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一息，小福也長成十歲的孩子了。

　　自五歲生日那天起，小福便不再只是機靈，而是聰慧，準確的說是一種睿智，與那個聲音無關，與所謂的傳承無關，僅僅只是因當年一顆成長于其內心的種子——對環境的敏感、對為人處事多了一份機警，隨著對世界的了解產生了一種異族求生的謹慎心態與舉步維艱之感。

　　正是這份睿智，使得小福在私塾讀書的歲月里格外用功，同時也格外出彩。不出四年，先生便把自己畢身所學都傳授給了小福，近來的一年多里，小福主要幫先生打理私塾，補貼家用，另外又向先生請教這大千世界的諸事。

　　眾多同窗中，小福也是和鎮長之孫王煒最為要好，一來王煒長小福兩歲，又天生好不平，向來把小福當弟弟看；二來，祖母諸多囑咐，便經常拜訪崔奶奶家，一來二往就更加熟絡了。

　　晨出暮歸，每日單調的重復，卻讓小福十分順心，簡單而幸福的生活反倒是成了一個十歲孩童的最大渴求，不知道的是諷刺呢還是故作老成。

　　孫兒讀書，崔奶奶日子也清閑許多，便也謀籌一些活計，幫鄰里街坊刺繡，論平山鎮內刺繡第一，外地人都知是綾羅紡的段三娘，然則當地人卻對崔氏稱道有佳，外加上鎮長夫人黃羅氏的暗中扶助，收入倒也可觀。雖是如此，崔氏卻把大部分的收入都儲了起來，祖孫二人的吃穿用度仍舊略顯清苦，小福自小生活就是如此，倒也習慣。

　　這一年多，小福也沒有白給先生打理瑣事，從先生那了解到了很多曾經不太清楚的事物傳說：

　　這個世界名為“大陽”，至于為什么叫大陽，只是一些千年前的說書人稱之為“陽界”，世代下來口口相傳，便莫名其妙地添了一個“大”字。但有另一說法，大陽界之名是巫族之人取的。

　　大陽界一共三塊大陸，分別是太陽大陸，上陽大陸，小陽大陸。太陽居于其他兩陸之間，小福所生活的就是小陽大陸，不明思議便是三大陸中最小的一個。

　　至于巫族興盛，卻要追隨至一千年前：本來，巫族以部族的形式生存與上陽大陸，實力也不是很強，而三大陸皆是宗門林立，修道法門也多如星斗。但就在一千年前巫族突然占領了整個上陽界，并向太陽大陸進軍，但太陽、小陽兩屆的修士與法士也不是吃素的，就此與巫族僵持近七百年，七百年來兩塊大陸的宗門消失了一半，而巫族之所放緩進軍的腳步也只是為了休養生息。就在三百年前，巫族族內迎來一大批絕頂高手，以秋掃落葉之勢橫掃兩大陸，從此宗林十去九成，留下一成也是和巫族十分相似的法士和戰術士，只不過他們被巫族融合血脈后成為了法巫與戰巫，原巫族也將小陽大陸讓給法巫與戰巫聚居，個中百姓的生活習俗頁未發生太多變化，而開始定居入住太陽陸的巫族則借鑒當地風俗，成立了巫宗、巫門，而盤踞在上陽陸的巫族還是保留了原本大部分的習俗。

　　再詳盡的內容，先生自己也不知道，而且其中很事情都是小福在先生家鎮長家的藏書中看到的。更重要的是，小福還無意中看到了一些小冊子，其上記載的大部分是三百年來巫巡執法期間，所滅殺的異宗殘部以及所修非巫之人或是有異宗法跡的孩童等的案宗。

　　“‘陽界’，應該是子煬界的誤傳了。這些年來，巫族也好，巫宗也罷，在各大陸的勢力早已是根深蒂固、穩如泰山，然而卻對異修之士的鏟除仍舊不遺余力，看來我在今后的生存，實在是不容樂觀啊。”老成的嘆氣聲偏偏出自于僅僅只有十歲的孩童嘴里，稚嫩臉上緊鎖的眉頭，怎么不讓人憐愛與心痛。可惜，就連奶奶，小福也不敢傾訴，不是怕泄密而是怕連累了她老人家，再加上內斂、心思深重，只能自己一個人默默承受這被別人安排的宿命，只能一個人默默地謀于心機、工于算計中成長。”

　　同往常一樣，小福回到家中，按理說應該是晚飯的時間了，可奶奶卻不知道怎么的并不在家，飯菜也沒有準備，在堂屋尋了一番后，正要去自己準備晚餐的時候，看到奶奶的柜櫥是打開的，在好奇心的驅使下（雖說心智成熟，但畢竟是個孩子，好奇心十分大）走向前去，映入眼前的首先就是一個精美的錦盒。如此奢華的盒子不應該屬于自己這種貧苦人家，心里琢磨著，便把盒子打開了，哇，滿滿一盒金錠子。

　　“呵，果然不是親孫子啊，奶奶這么早就為自己防老做準備。算了，奶奶考慮的也是對的，她真的會相信我這個外姓孫子？羅小福，我究竟姓什么？”嘀咕了一陣子后，小福便把盒子合了起來，在左挪挪右弄弄的，大致弄得和打開之前的擺放位子差不多了，便放心出去準備晚飯……

　　日子開始變得無聊起來，在私塾已經沒有什么好學的了，完全就是打閑功而已，躁動的稚子心加上對外界大千世界的渴望，以及對奶奶產生的隔閡，原本想簡單一世的心也漸漸起了波瀾。小福開始搜尋那段記憶，那段記憶中聲音，只是這次出現的不僅僅是聲音，還有聲音對應的文字。瞬時欣喜萬分，又開始嘗試著搜尋真經，也許是好運氣被剛剛用完了，此次一無所獲，即使小福急得滿頭僥幸的汗水，就難免失落的結局。“看來，一味地搜尋時沒有什么結果的，難道真的是真經破碎了？還是，打開真經的傳承有特殊的條件？嗯，應該是后者的可能性比較大，如果真經那么輕易被外敵打碎，那么那個聲音的主人就不會如此大費周章了。看來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小福心里算念著。

　　“嗯？好熱鬧的聲音啊。去看看有神好玩的。”說著便起身隨著人流網東門跑去。

　　憑借著小而靈敏的身體，終于擠到了最前頭，正要抬頭張望，結果后腦就被人猛地一巴掌。“你小子也來湊熱鬧來了啊。”小福一回頭看是王煒在說話，便轉身掄拳就打，可惜人多手短硬是沒打著。

　　“有種別躲啊。”

　　“好了好了。不鬧了，我告訴你大家在看什么熱鬧，權當做賠償你了。”王煒認真地說著，做出一副正經的模樣。

　　“你倒是說啊，磨磨唧唧。”

　　“我們西南聯盟最大的巫宗——豁山布隆，你可知道？”

　　“廢話，當然知道了，豁山布隆居于豁山山脈，可是我們小陽最大的戰法混合巫宗。豁山本是法巫宗，后來布隆戰巫宗前來投靠，從此合并一起，并逐步成為西南第一宗。”

　　“不錯，豁山布隆為了培養后繼力量，在豁山下建了一城，名為暉湯，專門用以吸引、培養天資優異的聯盟少年。暉湯每十年選一批種子，今年又恰是選拔年。”

　　“你是說，暉湯的人來我們平山鎮選拔少年來了？”

　　“想得美，暉湯會紆尊去各地選拔？”

　　“哦，那你說這么半天廢話干什么？”

　　“暉湯是有人來此，不過不是前來選拔，只是剛好順路過來。民眾們要么是想一睹巫大人的風采，要么是想巴結巫大人好讓自己的孩子可以被他引薦引薦。”

　　“這些都是鎮長爺爺告訴你的吧。”

　　“那個自然。嗯？你怎么知道的？”

　　“你什么時候能出口成章了。”

　　“嘿，你小子！”

　　“哎，暉湯和我沒有什么關系，我先回去了，你一個人慢慢玩啊。”正說著小福就鉆出了人群，往回家走。

　　其實，不是小福不心動，而是自己去了可能會有風險，同時自己家的情況也不可能打動巫大人。

　　一路快步回了家，進門后發現奶奶正坐在院中撿菜。

　　“奶奶，我來幫你。”

　　“不用咯，奶奶忙得過來。小福啊，你剛剛從外面回來，應該聽說了有巫佐來我們小鎮吧？”

　　“巫佐？奶奶你是說巫大人吧，是啊，來自豁山布隆的暉湯呢。”

　　“那你想不想去暉湯啊？”

　　“不去，奶奶不是讓我好好讀書，混個文官做做么？”

　　“哼！讀讀讀，一輩子死讀書，讀死書又有何用？”

　　“奶奶？”

　　“當年就不應該心軟，任你的喜好，也就不會到頭來我白發人送黑發人！”

　　“奶奶，父親是？”

　　“小福，你無論如何都要去豁山布隆，以后你就知道奶奶都是為你好。就這樣定了，你也不要想其他了。”

　　“哦，知道了奶奶。”

　　自此祖孫倆一時無話，草草吃完晚飯后，小福就一個人先去睡了。而崔奶奶還坐在堂屋里望著油燈發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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