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拜見小友而來，自然應該下輦。”坊大師倒也十分客氣，客氣到讓雅齋沒有想到。“沒想到師尊如此在意羅皓。即便是客套話，也太抬舉了。”

　　“晚輩不敢。”羅皓客客氣氣地欠身說道。

　　“碩碩……”坊大師擺擺手，碩碩就下車打發走了圍觀的人群，并將后面一輛小輦引了過來。于此，兩輛車輦被移動到挺遠偏側，而羅皓幾人在前面引路，故而走在車輦前面，并沒有注意到第二輛里是坐著何人。

　　待車輛安排好后，才能下車，而羅皓等人先至院內等待，而帖奚、雅齋、碩碩則是親自在側院相迎。

　　“以前就聽說了坊大師的排場很大，沒想到會這樣大，那車輦可真夠大的！”霓綾想著那奢華的車輦就覺得厲害無比。

　　“這個坊大師以前也是有所耳聞，沒想到比傳言還要……這個，就是鈕庫隊長全盛時期，也沒有他這般……厲害人物，就是厲害人物。”青爵的目光里流露的是無比崇敬之情。

　　羅皓是近前見過那車輦的，雖然當時主要為了拜見坊大師，并未認真也沒有得空去認真打量那車輦，但是余光也看了個大概，至于外部那些金銀點綴就不說，單看內部，底部居然也和屋舍一樣有地板鋪設，而且還有臺階，臺階的面積較大，坐人都可以別說站人了，碩碩之前就站在中間位置的臺階上，坊大師的位置在最里側，為一黃木貴妃榻（不是漆染的，至于是何木，羅皓就不識得了），兩側也有矮踏布置，應該是客榻了，貴妃榻上方桌擺有茶杯與點心盤，而榻前還有男女各一侍，可見坊大師的舒服日子。羅皓在輦外能聞到煙火氣味，可是從輦內就聞不到了，茶水是要燒的，可是羅皓大意看了下，里面雖有幾處柜臺，卻沒有灶臺之類，不禁起了一些好奇，“難不成是用火巫術加熱，唉，富貴人想得法子真多……”羅皓自以為想到了原因，卻是忘記了輦外的煙火味這一線索。

　　“連你都說厲害了，那他一定是不一般的，只是沒想到一個舞墨弄畫的居然比一個大隊長還要排場，真是……”羅皓一來自己有見過，二來青爵又高看坊大師，不禁覺得這個社會有些本末倒置。

　　“你怎么反倒是糊涂了。你看帖奚年紀不大就已經是元巫了，足見其天資，而你看他那大師兄，年紀大些，也在元巫五品以上，雖然天資上不如帖奚這等天才，但是放眼整個大陽界，那也是一流的高手了，那個碩碩雖然沒有出手過，你自己也能估計出他必是元巫。你想想三個弟子都是元巫，那坊大師至少也是元巫九品往上，對不對？這就比我們小陽三個隊長不遑多讓了，與鈕庫隊長也不分伯仲。更何況，聽聞這個坊大師早已經突破元缺，達到地巫了，那你就明白了。”地巫二字說得輕巧，但要有人達得到，天資是二，機緣是一。既然坊大師步入地巫，那的確是三塊大陸都可以橫著走的人物了。

　　“來了。”

　　雖然已經摒退了諸多侍從，但是三大弟子引路還是氣派有余，坊大師的容貌也是顯露在了大家眼前——年輕，太年輕了，根本不像八十歲的老者，看樣子倒像是帖奚的大哥一般，舉手投足亦是雄渾生威，手中握著一扇，扇末有一玉墜，這一點綴讓其威勢弱了幾分，文氣多了許多。

　　“見過坊大師……”幾人有條不紊地施了禮，向長者的恭敬之禮。

　　坊大師剛剛說完免禮，“姐姐，羅皓大哥……”一個小女子哭哭啼啼地走了出來，準確說是已經梨花漰落了。“大姐她……”

　　“好妹妹……”霓綾一時間被帶動了情感，眼睛略有濕潤，就是伸出手，敞開懷抱。沒想到念茹繞開了霓綾，撲在了羅皓的懷里：“羅皓大哥，大姐她……大姐她……哇……”

　　“嗯，乖……我知道……我知道……”羅皓撫著對方的背，安慰道。霓綾看到此景，鼻子一陣酸楚，“為什么……一定是我自責，才會這么難受，為什么大姐去的時候，我沒有嚎啕大哭，我是不是太冷漠太絕情……好你個霓綾，你竟是這種薄情寡義之人……”霓綾在一旁一味地自責，不過卻是極力壓制心中另一份情感，“不爭氣的霓綾，你就是不爭氣，為什么不大膽一點……”

　　“真是個大傻瓜，大笨蛋，大廢物，膽小鬼！”情到深處霓綾不小心喊出了膽小鬼三字，雖然聲音不大，但是被青爵聽到了，不過青爵沒有說什么。

　　“我……我聽師父說，大姐走了的消息……嗯嗯……是你傳回來的，我想問大姐真的是秦大哥殺的嗎？”念茹兩眼朦朧地看著羅皓。

　　羅皓不忍心欺騙，同時又不忍心告訴對方現實，畢竟是念茹心里不愿意承認罷了，“不要問了，故人已去，雖然有許多不盡如人意的地方，還是讓往事都過去吧。不要想太多了，你看看你，都不像我認識的那個調皮的念茹了。”羅皓的語氣如兄長一般，卻是說了太多的話，這一刻只要點點頭，一切不說，反而更好。

　　“為什么？為什么啊！他不是很愛、很愛很愛、很愛大姐嗎！為什么要親手殺了大姐呢！就這么自私，這么沒有氣量嗎！這就是愛嗎？如果這是，那我寧愿這一生都不要愛！”念茹捶著羅皓的胸口，聲嘶力竭地吶喊，卻是無力地抽搐，她渴望一絲溫暖，來自她第一次有了依賴之人的溫暖。

　　“秦子旭，他是很愛很愛林欣，愛到不能自拔，愛到不愿將她讓給他人，愛到要以他的方式留住這份愛。不過，他錯了，就像留不住林欣的生命、林欣的身體，林欣的心房一般，他自始至終，都沒有留住林欣的愛。不能怨他錯，怨他無情，只能說是他愛得太錯。”羅皓將自己的理解加上冠冕堂皇的話說了一通，但的確也是秦子旭當初的想法與此刻深深地的懺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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