙官憑者,殺!”方濤冷冷地下達了清場令,“半個時辰!半個時辰之后,我要看見宜興縣開始升堂辦公!”
“得令!”方富貴手臂一抬,舉了舉鋼盾道,“跟我來!”
韓武和毛十三也各自喊道:“跟我來!”
只有招財握住自己的西洋斧槍站在方濤身邊,一動不動。方濤斜眼看了招財一眼,問道:“胖子,你還站著干嘛?”
招財吞吞吐吐道:“濤哥兒,剛才堤上開戰的時候你也看見了,我手上這家伙掃起來就是一大片,這縣衙這么局促,我怕打起來把這兒拆嘍……何況濤哥兒你怎么說也是個先鋒將,怎么能連個護衛都沒有,等會兒縣令被救出來,你還怎么擺排場……”
方濤忍不住笑了,輕踹了招財一腳道:“看你喘成這樣!打架沒力氣了直說,別跟老子打馬虎眼!留下十個人跟我上大堂,其他人還不趕緊搜去!”招財本來就是憊懶貨,打架靠一股猛勁,不知道如何節省體力,一開戰的時候他的那柄西洋斧槍不要命地橫掃,效果雖然驚人,氣勢也有那么點萬夫不當的意思,可幾板斧掄完之后徹底沒了力氣,躲到一邊打醬油去了。這會兒一下子被方濤說中要害,招財只得訕訕地招呼手下分頭搜拿,自己則緊緊跟在方濤身邊“求保護”。
方濤徑直走進縣衙大堂,在縣太爺該坐的位子邊站定,看了看梨花木的交椅,冷冷笑笑,將鐵槊遞給招財,收刀入鞘,大搖大擺地坐下。整個縣衙,幾乎每個院落都響起了喊殺聲,方濤雙目微閉,斜斜地靠在椅背上悠閑地晃著大腿。
韓武和毛十三自由都是在青甸鎮軍營中長大,論起熟門熟路,他們還真不及方富貴。方富貴領受方濤的命令之后,第一反應就是跑進縣衙大牢救人,衙門格局對他這種兵油子來說一點都不生疏。方富貴的想法和前一晚在船上商量的結果相同,先救下被囚禁的捕快衙役以及巡城的兵丁,包括縣太爺在內的縣衙所有官吏;如果反賊想要鬧出動靜,必定不會先殺他們,而是要待一切穩定下來之后再擇日發檄文、殺官吏祭旗。而這些人的解救,可以在第一時間內恢復整個縣城的行政系統,同時解救出來的人也能迅速武裝變成一支有生力量,比起勢單力薄的三百家丁而言,實在好用了不少。
不得不說,方家的家丁和青甸鎮的水手都是死人堆里爬出來的狠角色,甭管是誰,只要一個照面,肯定二話不說直接砍過去,連辨別身份都省了。廢話么,都亂成這樣了還在衙門“辦公”的,必定是匪徒無疑。沖在最前面的方富貴毫不猶豫地解決了幾個看守大牢的匪徒之后,一群家丁沖進了大牢。果然,大牢里面“客滿”。捕快衙役們一身官皮還沒來得及被扒下就直接被塞進了大牢,人人都是鼻青臉腫,還有少半帶傷;縣令以下一些官吏好一些,衣冠還算齊整,縣令本人享受了最高待遇:單人標準間。
縣衙大牢又不是天牢,封閉效果有限,縣衙內震天的喊殺聲早就已經傳到了大牢內。被關在大牢里的人就算再傻也知道王師殺到了。在吃驚王師動作之迅速的同時,每個人都陷入了狂喜。所以,當方富貴帶人沖進大牢的時候,在場的所有人第一次感覺到,原來錦衣衛也算是“最可愛的人”哪!
斬落鎖頭。縣令縣丞慶幸了一下劫后余生,然后就趕緊向方富貴致謝。方富貴從一個潰兵丘八走到如今這一步,也算是見多識廣,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當下也不客氣地接受了縣尊大人的感謝,反正老子是錦衣衛,怕誰?倒是被關押了兩夜一天的捕快衙役們性子有些急,如今有了官軍壯膽,每個人心里憋著的那股鳥氣一下子就躥上來了,沒有趁手的兵器,牢房里頭的刑具被搜羅一空,捕頭揮舞著一根烙鐵,也顧不上自己兩夜一天滴水粒米未進,嘶啞著嗓子迸出了蘇吳方言特有的婉轉腔調:“走!弄死這幫慫人!”一群人呼啦啦地沖出去了,協助家丁們肅清縣衙。
方濤晃了好一陣子腿才等到了宜興縣令。縣令一上大堂,看到全身甲胄的方濤坐在上頭,立刻下拜道:“宜興縣率署一干人等,恭迎王師!罪官等坐失縣衙、失陷城池,犬馬怖懼,惶恐萬分,萬乞將軍恕罪!”方濤坐直身體,左手虛抬了一下道:“貴縣起身吧!城池失陷雖然有過,但也輪不到我來處置你。何況你們都被囚于縣衙大牢,足見這兩夜一天你們未曾向賊人屈膝乞降,若是王師遲遲不到,過幾天也少不得斷頭臺上青史留名了;算起來你們也是忠義。”
這話夠貼心,縣令等人立刻含淚叩首道:“上差明鑒!罪官慚愧!”
方濤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而道:“這話先不提。此時城中尚有殘賊,趁著王師主力未到,貴縣可即刻升堂辦公,率全縣可戰之兵剿滅賊人也算是將功補過。”
“謹遵將令!”縣衙一干人巴不得這句話,自己丟了城池還被俘,這已經是人生一大污點,若是能就此將功補過,那實在是再好不過。
方濤點點頭站起身,讓開原本就應該是縣令坐的位置,囑咐道:“此番領兵平賊的乃是蘇松巡撫祁大人,貴縣有兩件大事要辦,頭一件就是坐鎮縣衙分派手下占據縣城各處要沖,逐戶搜拿反賊;第二件便是要把此番天罡黨作亂的詳細經過寫成條陳,省得祁大人找你要時你又拿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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