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機靈到極點的胖子
死胖子太機靈了！方濤心里喝了一聲彩。外面的人進(jìn)不去，里面的人出不來，老子收個屁的潰兵啊！收了潰兵還支援屁的高陽縣啊！與其在這里耽擱，還不如去石門碰碰運氣呢！
方濤心里暗爽，可井陘縣令卻嚇壞了。韃子要來，縣城之外的村莊明顯保不住，可自己也已經(jīng)盡了最大努力了，軍隊有沒有？有！可都在井陘口的隘口駐扎著呢，這可是穿越太行山進(jìn)入山西的要道，丟了肯定得掉腦袋；為了防止出意外，城門確實已經(jīng)堵得死死的，民夫也都發(fā)動起來了，這也是為了保險哪！若是這位欽差沒有出現(xiàn)，最起碼在這次韃子南下的過程中，自己也是守城有功的；可這位欽差一來，事情可都變了味兒了，萬一得罪了欽差，什么亂七八糟的可能就都來了，你堅守不出？好，城外村莊的百姓都遭殃了吧？該你負(fù)責(zé)吧？光是坐視百姓被擄一條，就足夠把你打回原形了！這條罪可大可小，“雖然守住縣城，可治下百姓被擄大半，損失慘重”與“雖然百姓被擄，可力保城池不失，元氣尚在”說法雖然一樣，可一種說法有功，一種說法有罪，當(dāng)官兒人人都是門兒精，誰不會動用刀筆吏？
欽差大人的臉色變了，縣令后面的屬吏也全都惴惴不安起來。這位欽差大人明顯是要讓縣太爺立刻把堵死的城門清理出來，然后顯擺一下欽差的威嚴(yán)，至于城池能否守住，自然與欽差無關(guān)。按照以往經(jīng)驗，如果碰上精明強干的欽差，倒要先試探一下這個欽差的來頭，看看他背后的大佬是誰，然后對癥下藥；如果碰上這種混蛋糊涂蟲欽差，恭喜，別打聽了，這種欽差背后的靠山必定是得罪不起的，否則以這種智商為負(fù)數(shù)的腦袋絕對不可能混到欽差的位置上，越是腦滿腸肥一肚子草包的欽差，越是要小心了，否則被穿了小鞋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倒霉的。
縣令正在猶豫的時候，斜眼看到縣丞和主簿同時向他打眼色，兩個人手指都不經(jīng)意地拈動了幾下，縣令當(dāng)即會意，向招財叩頭道：“啟稟欽差大人，小縣為御韃虜故而封閉城門，眼下韃子未退，為滿城百姓計，實在不宜清除土石……小縣城小力薄，恐怕也無法抵御韃虜太久，為欽差大人安全計，大人不妨移駕石門或者……滄州，可策萬全。小縣糧餉倒是充足，欽差大人若不嫌棄，小縣這便替欽差大人準(zhǔn)備勞軍資財……”
招財屬于藏不住喜怒的貨色，聽到有勞軍資財可以拿，臉上立刻笑成了一朵花，揮揮手道：“唉呀呀！貴縣客氣什么嘛！上道兒！上道兒！大家都是出來混飯吃的……”說道這里，只覺得自己的褲腳被人猛扯，瞥眼看過去，發(fā)現(xiàn)方濤正在殺雞抹脖般地朝自己使眼色，當(dāng)即改口道：“本官此次前來，乃是奉旨收攏各鎮(zhèn)潰兵勤王的，糧餉么，自然由各縣抽調(diào)……貴縣的困難本官已經(jīng)知道了，既然為百姓計，那本官就不進(jìn)城了。貴縣放心，建奴如今一路在巨鹿與王師對峙，一路過高陽準(zhǔn)備往山東去，沒功夫搭理井陘，爾等速速準(zhǔn)備糧餉便是……”
跪在地上人立刻全都松了一口氣：這才對嘛！你這么說才是真的上道兒嘛！你伸手撈東西了才是真的上道兒嘛！要不然哪像欽差啊！縣令站起身躬身道：“請大人少待！”說罷，帶著縣衙一干屬吏迅速地退回了城墻鉆進(jìn)了籃子。籃子晃晃悠悠地被拉上城頭，縣令剛剛落腳，一群鄉(xiāng)紳就圍了過來。
“縣尊大人，情況如何？”
縣令攤了攤手道：“還能如何？老樣子唄！這回來的是個草包，恐怕后臺不小，執(zhí)意要咱們清理城門放他進(jìn)來……”
“不能啊大人！”一個鄉(xiāng)紳急了，“韃子若是知道這里有欽差，那還不得往死了攻城？來了如何擋得住！”
“那到不至于，”縣令搖頭道，“那個草包說了，韃子目下正在巨鹿高陽兩路呢，一時半會兒還沒功夫搭理咱們，照以往的情況看，熬到開春韃子自然就去了。”
“這就好！”“這就好！”周圍一片噓聲。
縣令繼續(xù)道：“韃子是不來了，可外面那位比韃子還狠的……”
鄉(xiāng)紳的臉再一次垮了下來。“這一次又要刮多少？”一個人愁眉苦臉地問道。
縣令嘆了口氣道：“上回來的給的多少，這次依例加一成吧，省得日后麻煩上身。各位回去拿銀子吧，沒現(xiàn)銀，糧食也算湊數(shù)……”說罷再次嘆息一聲。鄉(xiāng)紳們見狀，只得愁眉苦臉地去了。城門樓上寂靜下來，縣令招手喚來縣丞，低聲囑咐道：“韃子不來了，讓挖地道的人停停手吧，降表也趕快燒了，決死抗敵的布告再貼一次。對了，大家把銀子都湊一湊，只要熬過這個把月，咱們就是有功之臣了，升了官，錢啊什么又都回來了，我若升了知府，這縣令的位子肯定保舉給你，對大家都有好處。”縣丞點點頭，很快去了。
看著城門樓上匆匆離開的身影，方濤興奮地拍拍招財?shù)募绨蛐Φ溃骸芭肿樱阈械模∧銊偛乓侵苯娱_口要錢，咱們肯定露餡了！你小子是怎么想出這個點子的？”
招財一腦袋漿糊地問道：“什么點子？”
“變變臉色假裝要走啊！”方濤呵呵笑道，“當(dāng)官兒不怕你真發(fā)火砍頭，就怕你這個……”
招財撓撓腦門兒道：“什么變變臉色假裝要走啊！我是真要走！他們真沒誠意！我忍了半天才沒說直接砍頭的！”
“你怎么就知道他們沒誠意的？”方濤奇怪地問道。
招財馬鞭隨手一指，對著城墻道：“你看看那籃子，那么小，我這體型能裝進(jìn)去么？吊起來之后萬一壞了，那不是摔死我了？謀殺欽差啊！沒砍他算不錯了！”
方濤頓時絕倒，傻愣愣地在旁邊半天都說不出話來，而進(jìn)寶早就捂著嘴巴埋頭猛笑了。縣城里的動作很快，沒多會兒功夫就有不少民夫肩挑手提地上了城頭。先是被放下來幾個差役，然后是民夫，接著大籃小籃的糧食被放了下來。要說還是縣令最貼心，就連兩輪的板車也拆了十幾個放了下來，等下面把板車拼裝完畢，糧秣裝好的時候，已經(jīng)過去了一個多時辰，這個時候縣令和縣丞再次被放了下來，小步跑到招財面前陪笑道：“欽差大人，都妥當(dāng)了！”
招財笑笑，顧作沉吟道：“真的都好了？”其實招財自己心里也沒底，這么多糧秣一下子都齊了？這么容易？他倒是很想立刻下馬摟住縣令啃上兩口說聲謝謝，可話到嘴邊，也要顧忌“欽差”的威嚴(yán)，一時想不到詞，只得沉吟起來，眼睛直朝方濤身上瞟：濤哥兒，接話茬啊！
可這個表情和這句拖時間的話在縣令和縣丞心里卻是意義非凡。縣令臉色變了變，連忙從懷里掏出一卷紙道：“這是下官偶得的幾句詩，還請上差指點……”看到招財?shù)难劬ΤR夫身上瞟，縣令立刻將紙卷塞到馬夫手中繼續(xù)說道：“希望上差多多栽培！”
不就是幾句破詩么？老子又不識字！這些當(dāng)官兒的真他娘的酸到底了！招財心里哼哼了兩聲，可又沒臉說自己不認(rèn)字，只得堆起笑容道：“放心！放心！栽培是肯定的，只要辦事辦得好，什么都好說！往后你該怎么做就怎么做，等韃子退了自然不會虧待你！”這話倒是招財自己想出來的，他一直琢磨著這個縣令有什么能耐，琢磨半天也沒琢磨出來。于是小聰明一來，加上自己的一條混蛋邏輯，很快就憋出了這么一句話。
縣令立刻也開心了起來，連忙作揖道：“多謝大人！上差公務(wù)繁忙，下官這便告退了！”目的既然達(dá)到了，自然是皆大歡喜，招財也沒多做挽留，讓縣令和縣丞徑自去了。不多時，民夫們推著板車將糧秣送了過來，招財一聲招呼，吳富貴便帶著潰兵們推著板車大搖大擺地上路了。
“娘的，也不送送白花花的銀子，還他娘的送詩……老子一泡尿過去，濕他個頭！”招財晃晃悠悠地坐在馬背上，嘴里哼哼道，“濤哥兒，等到了前面停下來瞧瞧，到底有多少糧食……有肉沒有……”
“拉倒吧！”方濤又好氣又好笑，“人家說是自己寫的詩不過是掩人耳目而已，那個當(dāng)官兒的好意思說自己賄賂上司了？他娘的剛才那一卷都是票號的兌票啊！往少了說都得三千兩！”
招財先是一愣，旋即放聲大笑了起來：“太爽了！太爽了！老子要當(dāng)官兒！老子要當(dāng)官兒！”
在后面押車的吳富貴聽到招財?shù)脑挘粗遘嚿隙训脻M滿的糧食，心情也是大好，回應(yīng)道：“許爺，您現(xiàn)在不已經(jīng)是官兒了么！咱們兄弟還指望著跟著您吃香喝辣呢！”后面的潰兵哄然叫起好來。
招財心情歡快無比，高聲道：“走走走！碰上潰兵能叫上的都叫上，咱們?nèi)ナT，不！去邯鄲城，老子請你們喝酒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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