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抬頭望月
某些事情,只有經(jīng)歷過之后,才懂得里面的合理或者不合理之處,統(tǒng)統(tǒng)都不必要過分去糾結(jié)的。云帆又回到了他的年少時期,只不過是換了一個世界而已。這話說的輕巧,有家的人,永遠不懂得無家可歸之人的痛苦。云帆便是一個有了家的人,但他的鄉(xiāng)愁,對前一個世界的鄉(xiāng)愁,自從回到章州城外那個家之后,就像是隱匿起來,沒有發(fā)作過了。
今日十五,按理來說,應(yīng)該會有月色的。進飯館之前,反正云帆沒有見到過。他們即將對付完晚飯之前,云帆往前面的日子算了算,他總覺得自己好像丟失過什么東西似的。好幾次都不能想起來,所謂丟失了的物事到底是些什么。鄰桌的王齊野已對付完他的老酒,見到云帆三人起身,他也跟著起身。看上去這真是一種巧合。
隨在大師兄和二師兄后面出了這家不大起眼的飯館,這還不到深夜的時候,云帆抬頭找了找,他要在天空中找到一輪明月。結(jié)果呢?很幸運的,他找到了,散發(fā)著冷光的月亮,好像有一種冷艷之美,隔著這么遠的距離,憑著云帆的眼力,看得夠清楚的了。
這一刻,他真的想起了,自己忘記了的物事,原來跟這只月亮有關(guān)呀。這就是懷念,懷念另一個時空里,自己的家人,自己的弟兄。直直地盯視了好幾眼,再好幾眼,直到身后傳來了老人家的聲音:“這位小兄弟,麻煩請讓一讓。”
云帆聞到一股不濃不淡的酒氣,他沒有扭頭,而只是往側(cè)邊挪了挪,他的頭跟著低了下來,而前面幾步路距離的師兄們剛好停下。
“師弟,怎么了?”大師兄問道。
“沒事,只是剛才入來的時候沒有發(fā)現(xiàn)月光,出來剛好見到了,所以好好看了幾眼。”心中雖有懷念,有淡淡的鄉(xiāng)愁,而云帆并沒有將之表現(xiàn)在自己的臉上,他的臉色看上去是正常的。
老人慢慢從身邊離開,他臨走之前,假裝看了云帆這個小子一眼。當這吃花生時候故意發(fā)出聲響的老人家的離開,云帆才瞄了此人一下,由見識過一些江湖人,特別是大俠們風采聯(lián)想到的,留在了自己心中的一些經(jīng)驗,云帆判斷一下,這老人應(yīng)不會是普通人家罷,從此人的行路中,他見到些江湖人的特點。
“哦,”大師兄抬頭望望天空中的月亮,在這么低矮建筑為主的金陵城內(nèi),抬頭看天找尋月亮和星星,總是比較的容易的。
大師兄抬頭,二師兄也跟著湊湊熱鬧。
“十月的月亮,比中秋時,要小一點。”認真比較過之后,胡銓說道。
“不錯,是小一點。”云帆認可。
“回去吧,時間不早了。”大師兄輕輕地甩了甩自己的衣袖。
他們?nèi)穗x開飯館,他們?nèi)苏咴诨乜偷甑穆飞稀4蠼种校寺厣倭似饋恚@樣的夜,這樣的城市,就算這是大越朝的國都,仍改變不了白天繁華熱鬧,當黑夜降臨,當深夜慢慢靠近,如此冬夜里,留在外面的人是不會多的。南方城市里越到深夜,越熱鬧的景象,此處見不到。當然,這里離夜夜笙歌的秦淮,有一段距離,云帆沒有透視眼,亦沒有順風耳,他不知道從未到過的**之河上,存有那延續(xù)了百十年的胭脂味。
一只過街老鼠大膽地從大師兄腳下過去,又一只膽子不小的老鼠從云帆的身后跑到另一邊的某個洞口里,云帆故意跺跺腳,他同時學(xué)了一聲貓叫。
“喵”聲剛落,大師兄覺得有趣,正要打趣云帆一下,真的貓叫聲來了,一只黑色的野貓不知從何處冒出來,追趕到了老鼠洞口,伸出它的利爪,只抓到老鼠尾巴上的嫩毛。
貓叫聲響起,這是不甘心的貓叫,它丟失了它的獵物。
“哈哈。”大師兄笑了。他的笑聲在街上響起,很快就傳送到兩邊的墻上,被新造的磚頭吸收掉。
“嘿嘿,”云帆跺完腳,他沒能驚嚇住哪怕一只老鼠,但此時他的心中之淡淡的鄉(xiāng)愁,不知為何居然去掉了三五分的樣子,“大師兄,你嚇著那只貓了。”
“有嗎?應(yīng)該是師弟你這一腳壞了人家的好事吧?”田鵬飛笑言。
“它走了。”胡銓注意到那只沒能領(lǐng)到晚飯的貓的離開,它突然出現(xiàn),爾后心有不甘之意,離開此地,或許通過抓到另一只獵物,來撫慰此時心中的失落。
不可能如白日里的太陽般,月亮的照在城墻上,帶來足夠的熱意,它只可以催熟守衛(wèi)的夢。在兵丁眼里,這樣的夜,很適于睡覺,可這樣的夜,值班者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好好守衛(wèi)大越朝的皇城。有敢于懈怠的,同樣缺不了不忘守著自己的崗位,兢兢業(yè)業(yè)做事的。
更遠處的劃船聲響,傳送不到高高的城墻之內(nèi),那熟睡中人的耳邊。站在高處的兵丁呢?往著某處瞄了一眼,那些風花雪月的事情,跟他們無關(guān),就算此時他們聽到了那邊的喧囂聲,他們的心亦不會越過護城河,沿著堤岸一路而去。
金陵城從整體上說,這樣的夜里,算是陷入了沉睡。勞累一天的人,玩樂一天的人,無所事事一天的人,以及不痛不癢對付了這一天的人,都慢慢沉了下去,沉在他們的被窩里。冬天是來了,可金陵城入冬的第一場雪,還未到來。
這是深夜,某家客棧的房間里,還亮著燈火,燈火的映照之下,是一張中年人的臉,而他的身邊,正或坐或站著三人。此正是虎門鏢局的張鐵衣一行。十五這一天,不正是他們南返之日嗎,怎么這幾人還停留于此呢?令人費解。
“爹,咱們真的要接這一趟鏢嗎?”張?zhí)炻宕蚱瞥良牛瑔柕馈K膬晌粠熜滞瑯颖в胁唤猓皇嵌颊f好了,盡快南返,回到平遠,爾后分工或理順善后工作,或派人到文縣接回羅雙全嗎?計劃來不及去實施,他們的肩膀上又多了這一份鏢,實在讓年輕人有幾分不解的。
“這一趟鏢。”輕輕地,張鐵衣站了起身,踱了好幾步之后,回過頭來,嘆道:“不接不行。”
“師傅,是對方來頭很大?”聶長風試探著道。
“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呀。”張總鏢頭言道,“這件事你們知道就好,其他的就不要問了,要保守這個秘密,知道了嗎?”
“是,爹。”
“是,師傅。”
“好了,這么晚了,你們也回房睡覺吧。”張鐵衣?lián)]一揮手,他趕不走肩膀上的壓力。
年輕人退了出去,燈光之下,又只留下一人,這一人仍在思考著,思考著些什么,大概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
天黑天亮,是一個球體的自轉(zhuǎn),同時環(huán)繞另一只天體的公轉(zhuǎn),人在其中,斷難覺察到其中的旋轉(zhuǎn)。若此人有幸知道天體運轉(zhuǎn)中的實質(zhì),那么,可以肯定,此人會活在暈眩之中,不舍晝夜。
不舍晝夜的,除去時間,還有江河的水流,以及人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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