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談話
鐘老頭看上去無所事事,一個上午拉著啞巴車夫下了一盤棋,就見到云帆她們的進來。老頭子下棋時總愛抱著不講究輸贏這樣的心態,只圖一陣快樂,棋藝高低不去論他,只這種心境便高出許多的習棋人。車夫亦即是云帆的師叔姓劉,名方肇,李石、管家等人稱他做劉先生,以前有人試探性叫過此人“二老爺”這一類稱呼,皆被他搖搖頭,擺手斥掉。昨日酒桌上對上鐘老頭,今日棋盤里迎著老頭子,劉方肇頗感痛快,棋盤里廝殺,他愛用大開大闔的下法,認為只有這樣的戰斗方式才能叫自己過足棋癮,有戰場上金戈鐵馬的味道。
云帆連看熱鬧的水平也可能達不到,他坐在一邊,只見棋盤上差不多布滿了棋子,黑白勢均力敵,不知道誰優勝一些。劉方肇放下了一顆棋子,鐘老頭一錘定音,“啪”的一下,棋子生根,才捋捋胡子,笑道:“劉老弟,呵呵,承讓承讓。”
劉方肇臉呈佩服之色,抱一抱拳算是達意。中年之期的他比起年輕時內斂了許多,心底下也多少存著好勝之心,不然使出大開大闔這樣的板斧,若失去激情,很難往前推動。棋盤上如此,人生中也差不多。
午飯后云帆被李瑱叫到了他的書房,將門關上后,兩父子便在里面進行了首次正式的談話。這是一種關心,更是一種宣示,男人間的交流,就算是兩父子,也是有著相應的不同于母子交流的方式,這從母愛和父愛的表達方式迥異,就很可看出來。
云帆站立著,直到李瑱坐了下來,道了句坐著說話才在他的對面占了座。倘若不然,自己站著說話也是講得過去的,這是受了電視劇的毒害,因后人的思維里,古代大多時候父子倆談話,分著尊卑,做兒子的需要站著,斷不可坐下來。而且云帆心里也抱著一份尊敬,用后人的話說來,便是禮貌。
李瑱不愿擺出嚴肅的表情,自己的兒子能找的回來,除了十年一日的尋找以外,還靠著運氣,或是說老天爺的護佑。后者他自不大相信,但有一些很難搞清楚的東西,歸咎于未知事物,是常人的思維。他微笑著,就這樣看著云帆的臉,昨日那一段短短時間的觀察是不夠的,雖不比韓氏,他也覺得應該多看一看云帆,盡快地將父子間的感情拉近,好好培養。
“兒子啊,終于回家了,這么多年來,你吃了好多的苦,今后所有的溫飽等等以前擔憂的東西都不用去管了,這是一種物質的保證。你爹我雖然沒什么本事,這一點還是可以說是沒有問題的。”李瑱開口道。
云帆也跟著掛上笑意,道:“爹,這幾年,孩兒雖然許多時候為下一頓發過愁,但孩兒不覺得是多么的苦,斷斷續續地,孩兒也學到些東西。古人不是說過‘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嗎,貧窮也算是一份財富,而且像鐘伯這樣的人給予孩兒的幫助不少,咬咬牙便很快過去的。”
李瑱想不到云帆可以講出這一番話來,他忽然想到昨晚夫人韓氏所說的自家兒子識些字,能讀書,帶著贊賞的目光點點頭后,李瑱問道:“說的不錯。兒子,聽你娘說你能讀些書,肯定是很不容易的,這幾年為父的沒盡到責任,很是慚愧,你識字多嗎?”
“還可以吧,屋子里書架上的書今早早飯前還有昨晚翻看了一下,都看得下去。”
聽到這句話,李瑱感到高興,他不是一個對于功名仕途看得很重的人,相反倒是不愿一個人為謀出路而讀書,進入官場爾虞我詐,為上爬不擇手段。云帆出生不久他便下了個決定,教兒子知書達理,學做人,但不強求他為功名而讀書,不贊成其長大以后步入這一途。可惜人有禍福,他的計劃和期盼未能正常的進行下去,云帆失蹤,這些年的尋找,才找了回來,高興欣慰之余,早年間的這個想法便自然地從隱藏中走了出來,昨晚翻炒一下,今日午飯叫兒子進來,也想大概的跟云帆講一講。
“那要不要請個老師再給你有條理地梳理一番,也學些東西呀。”
云帆想了想,道:“兒子以為課本上的東西,就閱讀而言,自己也能搞得掂,不過若爹你覺得有必要,兒子自是聽從父親的安排。”
“嗯,愛看書很好,不過自己摸索有時候效率不高,系統的花一段時間學一學有其必要,不過你剛回家不久,這件事就往后延一延吧。”李瑱決定道。
“好的,就聽爹的。”二十來歲的心智,十五六歲的年齡,這看起來矛盾,卻是云帆自己身上的真實存在。對于學習他向來不討厭,考試的學習例外。說他是一個愛讀書的人不錯,他也自認如此,準確一點,可能書蟲更恰當些,事在前一世,這一次的重新開始,云帆仍保留著因靈魂而來的喜好,但已不是十分的迫切,他有了些新的追求。
接下來李瑱挑了些自己認為要先了解的事情與云帆聊一聊,大多是云帆這些年的經歷,聽了些云帆的經歷,這更讓他覺得應該多加補償,以彌補失散十年云帆應得的父愛。云帆,準確些是前一個李云帆這些年的經歷較為簡單,并沒有被后一個云帆消磨盡他的記憶,所以能答得上來。學會識字和看書,不算云帆帶過來的技能,原來有之:之前破廟里的平凡家伙,很有些天賦,就是被溫飽問題折磨著,不得不斷續的緩慢把興趣保養住,不使之連同希望一起滅掉,這叫云帆心里佩服,惡劣環境中生長不易,有此意志力更不容易。
下午的陽光很好,推開門父子倆從屋子里走了出來,李瑱拍了拍云帆的肩膀,道:“為父下午還有點事,你可以四處逛逛,過兩天帶你進章州城走一走。”
“好啊,爹。”云帆高興的道。
李瑱親昵地摸摸云帆的頭,道:“你看,就這么一陣子不見,你娘又想著你了。”云帆看了過去,果是韓氏帶著其婢女等走了過來,到了近前,道:“你們兩父子談些什么呀,都談了快一個下午了,兒子,來,到娘這邊來,下午外面熱,進屋子里說說話。”
云帆剛從一個屋子里出來,又要進到另一個屋子里去,李瑱見狀,對韓氏道:“夫人,我下午還有些事,兒子就交給你了。”
“嗯,老爺你忙吧,我也要與兒子聊一聊,你出去辦事,早一點回來。”
“遵命,夫人。”說完李瑱便出門而去,管家早就在外頭守候多時,兩人一起,往府外走去,門外停著一輛馬車,或是進城的罷。
云帆想不到父親也會開一些玩笑,李瑱剛才笑嘻嘻的作揖而別,類近于打情罵俏,卻顯得正式一些。韓氏似乎習慣了丈夫的這種假正經的親昵,她笑牽著云帆的手,拉進她的屋子里,小冬小池等人也跟了進來,一邊侍候。
“兒子,來,吃些點心。”落座以后,云帆便被韓氏要求吃些東西,方才費著口舌,在李瑱面前談話,心情不錯,口水卻干了,這時候更應該喝些水,點心,貌似也適合。云帆抓過些瓜子,要磕開來嘗嘗,同時勸道:“娘,您也吃一些。”
“好,好,娘也陪你吃一點。”不久后小池小冬等人亦被韓氏要求陪同著吃點心活躍氣氛,這剩下的半個下午,云帆便在這個屋子內度過,談談話,喝茶吃東西,再陪韓氏玩了一種叫雙陸的游戲。游戲規則不難,按云帆的理解,近于飛行棋,講究運氣,也需動腦筋,很有點玩頭。云帆對于圍棋象棋等等皆不大通,但此雙陸,居然引起了他的興趣,由小冬指點玩過一把后,出了點心思,一時著迷,若不是吃飯時間到了,他是仍要繼續下去的。事后想起來,擦擦虛汗,有玩物喪志之虞,看來溫柔鄉里,作為一個男子漢,特別是未完全長成的男孩,不可沉迷此道太久,否則抽不了身,很容易虛度光陰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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