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小乙
巧遇這樣的事情,若不是心懷期待,當臨身之時,給予當事人的總以驚喜為多。當然了,這里的巧遇,指的是相識的人之間,隔了好長一段時間之后,于陌生之地相逢這樣的事情。
金陵對于云帆而言,就是這樣陌生的地方。盡管從名字上看,他早就在那一個時空里聽說過這個名字,而兩三天的時間里,他只是在金陵西城隨意走了走,是談不上對這個城市有多少了解的。那負責任的大媽,那朝氣同時也是“暮氣”十足的衙役,以及火鍋店內的拖沓說書人,還有脾氣溫和的公子哥,這些只是片段般的所得。要知道鐵匠鋪內的老鐵匠慈和之外,仍有幾分商人的味道,而愛清潔的那一條街道以外,云帆曾差點被洗腳水潑灑到的衛(wèi)生粗糙,就是這樣的京西城里,真實的寫照。
遇到的小事情不少,可對于云帆而言,皆需要去消化,去慢慢提煉出其中的可煉制成閱歷的晶體。金陵的城墻之厚,之高,之雄偉,金陵護城河的寬廣,這已不需要去強調。
但巧遇呢?云帆還真的沒有想過,至少若在金陵城內,要巧遇的話,他的第一對象是趙子芋,而不是別人。
當十四這天的下午,云帆跟兩位師兄一道,仍流連在金陵西城那不算美麗的街道上時,他們的肚子還不是餓的,離他們晚餐時候還有一段時間的樣子,不經意之間,云帆好像看到了一個不陌生的身影。他剛要張嘴喊一句什么,那人就轉過身來,當然,這并不是說此人看到了他身后不遠處的云帆,他這一轉身,只是恰好發(fā)現(xiàn)了一枚靜靜地躺在地上的大越通寶而已。他要將之撿起來,他需要將之撿起來。
“你是小乙大哥嗎?”云帆突然往前一跳,他分明離了大師兄和二師兄的隊伍,使得后兩者有些吃驚,很快大師兄就了然了,原來這應該是小師弟的熟人。
手指剛剛觸及那受了點地氣的銅板,混吃者打扮的小乙聞言不禁抬了抬頭,他仔細看了看來人,這時候腦子里光亮一閃,這不就是寧城時候所認識的那個云帆兄弟嗎?是的,盡管好幾個月未見面,發(fā)生在云帆身上的變化夠大的,小乙還是可以將之認出來。
“你……你是云帆兄弟?”有些激動的小乙忘記了地上的那枚銅錢,他想立即上前拉住來人的手,走了半步之后,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是臟的,而對方似乎真是云帆,但已不是那個混吃者云帆了,他衣物整潔,手部更是光潔的。
發(fā)現(xiàn)對方下意識般往后退了退,云帆到了小乙面前,笑道:“是呀,小乙大哥,想不到能在金陵遇到你,哈哈。”小乙有些激動,云帆又何嘗不是心有激動之意呢。雖然說到交情,在寧城時候,云帆跟小乙、王五、牛三他們都差不多的,而獨屬于云帆自己的十多天的混吃經歷,使得他清楚記得那幾個人,就算一下子不敢相認,他仍表示出了自己的熱情。
握著小乙的手,云帆對著身后的兩個道士介紹道:“大師兄,二師兄,這是小乙大哥,是師弟在寧城時認識的朋友。小乙大哥,這是我的兩位師兄。”
手被云帆抓住,小乙縮不回來,這么一握,他發(fā)現(xiàn)可能云帆兄弟過得不錯,卻還是沒有忘記曾經的日子,忘記自己這么一個窮朋友的,他忙跟著兩位道長問一個好,之后便有些不知道說什么好了。他的激動被握住,他的激動仍留在心上,掛著臉上。
“小乙大哥,這些日子你過得怎么樣?”發(fā)現(xiàn)小乙還是混吃者的打扮,云帆已經知道,這應該還是寧城時候的小乙,而他的忍不住問一問其人的境況,多少有幾分客套在內。可不能否認的是,這時候的云帆,同樣帶有關心的親熱的。
“老樣子嘍。”有激動,但同時小乙還是抱著豁達的心態(tài)的,對于混吃這一窘境,他不會感到如何的難堪,雖然看上去面前的云帆兄弟,過得很不錯。
一別數月,熟人之間難免要聚一聚,話一話重逢的喜悅的。如此四人找了一處飯館,要了一處不錯的位置,對付晚飯的同時,也好好地聚聚舊情,說說近況。
“小乙兄弟,來,別客氣。”田鵬飛幫小乙夾了一筷子菜,放進對方的碗里,笑道。對于曾經幫助過自家?guī)煹艿娜耍瑫r也算是小師弟的朋友,田道長不吝于自己的熱情,這時候的他,很有幾分地主的樣子,他覺得好好招待此人,是應該的。
“道長不必如此,我自己來就可以了。”小乙有些受**若驚。
待得小乙快速地填了填肚子,云帆笑道:“小乙大哥,要不要來些酒?”在當日寧城的歡送會之前的午飯上,他還記得那一餐飯上,邀請方并沒有給他們喝酒,喝酒誤事?事后云帆想過,大抵是壯行之日,若有酒的話,被某些人克扣了吧?那時候的云帆,就已不是一個過分純潔的人。今天是相逢之日,若沒有酒的話,云帆以為,不就是缺了點什么的嗎?所以應該要喝一喝的。
“也好。”對于道長的熱情,小乙有些不敢承受,而云帆呢,他是不會過于客氣的,怎么說兩人都是曾經混吃過的,有這樣的交情在,他覺得若拒絕了,就是矯情。
幾分飽和三兩分的醉意上來之后,云帆問了些當日南下到兩水去的事情,小乙嘆了一聲,說到路上有幾個人想逃跑,被抓回來之后毒打一頓,其中一個被打成半死,仍需要在兩水筑墻搬磚。他們干了差不多一個半月的樣子,說好的工錢結果被克扣了,小乙坦言這么些人累成了狗,敢怒不敢言。若不是兩水算是他的家鄉(xiāng),他還識得幾個人,很難想象干了這么長時間的累活重活,像他這樣身板的人,沒有累跨、大病一場。
云帆小時候搬過磚,很知道些其中的辛苦,自然這只是在小孩子的角度看問題的,不能跟成年人相比,所以對于兩水城所發(fā)生過的事情,他只可以抱以同情。在路上遇到李石他們,是云帆的幸運之處,這幫他免去了一場吃苦的遭遇。
“小乙大哥,那你什么時候到金陵來的?”想了想,云帆發(fā)現(xiàn)當日南下的人之中,似乎除了小乙一人,其他人的印象他已經模糊了,是以只問一人的情況。
有食物進肚子,有酒入喉,小乙感覺舒服了許多,沒有經歷過饑餓的人,是肯定想象不到一個掙扎在溫飽線以下的混吃者之難處的。他嘆完一聲兩聲,聞言答道:“離開兩水之后,我曾回過寧城一趟,在那邊呆不下去就只能往北,聽說金陵是一個繁華的地方,所以就來了。”一路上的乞討,在一個混吃者是正常的,可能在混吃者看來,其中的艱辛不足以向別人道,這對于小乙來說,卻是非常正常而普通的。
云帆微微點頭,他的兩個師兄亦在一邊仔細聆聽,這時候的大師兄和二師兄,就只是聽眾罷了,他們也向來不是什么話嘮,更何況面前的小乙,他們不熟悉的,只看在此人可能幫助過云帆的份上,保持住一種關注的熱情而已。
“來,大師兄,二師兄,還有小乙大哥,再來一杯。”酒不是什么好酒,比不了花山上的白芒,但比起章州城的五加皮,要好上幾分,這一刻的云帆連半分的醉意都沒有,他的酒量在金丹之力的幫助之下,可以如他的師兄們那樣,輕易將酒精排出體外,很可算得上是千杯不醉的。
“好的,云帆兄弟。”舉著杯子的小乙不忘跟田鵬飛和胡銓敬上一敬,“兩位道長,請。”
“請。”
相逢時的激動,在晚餐時候,于小乙處慢慢平復下來,而云帆發(fā)現(xiàn),自握住小乙大哥的手時,那一種偶遇的喜悅便慢慢沉淀下來,說是慢慢地,其實也就在他們往著飯館走去的那幾步路之中,便如此的。所以說云帆一人的激動,并沒有跳躍到某種高度上,他似乎有了跟他這樣年齡的少年人,所不大相稱的沉穩(wěn)。他的此時握著杯子的手,不用多加幾分力度,就很可保持住穩(wěn)定的姿態(tài),從而以較為平和的心態(tài),對付完此一餐飯。
小乙拒絕了云帆的好意,于是為他開一個房間,明日再好好聚聚的想法是落空了。小乙執(zhí)意要回到自己的老窩中去,云帆只好由之,在一時半刻中,年輕的他暫未想到幫助小乙大哥的較為妥當的辦法
臨離開的時候,云帆想偷偷地往小乙的口袋里裝幾張數額不等的銀票,同樣被這個曾經的同行婉拒了。出門分手的小乙笑著道了一句感謝云帆兄弟的招待,便灑脫般往著他的住地而去。這樣空蕩蕩地走,兩袖連清風都攏不住,是一種瀟灑嗎?至少在小乙此人,他吃飽之后,心中不會有多少的不舍,或者不滿。路,一直都在自己的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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